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雪慕容恒》红烛

    程欣雪坐在明黄色的龙床前，她双手紧紧捏着床单，终究还是到这一天了，无论如何侍寝她都是躲不过的，可这不正是她一直谋划的吗？她应该庆幸，一切都在计划中，慕容恒对她有几分喜欢与不同。
    突然随着殿外的话语声传来随即‘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沉沉的脚步声停在眼前，是熟悉的龙涎香传来。程欣雪抬眼看他，明黄色龙袍，气度威严，只是此时他的眸中染上了几分笑意。
    慕容恒掀起珠帘到了程欣雪跟前，但见眼下的女子唇色朱樱一点、红唇粉腮，不同于往日的清丽，倒是颇具柔媚风情。她今日也穿了一身玫红纱衣，这宫中除了杨俪他是许久未见这颜色了，杨俪是艳丽逼人，程欣雪穿上却也是顾盼生辉。
    尤其是在这晕黄的灯光下他顺着她纤细的脖颈看下去却是冰肌玉骨，滑腻似酥。他眸色暗沉下来，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勾起她的下颚，哑声道：“新月如佳人，潋滟初弄月，怕是单姬在世也不及卿卿。”
    程欣雪星眸为嗔，娇声道：“陛下！”
    慕容恒看着她娇羞恼怒的模样不禁大笑，程欣雪心中却是一片寒冷，单姬是前朝中的一个绝色女子，听说容颜妖媚，最后却落得容颜易老流落街头的下场。当年，他文武双全，才华比之当下的许多士子亦是不多遑让，但以前床底之间他们也是规规矩矩的，却不想他竟然有如此孟浪的一面。
    “雪儿。”
    程欣雪回过神，却看见慕容恒充满情欲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他灼烫温度的手掌在她腰间摩擦。看着她嫣红唇畔微微张开他勾起唇角覆了上去，却只落在她的唇角一吻。慕容恒呼吸愈发粗重，却感觉到唇边的湿意。
    他停住了动作，哑声道：“怎么哭了？”
    程欣雪收起心中的压迫感：“雪儿只是想到这里曾是皇上与无数嫔妃亲热的地方，心里一时有些难过。”
    慕容恒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他低低笑道“原来是这样。”
    说完双臂一收紧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侧面墙边的瓷瓶边，轻轻扭动只见宽敞明亮而熟悉的宫殿出现在眼前，俨然是慕容恒的寝宫乾清宫！
    “陛下，嫔妾”
    慕容恒打断她：“这是朕的寝宫，除却皇后可以来是没有人有资格的。”
    “皇上如此待雪儿，嫔妾受宠若惊。”程欣雪故作感动道。
    慕容恒将她放在床上，附在程欣雪耳边低声道：“良辰美景，雪儿不必多言。”说罢便欺身而上。
    宫帐渐落，余留一时春光，在颠龙倒凤间是谁心中凉薄？都融入夜色。
    一片沉寂中，程欣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睡的男子，她轻轻抚上他的唇，都说薄唇之人势必薄情，果真如此，慕容恒你可不就是生性凉薄么？
    当她侧过身闭上眼睛那一刻，她并不知道身旁之人也缓缓睁开双眸，在夜色中深沉阴鸷。
    第二天一早程欣雪醒来时身旁俨然已经空无一人，被单上没有丝毫温度，想来慕容恒已经早早离开了。
    是了，他一向勤政。
    程欣雪准备起身，却觉得全身酸痛无力，她吃力唤道：“有人吗？”
    “婉仪，你醒了，映月轩的紫荆姑娘在偏殿等着呢。”
    程欣雪只见一个中年女子进来不卑不亢道，正是慕容恒的奶娘云雁，别的新人不一定知道，但她是知道的。程欣雪恭谨道：“多谢姑姑，还得劳烦姑姑让紫荆进来一下。”
    云雁并不因为她在乾清宫侍寝而多看一眼，她颔首出去，下一刻紫荆便快步进来，她看了一眼程欣雪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也不禁惊了一下，随机拿着手上的衣服替程欣雪换上。
    “等一下我们就去丽春宫。”
    “婉仪是想——”
    程欣雪会意的点点头，在这宫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一位宫嫔侍寝后都会去丽春宫或者钟粹宫请安，至于是先去哪一个宫或者去哪一个宫殿，也就基本决定了自己的站位。
    杨俪看着来人，一身嫩黄色水袖裙，挽髻上只有一朵绣花和一支金钗，正是自己当日赐给她的海棠压雀钗。
    杨俪勾起一抹笑意，抿了一口茶水：“这不是程婉仪吗，皇上已经传旨说免了你请安礼，回去吧。”
    “礼数不可废，嫔妾不敢恃宠而骄。”程欣雪仿佛是没有听见她语气中的嘲讽，跪在杨俪跟前神态恭恭敬敬。
    “恃宠而骄？也是，现在程婉仪可是皇上心尖宠，本宫可不敢受程婉仪如此大礼。”
    她今早就听宫人回报说程婉仪是在乾清宫正殿侍寝，这个贱人居然有资格睡龙床？除了那个女人，就连她也是没有资格的。再看座下女子如盈盈秋水酥软动人，心中更是气闷。
    “丽贵妃娘娘绝色艳丽，一直宠冠六宫，嫔妾鄙陋，不敢与娘娘相提并论。”
    丽贵妃并不说话，看了她良久才忽而笑道：“快起身吧，你啊和车顺仪一样的知礼数，在本宫这里不必拘谨。”
    程欣雪由紫荆扶着起身：“多谢丽贵妃娘娘。”
    然后才走在一旁坐着，程欣雪这才抬眼看向车雅烟，在这次的十来名入选秀女中她是被宠幸的秀女之一，也算是新贵了。
    “上次赵才人的事是本宫一时情急，险些冤枉了你，程婉仪不会介意吧？”
    程欣雪敛眉：“娘娘也是担心赵才人，况且皇上已经还嫔妾清白，清者自清，丽贵妃娘娘贤明，必定不会胡乱让嫔妾受冤。”
    车雅烟却见丽贵妃脸色一下变了，她冷声道：“本宫听说赵才人受惊的第二天你去了钟粹宫？”
    看来杨俪是认为自己已经投靠德妃了，她低声回道：“嫔妾也是忧心赵才人一事便与婢女出去走走，不想正好走到了钟粹宫附近，遇见了蔷薇姑娘，于是便进去拜访了一下德贵妃娘娘。”
    “那还真是巧啊，程婉仪真是伶牙俐齿。”杨俪睨了她一眼又冷笑一声道：“不久后就是皇后的忌日，本宫想了想既然你们都是后宫嫔妃自然也要了表心意，你和车顺仪就去侧殿抄写佛经吧。”
    说完阴测测的看着程欣雪：“程婉仪不会有意见吧？”
    “这是嫔妾的本分。”
    已经摘抄了两个时辰的车雅烟不禁揉了揉手腕，她转头看见程欣雪一脸认真的抄写着佛经，似乎没有一点怨气。明明知道丽贵妃是针对她，她却如此淡定，没有丝毫不满？
    车雅烟继续低头抄写又是两个时辰，都接近中午了，没有点心和茶水，还是跪在写并不柔软的蒲团上抄写，她生出几分烦躁。
    “程婉仪。”
    程欣雪抬头看她：“车顺仪，怎么了？”
    只见她身后的婢女从袖口中掏出一块丝巾，层层打开里面包裹着几块点心，车顺仪接过：“我听说程婉仪还未来得及用早饭就赶来请安，这好几个时辰想必也是劳累，妹妹先垫一下吧。”
    程欣雪低眉转了转眼珠，然后抬眼疏离道：“不必了，车顺仪如此做只怕是有违礼法，置皇后娘娘于何地？”
    车顺仪一下愣住了，却见程欣雪又淡淡笑道：“我不饿，只怕触犯了皇后娘娘，车顺仪若是饿了自己用吧。”
    她一笑又柔顺起来，但话语中却是字字诛心，车雅烟自然也不好意思吃：“倒是我考虑不周，多谢程婉仪提点。”
    程欣雪颔首，转过头继续抄写佛经。这时只见杨俪的宫女小蝶刚好走了进来：“两位小主，娘娘说已经午时了，心意到了可以停笔了，程婉仪先回去吧，娘娘还要留车顺仪下来问话。”
    车顺仪由小蝶领着走向内殿：“娘娘，那程婉仪居然不上当，嫔妾还被她怼了一番。”
    隔着帘子的丽贵妃面色显得有些阴暗“行了，你回去吧。”
    待车顺仪出去后她有些疲惫道：“将佛经拿去烧了，本宫见了就心烦。”
    身后之人答声说是，然后扶着她上塌休息。
    杨俪突然想到慕容丽华这几天都没怎么看见她，有些不耐烦问道：“丽华去哪里了？”
    “奴婢听说颖公主这几日都去参加那些小姐的聚会。”说完又犹豫道：“尤其是王家。”
    杨俪手一顿：“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紫荆跟在程欣雪身旁：“小姐为何不吃车顺仪给的糕点，难道是其中有毒？”
    程欣雪轻笑：“她还不至于傻到明目张胆的给我下毒，不过是想让我失仪，若是我吃了，只怕丽贵妃身边的人立刻就出来治我一个不敬之罪。”
    “原来是这样，还好小姐机警。昨晚小姐就吩咐奴婢拿那支簪子和这套衣衫，原来是早就想好了来丽春宫。”
    “程婉仪，程婉仪留步。”
    听到身后的急呼，程欣雪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却是赵才人，程欣雪心中不免疑惑，但见她怀着几个月身孕还是迎了上去：“才人怀着身孕应当多多注意才是。”
    赵才人面色愧疚：“那天游湖的事让程婉仪受委屈了，都是因我而起，没能及时替你求情。”
    “没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赵才人看了一眼周围才扭头问道：“婉仪这是刚从丽春宫出来？”
    “是的，向丽贵妃娘娘请安，然后替皇后抄写了一会儿佛经，所以晚了些。”程欣雪点头。
    赵才人握住她的手：“程婉仪可要小心些，丽贵妃最是不能容人，想必婉仪也有所耳闻，我曾是丽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有幸被皇上看中才有了今天，可是丽贵妃娘娘一直耿耿于怀。留婉仪到中午一定是因为昨晚你留宿乾清宫的原因让她心里不快了，婉仪恩宠正隆，免不得要受她苦难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她一幅伤感的样子程欣雪一时猜不中她到底想干什么。对了，她既然被丽贵妃为难，又深受皇上宠爱，如今有了身孕为了自保那就是投靠德贵妃了。
    果然赵才人继续道：“我刚刚从德贵妃娘娘宫里出来，娘娘还同我说起你灵秀良善，上次若不是婉仪我的皇儿怕是早已经——”她抬眼看着程欣雪继续道：“刚刚看见程婉仪便索性来解释一番也求心安，我第一次见程婉仪便觉得亲切，程婉仪若是不嫌弃以后我便多多叨扰了。”
    程欣雪垂眸看着她握住自己的那支手，虽然白净，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不如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皮肤细嫩，想必是以往做了不少粗活。如此看来也一定是恨极了丽贵妃，她这样算是表明自己与她是一个阵营来拉拢自己吗？
    “赵才人说笑了，既然都是皇上的人那一定要好好相处才是。”
    这时却见丁香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程欣雪惊愕道：“丁香，你来做什么？”
    丁香喘了口气急急道：“小姐，快回去吧，皇上来了有一阵了，说是要留在映月轩用午膳。”
    程欣雪回过头柔声道：“时辰不早了，赵才人注意身体早些回宫吧，我改日再来拜访。”
    赵才人点头：“既然皇上在等着婉仪，那婉仪赶快回去吧，莫要让皇上等着急了。”
    程欣雪颔首，转身离去。赵才人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目光显得幽深，身旁的侍女上前问道：“才人，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朝臣之女，哪里比的上您的恩宠，才人何必巴巴的迎合她？”
    “你懂什么？”赵才人冷冽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幽幽道：“皇上在意她呢。”
    程欣雪一回到映月月就见众人恭敬的守在院子中，慕容恒一看见她就把她拉进了屋中：“你可让朕好等！”
    程欣雪低呼一声：“唉——”
    “怎么了？”慕容恒放开她的手却是将目光放在了身后的紫荆身上。
    紫荆回声：“婉仪去丽春宫请安，丽贵妃娘娘留婉仪替皇后娘娘抄写佛经。”
    见慕容恒不说话，程欣雪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他慕容恒会不知道吗，不过是故作玄虚试探自己，她抬头上前拉住慕容恒的衣袖：“皇上，皇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嫔妾不过是略尽一份心意。”
    她并不有意抱怨，也没有替丽贵妃开脱，慕容恒端详着她，然后拉起她的右手向桌面走去，一边替她揉着手腕一边吩咐道：“上菜，你们婉仪劳累了一上午肯定饿了。”
    他坐下后拍了拍程欣雪的手温和道：“雪儿，朕知道丽妃必定为难你了，以后你便多多容忍一下，丽妃啊她就是那种跋扈的性子，但毕竟心地还是好的。”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偏向杨俪，当年他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他说：“婉儿，丽妃你是知道的，她就是性子张扬了些，但毕竟是直率，你就多多包容不要与她计较。”
    “雪儿，听到了吗？”
    程欣雪柔柔笑道：“雪儿知道的，皇上放心好了。”
    “好，来，朕特地命御膳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程欣雪看着面前已经摆好的碗筷饭菜，再看着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她夹起吃了一口抬头满足道：“皇上，真好吃！”
    “是这红烧肉好吃还是朕好吃啊？”慕容恒狭促道。
    却见程欣雪羞的满脸通红，将头埋的更低：“皇上！”
    而在门口守着的人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舒心的笑声，不禁感叹：看来程婉仪还真是得圣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