苏容容走出去的时候,阳光很刺眼,她一步一步都像是走在虚无里。
车边,小猫静静靠着门。
小手扶在车顶上,上身半伏,脑袋略微歪出一个轻柔的角度。
“怎么样啊?”看到容容过来,她小声问。
苏容容看了她一会,走到面前来,轻轻摇头,看她那点小小的期待落下去,眸子里却依旧有些坚定的神情,捏捏她的小手,低哑道:“我们再想办法。”
小猫静静地站立着,不说话。
她的小手放在车窗上,透过浅色的玻璃,她能看到奶奶坐在里面,眼神有些空洞有些惶恐,偌大的一个城市,她们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些繁华与奢靡,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容容谢谢你……”小猫轻轻说道,“你已经帮我好多了,我不会好意思再麻烦你……”
苏容容微微蹙眉,刚想开口,又被她轻柔的声音打断。
“我要自己解决这些事。”小猫顿了顿,扭过小脸看她,“奶奶的病不能耽搁,我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我不能再和顾云轩在一起了,也许我真的没有爱他,哪怕是一丁点。我很自私是不是?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勇敢……”
“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到奶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几乎已经听不见。
那眼里泛起的点滴雾气,让苏容容看得揪心无比。
“我说过……我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苏容容低低说一声,“你可以不要这么冲动。”
小猫浅笑,声音有一丝哽咽:“你不用骗我啊……”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挺不畏强权的,只要我没有什么奢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就不会跟那些事情有悱恻,可是现在,好像不行了……”小猫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小声而迷离地说道,“容容,你看,他们就只是说几句话,做一点事,就可以把我逼得什么办法都没有,我怕了,怕受伤,怕失去,怕我保护不了我最亲爱的人,这样,好没用,是不是?”
苏容容不说话,只是捏紧她的手。
两个女孩子,手指紧紧缠绕着,相握,传递着一些相互支撑的力量。
手机响起来,是清新的和弦。
小猫低头,看到那上面清晰的“顾云轩”三个字,她有了一种酸涩的感觉。
“喂?”
“小猫……”
顾云轩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透着浓到化不开的想念,还有一丝疲惫。
“还好么?”他握紧手机,很贪恋她的气息,“我这里……有点麻烦,我处理好之后再去找你,小猫,不要看新闻,不要听任何的舆论……我们回去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
他避重就轻。
顾家的那些事情,顾雍祺躲避媒体不见人影,顾老爷子被他放弃遗产的决定气得雷霆大怒,整个顾家软禁他一般死死磨着他的性子……这些事,统统不说。
顾云轩眉心里有着深深的倦意,可此刻听一听她的气息,就仿佛一切都变得值得起来。
小猫静静地听,开口道:“顾云轩,那份遗嘱,你接受了好不好?带着你妈妈,回你原来的家庭,不要再为了我,放弃你原本就该有的那一切,行吗?”
顾云轩的眸子,陡然有一丝僵硬。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沉,有一种憋闷感。
小猫死死捏住自己的唇瓣,捏到发白,她心里的酸涩,排山倒海而来。
“我说,你没有必要再为我做什么了……顾云轩,我们分手吧。”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顾云轩一身白色,站在顾宅二楼的窗边。
雕花的窗子有些沉重,泛着点滴的古色,他听见她轻柔甜美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过来,她说,顾云轩,我们分手吧,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跟他衣服的颜色一样。
顾云轩后退一步,抬手,撑在窗台上,缓缓施力。
“小猫……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所以没有去看你,你现在想要见到我吗?我去找你,好不好?”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手上缓缓用力,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那一点颤抖。
小猫眼底已经泛起薄薄的雾气,也不管他是不是能看见,摇头,哽咽开口:“不是,我不是因为你不来见我才要分手的,顾云轩,我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四周空气很安静,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整个世界里只充溢了那么几个字。
我不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
左匈腔里,最脆弱的那个地点,隐隐作痛。
顾云轩有些握不住手机,他停顿了几秒,稳下情绪,哑声开口,低沉悠远如梦呓一般:“小猫……最近出什么事了么?我不知道对不对?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面对,我们不谈分手,好不好?”
最后那几个字,尾音渐渐低下去,他像是拼死挣扎在河岸的鱼,跟她乞求那么一点氧气,可以不用窒息得那么快,不用在没有做任何挽救和努力的时候,让整个天空都塌陷下来。
他措手不及。
隔着电波,小猫小小的呼吸已经错乱,压着酸涩,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云轩心里最后的支撑,在这轻轻的三个字里,瞬间土崩瓦解。
身体的颤抖,从手指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顾云轩双眸里有淡淡的猩红,他撑起身体,薄唇轻轻贴在手机上,声音从匈腔最深处发出,低沉,沙哑,透着无限的绝望:“等等我……”
“小猫……等等我。”
他一身白衣,后退了三步,将手机挂断握在手心里,走出房间。
小女佣看到他房门开了,想迎上去问他需要点什么,可刚刚走近两步就被吓到了……他的脸色像生病了一般苍白着,一贯的俊雅稳重染上一丝焦灼的色彩。
“云轩少爷……云轩少爷!”她有点心急地在后面追,却没想到他脚步会那么快。
“云轩少爷,顾先生吩咐过,叫你呆在这里,不能出去的!”小女佣把他拦在楼梯口,急急说道,“你不要为难我们呀,昨天你跟顾老先生闹过,到现在他气都还没消呢,你不要……”
“让开一下……”
顾云轩声音低低的,走下一个台阶,手抓住栏杆,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色。
“麻烦你,让开一下……”低哑的声音,透着让人心疼的绝望。
小女佣瞬间傻了,被他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地在原地静默两秒,自觉给他让开了路,那么俊朗英气的男子,在那一瞬间让她有了震撼的感觉,仿佛这一秒他停留在这里,就会被折磨到死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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