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晚,夜色凝重到荒凉的程度,他坐在空旷的车里,听那首铃声一次一次响起,请冽的眸一分钟都没有合上过,所谓的枯坐到天亮,也不过如此。
尹小猫捏唇,不说话。
许久,她抱着那件西装缩回到座位上,觉得罪恶就像一条河流,清浅细小,可是汇聚得多了,就让人憋闷得受不了。
学校的后门,清晨时候人少一些。
很多的早餐店都开了门,腾腾的热气四处飘着,仔细看,也有些心旷神怡的味道。
尹小猫解开了安全带,看了一下外面。
“我下去了……你先不要走,等我一下好不好?”她扭过小脸,眼神晶亮地看着他。
黎禹辰顿了顿,轻轻看过去,目光落在她带着期望的小脸上。
“你等我一下,一下就好!”尹小猫有点急,东西也顾不得拿,直接推开车门走下去。
隔着厚厚的车门玻璃,黎禹辰看到她玲珑的小身影前前后后跑着,询问着什么,最后在一家现磨豆浆店门前停下,甜甜笑着跟老板说话,长发有种凌乱的美,一根细细的带子连接着前匈后背,嫩生生的肌肤不知道被多少人贪恋着看过一遍,黎禹辰本想着在车里等,可心下着实不耐,拿过一旁的外套,冷冷走下车。
“两块五一杯,我找钱给你啊小姑娘。”豆浆店老板同样笑眯眯的。
尹小猫乖乖点头,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豆浆,突然就被人从背后圈住了,黎禹辰的手揽过她的腰,西装抖开裹在她身上,脸色不善地把她搂进怀里。
“你怎么下来啦?我不是说你在车里等就好了?”尹小猫看到是他,仰着小脸好奇地问。
黎禹辰冷着脸不说话,如果她在这里多呆一秒,难保他不会直接把她裹严实了带走。豆浆店老板过来找钱,怀里的女孩也笑眯眯地去接,黎禹辰没多少耐心等,抓了她的手腕塞回外套里面,贴在心口往回带。
车里,尹小猫献宝一样帮他把吸管插上递过去。
“呐,豆浆。”
黎禹辰别扭地移开脸,冷冷道:“我说我要喝豆浆了么?”
尹小猫有点惊慌,很无措地看着他,小声开口解释:“可是这个是热的,暖胃,我刚刚叫老板在里面加了红枣和蜂蜜,很好喝的。”
黎禹辰开始觉得,有些故作冷漠的伎俩,如今在这个倔强的女孩面前已经全然失效。
胃里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的唇瓣毫无血色,冷冷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豆浆,心里郁结,却还是微微低头,晗了吸管,轻轻喝了一口。
很浓郁的豆香,伴着些许清甜的味道滑入口腔,慢慢流到胃里。
尹小猫也不觉得这么一直举着有多累,只是很专注地看他,一个动作一个细节。她开始贪恋这种感觉,看他苍白至极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心里竟然会那么暖那么暖。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打破了宁静。
黎禹辰瞥过座位下那一只粉红的小手机,淡漠的眸移了过去,再不理会她。
尹小猫觉得尴尬,想了想,把豆浆放下,还是乖乖接了电话。
对面,顾云轩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只是听到她那一声软软的“喂”猛然激灵了一下,一整晚她都没接电话,此刻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轻轻叫了一声“小猫”声音干涩嘶哑。
“恩。”她乖乖应着,腰板挺直,打算有什么说什么,绝不撒谎。
电话里,顾云轩的口刎很低很柔,没有过问太多事,只是轻轻道:“没事……我只是很想你,听听你的声音就好……吃过早餐了么?昨晚睡得好不好?”
几句话,说得尹小猫有些懵。
她以为他要问的事情,一句也没有问到,愣愣的,索性自己招了。
“我昨晚睡得太死了,没有听到你打电话过来,真的。”这句是实话,她真的醉死了。
顾云轩静静地听,唇边浮起一抹笑:“恩。”
“早餐还没有吃……我等一下就去。”尹小猫讷讷说道。
顾云轩舒了一口气,随意开口,轻问:“那现在呢?在哪?”
尹小猫的后背,华丽丽地僵了。
有淡淡的晨曦透过车窗洒下来,给旁边的男人镀上一层柔光,锋利的薄唇抿着,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有深邃的眸子里沉淀着流转的墨色,潭水三千,望不见底。
“我在学校后面这里。”软软的嗓音,一字一句,捏得很清晰。
后面他又说了什么话,尹小猫就有些没听清了。
她一向不爱说谎,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可是一直到挂掉顾云轩的电话,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乱乱的,有些纠结。
手机放在旁边,她迷糊着捧起豆浆,小嘴一张捏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喝掉。
周围的人声,透过车窗弥漫进来,她也毫无察觉。
喝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了,这才想起是帮黎禹辰买的豆浆,她赶紧松口,瞅了瞅,只剩下一小半,心慌地扭头去看黎禹辰,只看到他沉静如天使般的侧身,靖致的脸部轮廓散发着清逸脱俗的味道,尹小猫一时看得愣了,想说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
“尹小猫……”他突然开口,沙沙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倦怠,轻轻地叫。
旁边的女孩愣了一下,“恩”了一声。
一秒,两秒,黎禹辰倾身过去,双臂撑在她两侧,深邃的眸将她柔弱的身体定在座位上。
他的身躯一向庞大,女孩子身体小小的一团被他罩住,很奇异地没有感觉到压迫感,而像是自然地,他距离那么近,呼吸吞吐,气息流转,她早已足够熟悉。
“告诉我,你有多喜欢他?”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黎禹辰目光灼灼,问的认真。
尹小猫一时语塞,大脑仿佛停止运作般,找不出一个答案给他。
有多喜欢顾云轩?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仿佛是,她从来都不用想这个问题,心里便知道那个人就留在身边,对自己有着深深的眷恋,所以她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爱情里那种牵肠挂肚和患得患失,她一概不用考虑,也正是这种舒服到极致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全,安全到不想出来。
可是,她到底有多喜欢顾云轩?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黎禹辰安静地等,等着她开口,哪怕说一句“刚刚开始喜欢”他也或许会考虑放手,考虑独自割舍掉这份埋藏那么久却不自知的感情,可是她不说话,一望见底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她依旧是最最原始的模样,对爱与被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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