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君总是想撩我》43-48

    四十二 我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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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雾一除,没戏可赶的道士和尚们纷纷退房,客栈里猛然就多出了许多房间,上到天字一号房,下到柴房茅房,应有尽有。【..】
    灵均观正则脸色,掏出一块碎银子另要了个邻着正则房间的上房。
    正则依旧面上淡淡,吩咐了小二准备好洗澡水,便提步上楼而去。
    果然还是希望他另住一间房。灵均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啊,抱歉抱歉!正则兄,我不是要故意撞到你的!”
    灵均随着正则走上楼,正在神游天外,冷不防走在前面的正则一个停步,灵均便不出意料地撞上了他瘦削的背。
    好疼!
    但顾不得喊疼,灵均立刻道歉。
    正则转身看灵均,薄唇紧抿,似乎想要发作什么,但很快又忍了下来,冷冷把灵均一瞥,入房便是把房门一砸。<script>s3();</script>
    不至于吧?连胸被捅个窟窿都死不了的家伙,被他这么一撞就这么大怒气?他就这么讨厌,连碰一下都觉的别扭?
    想起还魂阵中的那个吻,灵均自嘲一笑——果然是阵里人脑子不清楚,一回到真实世界就清醒了。
    清醒了也好。
    夜半三更,一灯如豆,灵均在昏黄的房中写写画画,难以成眠。
    “扣扣——”房门突然被敲响,灵均慌忙收好桌上画纸画具。
    “谁?”灵均问。
    “出来走走。”是正则的声音。
    “现在?是不是又有妖怪?”灵均忙披上外袍。
    “不是。”
    一推开门,正则却是在灵均面前长身玉立,一派悠闲从容之态宛如正在天宫中漫步,他甚至连剑都没拔出来。
    “这……”灵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则一把将灵均拉出房,“啪”的一声就把灵均身后房门关上。
    “走。”正则拉着灵均的胳膊,就慢悠悠往楼下走。
    “呃……正则兄,你这是要出去散步?”灵均试探开口。
    “嗯。”正则答应的很干脆。
    灵均顿时觉得胸口有点闷。
    “这个时辰?不是要去砍妖怪吗?”灵均听到更夫报更的“铎铎”声,已是子时。
    这个点出去散步?
    “我什么时候说过有妖怪。”正则拉着灵均,头也不回。
    灵均有点儿想撞墙。
    “吱呀——”“咔咔——”
    路过一间客房时,两个墨绿劲装的人正巧回房关门。
    他们的装束与其他凡人有些不同,灵均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是凡界修仙之人。”正则道。
    修仙人?想起傍晚那白衣上血迹斑驳的路修远,灵均心下一沉。
    “凡人的事,不出了灵均在想什么,正则淡淡提醒。
    灵均换了副轻松表情,便随着正则一个穿墙术便出了客栈。
    颂朝夜间没有宵禁,因此现在虽是子时,街道上却还是有些小商小贩在做着生意,偶有几个行人相携而过,但女子却是少见的。
    “正则兄,我们去哪儿散步?”灵均抬眼看一旁的正则。
    “随便。”正则说完,便抬脚向前走去。
    灵均顿时有些郁闷——正则这又是发什么疯?半夜三更不休息出来随便走?还魂大阵里那么折腾还能这么精神抖擞地随便走走,他真是彻底拜服。
    灵均耷拉着脸开始跟在正则屁股后头懒洋洋地“随便走”。
    月牙弯弯,倦鸟归巢,街道上行人渐渐稀疏,灵均这只不归巢的鸟一路在街两旁左买右买,尝了不少新鲜吃食,渐渐也得了些趣味。
    “你最近早上为什么不在房门外等我?”走到一临湖的僻静处,正则突然在围栏前停步转身问灵均。
    “哈?”灵均嘴里叼着一颗刚咬下的糖葫芦,目瞪口呆地看着垂柳下颇有些哀怨模样的正则,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想法。
    不在房外等他……还魂阵里他灵均附身陈氏、天天跟着皆炎同吃同睡,昼王的叔母怎么跑去王宫里等你起床啊喂!
    但看正则那颇有些忿忿的目光,显然不止说的是还魂阵里的事,莫非他是在计较……
    灵均瞬间就有些迷茫了,当初嚷嚷着再纠缠就分道扬镳的不就是你正则大爷吗?现在这又是要闹哪样?
    灵均叼着糖葫芦,口水边往下掉边艰难解释:“呀八似压唔八擦一嘛,呀……”
    还没等灵均说完,正则的头就低下了下来,凑上来一口就叼去了灵均咬在牙尖的糖葫芦,面不改色地含 入口中,优雅地咀嚼,一口咽下,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伸舌轻舔薄唇。
    “重新说。”正则吃完从灵均口中抢去的糖葫芦,一双清俊美目盯着灵均道。
    鼻间还残留着方才他靠近时的丝丝龙涎香气,只听灵均脑中“轰”的一声,鼻腔里又涌上了熟悉的温热。
    去你大爷的!
    灵均慌手忙脚地在身上摸索随身携带的棉条,许久不用,俨然已经生疏。
    谁知正则又一走近,往灵均腰间扣带里一掏,呈在灵均眼前的白皙掌心里便是两条白花花的小棉条。
    灵均顿觉仙生好累,不如隐退。
    “谢、谢谢哈……”灵均面红耳赤地拿起小棉条,就开始绝望地往自己鼻孔里塞。
    余光里,正则抱着手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灵均表演,唇畔噙着一抹若有若无地笑。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云中君啊,东海太子麟趾啊,你能不能争点儿气!
    灵均几乎要哭出来了。
    终于塞好了棉条,勉强止住了鼻血,灵均小心地低下头,抬眼看向正则。
    正则清凌凌看过来的目光显然是在要求灵均继续刚才的话题。
    灵均叹出一口气,走到围栏边,遥望着乌漆嘛黑的湖面沉默了许久,终于转过了头,深沉地注视着正则的双眸道:
    “呃,正则兄,这里哪里有茅房?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嘭——”正则双手一个利落翻转,灵均便被狠狠丢进了冰凉凉的湖里。
    “咳咳咳咳——正则兄、救命——正则兄——”灵均在湖里扑腾着叫得声嘶力竭。
    “你不会自己游上来?”正则凉飕飕道。
    嗯?说的似乎是有那么点儿道理,他好像、的确是会游泳的……
    灵均红着脸悻悻游上了岸,正则把他在湖边一石凳上一爪摁下,化出一块大方巾就开始帮他擦头发,掌心还不停运法力在他的背心处帮暖着身子。
    灵均不由一个白眼过去——现在这么麻烦地又是擦身又是施法烘干,刚才就别把小爷丢进湖里去呀!
    “阿秋——”灵均打了个喷嚏。
    正则皱眉不语,掌中法力传输更快更多。不一会儿,灵均周身又是干干爽爽。
    “不想去茅房了?”正则问。
    “吓回去了。” 灵均一个斜眼冷笑。
    正则脸上有些讪讪,但还是冷着一张脸道:“方才是让你长长记性。”
    灵均仰天就是好大一个笑。
    “你笑什么?”正则皱眉。
    灵均从石凳上一个弹起,对准身后正则就是一个猛扑。
    “砰——”,一声闷响,灵均便把正则狠狠压在了地上。
    “呀——”暗处一直窥伺着灵均俩的不知哪家碧玉一声惊叫。
    灵均一个遗忘咒抛过去,反手又是一个结界,二人便被稳稳隔离在了尘世之外。
    皎皎月光下,正则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灵均冷冷一笑,便将脸慢慢逼近他惊讶无比的无双俊目:
    “我说司禄星君,你可千万别蹬鼻子上脸,小爷脸嫩,怕被你踩塌。”
    正则眼中射出冷光。
    灵均不为所动:“咱们今天就痛痛快快把话说明白——你若是想跟小爷好呢,以后就老老实实任小爷调戏折腾,床下听话床上乖巧;你要是不想跟小爷好呢,以后就跟小爷把距离拉得远远儿的,除了降妖打怪、公差要事就别说多余的话。再这样跟小爷玩欲擒故纵、若即若离,一会儿把小爷我推出去,一会儿又要小爷我贴过来,呵,恕小爷心窄,不玩了!”
    正则眸中已不是冷光了,已是熊熊烈火了。
    突然,他一个冷笑,灵均顿觉不妙。
    一阵闷痛,灵均便被身下人一个反转狠狠压在了地上。
    腰被紧紧禁锢,双臂被死死钳住,连腿都被压得一动不能动。
    去你大爷的!他回去一定要换个千斤大锤作武器、天天练力气!
    无视灵均愤怒目光,正则只眯起了一双危险的眼,冷冷逼近他道:
    “你可知,你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
    灵均一向自诩脾气温和、人见人爱,坚决奉行能动口尽量不动手的仙生准则,但此刻真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想把一个人给狠狠打趴下,打到天上挂着做羲和老母她干儿子去!
    这一路上,灵均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此刻不发更待何时?
    “正则你大爷的!不要以为老子喜欢你你就不把老子当正经仙看!论仙阶,老子是上仙你不过一区区小仙;论资历,老子入天庭两百年,你一百年都还不到,请问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骑在老子身上耀武扬威?”
    说到这个“骑”,灵均的脸略略一红,正则眼中升起一丝玩味。
    稳住气场,小爷继续咆哮:
    “老子长得不赖、能力不差,自问在天界还是勾勾小指头就能有一溜女仙乐呵呵贴上来,到了你这儿,成天任你欺负任你嘲笑任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你当老子心大还是脸皮厚,就没半点儿不爽快?以前老子喜欢你,当你是**;现在老子不喜欢你了,告诉你,老子跟你玩儿腻了,恕不奉陪了!”
    正则双眸陡然冷厉,灵均小心肝儿不由就是一抖。
    “不喜欢?”正则修长的手在灵均脸上缓缓划过,又缓缓划过灵均的脖间、胸前、腰腹,轻轻问道,灵均不禁一阵酥麻一阵冷颤。
    “这样,喜不喜欢?”正则的手猛地一停,握住灵均身下一处就是邪邪一笑,月华之下,宛如绝世妖孽。
    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可以不喜欢你,但你不能不喜欢我……”正则哑哑说着,便将唇贴近灵均耳边道。
    “噌——”灵均的暴脾气上来了。
    “对不起。我……不得已……”耳畔的挑逗转瞬又化为哀哀低喃。
    灵均愣了。
    想要撇过脸去细瞧他的神色,突然,掌心一热,一道蓝光迸射而出,映照凄凄夜色。
    “路修远?!”灵均和正则面面相觑。
    看清爽的就到
    四十三 云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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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均和正则借着明光咒的荧荧光芒进入那幽幽密林之中时,便望见一白衣男子正瘫靠着一树,奄奄一息,本就血迹斑驳的白衣此时又绽放无数血花。【阅读..】
    这白衣男子,正是才和灵均二人傍晚道别了的路修远。
    只见路修远此刻惨白着一张脸,盲了的双目无助“扫视”着,撑着身子戒备地听风而动,口中还警惕地喃喃着“在哪里?在哪里?”
    灵均正要上前,正则将灵均迅速拉至树后隐藏好行迹,灵均抬头一望,远处火光渐渐逼近,竟是数十劲装执剑之人。
    “修仙人。”正则在灵均身旁道。
    这么多修仙人执剑夜捕一个双目失明、灵力全无的路修远……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很快,那灵力不俗的数十人已将颓坐在地的路修远牢牢围住,路修远此时要是想要逃走,即使是双目无碍、灵力不浅怕也是很困难。
    他已身处绝境。
    灵均隐在袖中的手蠢蠢欲动。
    “不要插手凡人之事。”正则提醒道。
    灵均默默将手放下。
    “你们这帮走狗,鼻子倒是挺灵。”路修远靠着身后大树,毫无血色的唇轻蔑一笑。
    “云玄典,你少啰嗦!玄览镜在哪里?交出来,饶你不死!”人群中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把剑直指地上之人,居高临下地威胁道。
    玄览镜……玄览镜!那个天下至明之物般若玄览镜、那个铸印宝物之一!这样的天下至宝,竟然在一个凡人手上!
    灵均看向路修远的眼神里便有了几分探究。
    正则在一旁紧盯着路修远,显然也是对他有了兴趣。
    只见路修远抱臂一笑,道:“我自己都成这个鬼样子了,哪还有闲工夫去护一面镜子?丢了。”
    “你说什么!”中年男子闻言大怒,指着路修远喉咙的剑不由又近了几分。
    “门主息怒。这谎。蛊惑人心正是他看家本领,门主切莫被他给骗了。”中年男子身旁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赶紧进言道。
    中年男子一听此话,脸色便有了几分缓和,又开口哄劝道:
    “云玄典,你过去是云家的三公子,风光无匹。可如今你双眼被毁,一身是伤,连云家都已同你断绝关系,你还要那玄览镜有何用?不如给了我,我念你献宝有功,定会将你接回我巨石门中,请最好的灵医为你治好眼伤,到时你去寻那白敬谨报仇,我巨石门也必会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这被唤作“云玄典”的路修远一听“白敬谨”三个字,神色一僵,继而一声嗤笑,被划得血肉模糊的双眼也流露出丝丝冷嘲:
    “小门小派,看碟下菜。李门主,你可别忘了,当初讨伐我云玄典的人里,你可是出了不小一份力呢,怎么,让我去寻白敬谨报仇,那报完了他的仇,我是不是该再找你报个仇?”
    中年男子被噎得无话可说,他身旁的侍从又开始积极献计献策:
    “门主,甭跟他废话,直接搜他的身!玄览镜那样的宝贝,小的就不信凭他现在这样,还敢不随时带在身上小心保护!”
    中年男子一听有理,便挥手召出身后几名手下,命他们上前搜身。
    云玄典脸上闪过一丝屈辱愤恨,但很快又换上一副无谓神色,大张开双手双脚,任喽啰们里外搜罗,竟有种仿佛在温泉池里被婢女们伺候着沐浴更衣的从容姿态。
    “回禀门主,没有找到玄览镜。”过了一会儿,一个手下上前回道。
    在一旁看完了整个搜身过程的李门主自然不用手下再多此一话,烦躁地一挥手,那禀话的小手下便被扫翻在了一旁。
    被里里外外扒拉个干净的云玄典,此时大剌剌裸 露着白皙精壮的胸膛,被扒下的外袍丢在一旁,掉出里面也被掏得空空的类似仙家乾坤袋一般的储物袋,连长靴长袜都被扯落一旁,白嫩嫩的脚丫在火光映照下愉快地划拉:
    “怎样,李门主,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很想把我吊起来狠狠打一顿?别生气啦,你就算把我抽皮扒筋,我也就是那句话——玄览镜丢了,我不知道它掉在了哪里。啧啧啧,当初是你鼓动白敬谨戳瞎我眼睛,这下好啦,你就算让我带路去找也没用啦。”
    李门主大概是要被地上这个无赖给气死了,唇上两撇胡须在急促的呼吸中上下抖动。
    “哧——”灵均在树后忍不住一声轻笑,这云玄典,初见时还以为他淡雅如山间幽兰,不想也有这样耍赖刁钻的一面,有趣有趣。
    “谁?!”修仙人耳力极好,灵均刚一笑,那些围着云玄典的人就纷纷向灵均的方向警惕望来。
    正则睨灵均一眼,灵均不以为意——你想的没错,小爷就是故意要被发现的。
    “嗖嗖嗖——”正则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当下一挥手,数十道昏睡咒齐齐发出,原本还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立刻变成了鼾声四起的梦乡恬美。
    云玄典侧着头,伸着耳朵四下探听,显然对周遭动静十分困惑。但很快的,他又恢复了原先从容,闲闲倚靠在树上道:
    “不知是哪位高人相救,可否出来一叙?”
    灵均和正则从树后绕出。看着地上之人,灵均哈哈一笑:“云公子,我们有缘又见面了。”
    云玄典对灵均和正则的出现似乎并不吃惊,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两位听到他们说话了?”
    灵均呵呵一笑:“出门在外,总要隐姓埋名低调些,小弟理解,云公子莫要介怀。”
    云玄
    典脸色舒缓了些,亦笑道:“两位莫非也是想要玄览镜?”
    灵均惊道:“难道云公子愿意给?”
    云玄典唇角一勾:“当然。”
    灵均盯着这懒懒躺在地上大露着无限春光的云玄典,突然有些好奇——凡界修仙人的皮肤都是这么莹润光泽的吗?
    “云公子,你先把衣服穿上。”正则在一旁冷冷道。
    腾云带着云玄典在树林上空四处搜寻,云玄典默念密咒,命令玄览镜发光回应自己。
    灵均二人想着云玄典双目失明,便谎称这是在御剑飞行,云玄典也不疑有他,一路专心感应玄览镜所在。
    反反复复几个来回,终于,云玄典在行止云飘到一处上空时,开口道:“在这儿。”
    灵均二人便带着云玄典降落在那处,四下环顾,只见一头周身闪着圣洁柔光的大狗熊正挺身坐在石头上,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们。
    灵均盯着狗熊肚子处那格外明亮的光,试探着问道:“呃……云公子,你该不会是告诉我们玄览镜在狗熊肚子里吧?”
    云玄典果然点了点头:“当时被那帮杂碎追的急,不想又撞上了这位熊兄要吃在下,一个手快,就把镜子朝他嘴里丢了。”<script>s3();</script>
    ……
    云公子,你这手其实不止快,还相当准,瞎了眼都能这么正中目标!
    “怎么办?”灵均把眼看向正则。
    正则目光深沉。
    仙家有训,不可枉杀生灵。
    “好办。玄览镜还勉强听在下的话,在下叫它出来便是。”云玄典一笑。
    灵均突然预感这“出来”的方式会很不友好。
    当灵均二人远远望着那坨狗熊“离体物”时,只恨从未生过眼睛。
    云玄典一指轻捂鼻下,露出一弯意味深长的笑。
    正则抿唇不语。
    灵均叹出一口老气——好吧,这种时刻,还是得小爷出马不是?
    抽出镜子,仙术清洗,辣酒浸泡,灵均勾着手指隔空施法把这一切做完,只觉得大概以后有三天会不想吃饭。
    光洁一新的玄览镜此刻凌空飘于灵均三人面前,发出幽幽冷光。
    灵均看看正则,正则目不斜视;灵均看看云玄典,云玄典抬头望天。
    我说云公子,你的眼睛好像是瞎了对吧?你现在抬头莫不是要用脸去感受山间清风的亲吻?
    灵均又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要将玄览镜塞进自己袖中。
    “用它。”正则递来一物,正是云玄典方才被巨石门人丢落在地的储物袋。
    灵均感激地看正则一眼,将玄览镜往里一丢,便将储物袋丢进了袖中。
    “可是用了在下的如意袋?”云玄典问。
    原来这储物袋叫“如意袋”。
    不过,云玄典倒真是感觉敏锐,看不见都能猜出他二人在干什么。
    “对。”灵均道。
    云玄典一笑,意味深长道:“正则兄对你真是细心。”
    灵均清咳两声,鼻观眼眼观心。
    山间凉风袭袭,飘来草木幽香。
    “云公子,你现在有何打算?”正则全然没理会这番沉默,突然问。
    “继续走。走到走不动为止。”云玄典神色突然有些悲凉。
    “云公子,恕在下直言,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需着云玄典身上一看就是没有处理过的新伤旧创,尤其是那双已经发脓溃烂的双眼,只觉得这凡人简直就是在等着看自己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会死。
    云玄典不在乎的又是一笑:“一点小伤,无所谓。”
    灵均对正则投去一个眼神,正则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灵均便上前将云玄典一把抓住,拈诀一念,行止云便在灵均三人脚下腾起。
    “云公子,你不问缘由就慨赠我二人玄览镜,我和兄长总是要还你人情的。这几日,就请云公子与我二人同行吧。”穿行于浩瀚夜空中,灵均紧紧拽着身子已经虚弱到在打晃的云玄典道。
    谁知云玄典丝毫不见惊讶愤怒,反而悠悠一笑,不疾不徐道:
    “二位公子,你们就怎知在下不问缘由?你们,是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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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带在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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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被云玄典拆穿了谎言,灵均看他,心里就总不是滋味。【阅读..】
    夜深人静,为云玄典新要的客房之中,灵均讪讪地问正则:
    “正则兄,你说会不会是他被我们带上了行止云,这才发现我俩的身份?”
    正则却道:“更早。”
    灵均心中暗惊——这一路行来,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俩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竟能让云玄典一个凡夫俗子给看透了真身?
    若云玄典一早就发现了他俩的不对劲,那他作为一个凡人不要太敏锐?
    “这副模样、这种处境,还能活到现在,他不简单。”正则道。
    灵均点头称是。
    “云公子,你换衣服可方便?要不要我来帮你?”灵均朝屏风后的云玄典问道。
    正则睨灵均一眼。
    “多谢好意。我已换好了。”说话间,云玄典便从容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灵均盯着眼前之人,顿感惊艳。
    若说初见时只觉得淡雅从容如山谷幽兰,那么现在一身紫衣、眼覆轻纱的云玄典便是蛊惑众生的“绝代妖姬”——身段修长紧致,皮肤晶莹剔透,刚刚梳洗过的长长乌发懒懒地拢在胸前一侧,勾勒出松垮领口中露出的一段优美脖颈,端的是风流天成、媚意横生。
    那堪堪遮住双眼的梨白轻纱,衬得他艳美面容愈加神秘诱人,更让人冒出一股子无名邪火,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咳,推倒?
    到底是怎样的水土,竟能养出这样惊世绝艳的人物?
    饶是灵均这样在四界中见惯了美人的,也不禁在心中连连感叹。
    正则白灵均一眼,对云玄典冷冷道:“云公子,你现在该说实话了。”
    云玄典斜倚床畔,抱手笑道:“二位仙家,不是在下故意隐瞒,实在是看二位演的卖力,不忍点破。”
    一听这话,正则紧紧皱起了眉头,灵均脸上更是讪讪。
    敢情从头到尾,这小子都是在一旁边看他们尽情表演边在腹内忍笑到肚痛?
    坏,忒坏!
    “什么时候发现的?”正则问。
    “从一见面,你们就自称是修仙人。”云玄典继续笑道,姿态更慵懒了几分,“在下只道你们又是哪个世家派来玩新花样的。可相处之下,却发现你们根本就是不认识在下。不认识云玄典的修仙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修仙人。”
    狂,忒狂!
    云玄典终于察觉到空气中的沉默,略收了收他的浪 笑,道:“至于将在下浮上仙家云雾还骗在下说是御剑飞行,二位仙人,你们真是没有生活——剑刚硬冰冷,云轻柔湿润,在下这点感受能力还是有的。”
    灵均不禁老脸一红——轻敌了、轻敌了,凡人还真不是能小看的。
    “你既已识破我二人身份,便是与我们有仙缘。如今你想求什么,我们定会满足你。”灵均打量着床上人那一身的伤,暗自计算着该挖空葛老头多少药材。
    谁知云玄典摇了摇头,依旧如初见时无所谓道:“不必。我如今身上不痛了便可。多谢二位仙人。”
    灵均简直想直接抡起一个大锤给眼前这厮一个痛快。
    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自暴自弃到要这样一点一点折磨自己?!
    “玄览镜,就献给二位仙人,权当二位仙人救命之恩的谢礼。过了今晚,在下还是想与二位告辞,去南方降妖除魔。”云玄典又道。
    “你必是费了不少精力才炼出这上古宝物玄览镜,献与我们,舍得?”正则问。
    灵均心中一惊:听正则之言,这玄览镜竟是这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凭着自己炼出来的?
    “传说有览古阅今、映现人心之能的上古般若玄览镜毁于诛魔之战,我闲来无事,便炼来看看,侥幸成功。”云玄典依旧淡淡。
    灵均的心脏此刻不止是受到了一点点冲击,那简直是受到了如劈山裂地、海啸狂风般的冲击——凡界的修仙人,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能人!
    他回天庭后要不要上个折子让玉帝皇伯多留意一下?
    仿佛是察觉到了灵均的心思,云玄典把脸略略偏向他这边道:“仙人,你也不必太紧张。凡界的修仙人,除我之外,都很笨。”
    灵均看着云玄典那张拽得万八千的脸,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他会被修仙界同胞们联合起来追着打。
    “好。”正则收这玄览镜收得也十分理所应当。
    云玄典一笑。
    “云公子,不论你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你都不该再继续这样放弃自己。”云玄典这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神情,实在是让灵均看不顺眼。
    正则将眼从灵均面上一扫。
    云玄典哈哈笑道:“仙人,在下不是在放弃自己,在下只不过是想换个地方过过日子而已。”
    “你是指阴界、做鬼?”灵均问。
    云玄典俊眉微挑:“不一定。总还有其他去处。”
    灵均又是奇了——最近是不是碰见一个人就要颠覆一下他的仙生观?
    好,他今夜就端过小板凳在你面前坐着好好听听,一个凡人除了凡界阴界还有哪里可去“过过日子”。
    哪知云玄典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不说了。
    “我们走吧。”正则起身就推门而出。
    灵均看看云玄典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像被小猫爪挠一样好奇到不行,但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为云玄典关上房门,灵均回身便正对上身后隐在阴暗中的正则。
    灵均推开旁边的客房门,抬脚跨入,正则却倚在他身后的门柱上幽幽问道:
    “你是不是对每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很上心?”
    灵均心里咯噔一下,又重新恢复了笑,转身对上正则的眼道:“是。这样不好?”
    正则闻言,俊眼便陡然冷厉:“对我也是这种上心?”
    平素一向迟钝的灵均,今夜脑子不知为何突然转得飞快:
    “那你希望我对你是哪种上心?”
    果然,正则眼中已开始燃起星星怒火:“我要你只对我一人上心。”
    灵均摇摇头:“那可不成,我更应该对我父皇母后、对麟儿上心。”
    正则的两片薄唇已被抿得死白:“你当真这样想?”
    灵均点头:“不然还要怎样想?你算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只对你上心?”
    正则俊眼骤眯,反手便将房门“砰”地砸上,步步逼近灵均道:
    “是吗?要不要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要只对我上心?”
    灵均直觉不妙,双手抵住正则倾下的身子就使劲往外推,谁知勉强推动了几步后,却被正则一个抱起,便被狠狠摔在了床上。
    浓郁的龙涎香气便铺天盖地覆身而上。
    又来?!
    灵均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无双俊容,四肢在禁锢中使劲挣扎,奈何他的力气跟正则比起来,真是……太小了。
    大概也只有正则能让他这么屡屡感到男性尊严的挫败。
    灵均决定换个战术,开始对身上之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说正则兄啊,你冷静些,你这样对待仙友同僚,很不好,你知道吗?”
    “是吗?”正则冷冷一笑,便撑起了上半身。灵均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战略方向是对的,正则这家伙果然吃软不吃硬。
    但事实证明灵均他真是太高估了正则的廉耻观念。
    只见正则修长的手指将灵均的腰上扣带一抽,便两手各拽着扣带一端又俯身而下。
    “你干嘛?你干嘛?正则,小爷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不要乱来啊,啊——”灵均双手被反扣于头顶,拼命挣扎在与床头木栏绑在一处的扣带绳结中。
    正则满意地看着身下景色,开始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挑开灵均的衣袍,宛如在拆解一个有趣的礼物。
    “正则兄,你只是被气晕了,你千万要冷静,不然你等会儿可是会后悔的,你知道吗?”
    “我很冷静,不会后悔。”正则修长的手已褪下了灵均最贴身的那件亵衣。
    “正则兄,你这是强迫仙友、侮辱同僚,文昌帝君会对你失望的,玉帝他老人家也会对你失望透顶的!”
    “增进同僚友谊,为何要对我失望?”正则的唇已一点一点轻柔地从灵均的颈上慢慢游离到胸前、腹上。
    “轰——”灵均的脑子炸了,全身一阵颤栗。
    正则这厮在做什么,清醒着的正则他丫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知不知道他这、他这、他这简直就像是……
    灵均盯着眼前那双升腾着浓浓 欲 火的眼,脑中迷乱想道——就像是已对我迫不及待?
    怎么可能!
    这不是那个成天嚷嚷着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正则!
    正则这厮今晚一定是被下降头了!
    “正则兄,你……是不是中春 药了?”迷乱间隙,灵均极力平复着喘息问。
    “是……你下的药,你要负责解……”鼻息相磨间,滚烫的触感温柔地摩挲上灵均的臀 瓣。
    “轰隆隆——”“轰隆隆——”
    灵均已经彻底被雷母的天雷给轰晕了。
    这……是要玩真的?
    “放开我、放开我!正则、他娘的你赶紧把小爷给放开!”灵均剧烈挣扎。
    开玩笑!不明不白的,你正则就想要把小爷给上了?门儿都没有!
    正则深沉的眸光不满的一暗:“你不愿意?”
    “他娘的你要是我这样你愿意?”灵均怒吼,拼命挣动腕上的结扣往他眼前送,誓要让身上这畜牲羞愧至死。
    正则皱眉将灵均双手一扫,突又勾唇一笑,宛若清池妖莲,直把灵均看得眼前一晃:“试过,你就愿意了。”
    格老子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火热的唇带着疯狂的占有欲,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下。
    “救命啊,强暴民男啊!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顾不得其他了,灵均扯开嗓子就开始没羞没躁地大喊大叫。
    “吵死了。”正则大手一捏,便牢牢封住了灵均的唇。
    “唔唔唔、句句句米——”灵均绝不言弃,双腿胡乱踢蹬,小小木床也被摇得吱吱作响。
    可他光 裸的大腿还是被一分、一抬、一扣,倏然,凉爽的身下便迎上了滚热的气息。
    “唔唔唔唔、比月比月——”灵均踢动得更剧烈了。
    不行、不行!他不要这样玩儿!
    “扣扣扣——”墙那边突然传来三声有力的叩击,直直打断了房内的热烈。
    “谁?”正则停下蓄势待发的动作,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喝问道,眼中冷光一闪。
    “二位仙人,你们玩的这样激烈,可不可以带在下一个啊?”墙那边,传来云玄典懒洋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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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 白家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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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饶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灵均也仍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弹窗..】
    这云玄典,实在是有意思。
    正则捏着灵均嘴的手不由一松。
    灵均甫一得脱,便忙对着墙那边开始喊:“云公子,快来快来!正缺你呢!快来!”
    正则看灵均的眼神冷得要结冰。
    云玄典不负灵均所望,懒洋洋的声音传出几丝兴味:“哦?君公子,你们真的想要在下加入吗?那在下可就来啦?”
    “快来、快来,你花样多,我们都等不及了!”灵均招呼得欢快。
    墙那边果然隐隐传来穿衣下床的窸窣声。
    正则狠狠
    一捂灵均的嘴,冲着墙那边就低吼了一声:“滚!”
    谁承想那边云玄典还没接话,寂静的夜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咒骂:
    “他娘的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那里浪 叫?”
    “要搞给老子出去搞,别在这里喊喊喊!”
    “哪家兔儿爷半夜三更发骚?想卖 屁股倌馆里卖去,别在这儿搅老子好梦!”
    “龟孙儿、一巴掌把你糊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
    正则的脸越来越黑。
    灵均在床上哈哈哈笑得就像个三岁的痴儿,全然没把自己当成这咒骂对象中的一员。
    “君公子,看来今晚是不行了,要不咱们改天?”云玄典的话音里居然还有些惋惜。
    “哈哈哈哈哈哈——”灵均不禁绝倒,“改天、改天!改天我们一定同云兄好好交流技术!”<script>s3();</script>
    ……
    骂骂咧咧、热闹非凡的夜晚终于又消停了下来。
    正则起身穿衣,看着床上飞快拢上了里衣的灵均,目光难明:
    “明早,在房门外等我。”
    灵均不解望他。
    他只把一双清冷冷的眼紧紧盯向灵均。
    灵均立刻怂道:“好、好,小的明早一定在门外乖乖候着您正则大爷。”
    正则不发一言,拢了拢衣襟,推门而出。
    行动中,灵均好像看见他唇角噙上了丝浅笑。
    门刚被正则从外面关上,灵均便“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床上。
    这都叫什么破事儿!
    你稀罕他时吧,他恨不得把你甩出四界开外去;你不想稀罕他了吧,他又不惜用武力来强求——正则这丫的是不是心理有些不大正常?
    灵均在心中恨恨一骂。
    想起方才那些被正则触碰亲吻过的地方,不由地又蹭出层层邪火来,他赶忙念起一段清心咒,脑子里“清心寡欲”与“白浪滚滚”一老一少在激烈交战,一会儿说“你清正则、保护自己,不要被情迷惑”,一会儿又说“活那么累作甚?堂堂男儿喜欢就上、想干就干,干了再后悔!”……
    战着战着,灵均迷迷糊糊睡着了。
    迷蒙之中,似乎有人轻轻为灵均盖上了薄被,一声叹息幽幽在灵均耳边响起:
    “小均,我到底该怎样对你才好?”
    次日一大早,灵均便在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下悠悠醒来。
    “嗬!正则兄,你一大早站在我床边干什么?”灵均一瞧清来人的脸,立刻逍遥梦中惊坐起。
    穿好了外袍、却散着一头乌发的正则正盯着灵均一言不发,见床上人始终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终于开口蹦出了这几个字:
    “你昨晚答应过什么?”
    昨晚……昨晚他答应过什么?灵均晨起时一向有些迷糊,还真的想不起来了……昨晚……
    昨晚!
    猛地想起昨晚之事,他骤然惊醒,望一望窗外,已是晨光大盛,再瞄向正则的眼里就有了那么点心虚愧疚。
    “想起来了?”正则语气不辨喜怒。
    灵均沉重地点了点头。
    “穿衣服。”正则说完,就撩袍在灵均房中凳上一坐。
    灵均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梳洗。
    “唉。”
    “唉……”
    “唉——”
    “唉、唔!”
    “唔唔唔唔唔——”灵均指着被仙术牢牢封上的嘴巴,惊慌失措地朝着正则又指又叫。
    “清早,少叹气,要开心。”正则单手轻扣桌面,唇角微勾。去你大爷的!你正则要是少跟小爷玩些花样,小爷能从早到晚每时每刻都开心成三岁傻子你信不信?
    灵均闷闷不乐地开始净脸。
    “唔——”灵均从盆中抬起湿漉漉的脸,手摸索着去拿架上的巾子,不期然,就碰上了一抹滑腻。
    灵均一缩,那滑腻立即将他的手一个反扣,一块带着水汽温热的巾子便被放进了灵均的掌心。
    “唔唔。”灵均用鼻音表达了感谢,便展开巾子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一睁眼,便是坐在窗前拿着一把梳子、直勾勾盯着他的正则。
    清晨的阳光凌窗而入,从他身后柔柔抚上垂落身侧的柔顺长发上,映出他无双侧颜,如玉纯净。
    这样的正则,让灵均心中突然一片平静,仿佛从前无数个黎明晨起,他二人便是如此默契贴合。
    灵均走上前去,拿起了正则手中的玉梳。
    用梳子将正则的长发一缕一缕梳顺,指腹感受着他透过发丝传来的体温,这样静谧安好的时刻,舒服得让人几近叹息。
    仙术终于失效,灵均蹦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正则,你是想要与我好吗?”
    身前背对着灵均的正则微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半晌,只听他幽幽道:
    “你不要对别人好。”
    灵均真是有点怒啊——这厮是在避重就轻吗?
    握着发丝的手微微用力,便听见身前人一声闷哼。
    “我想好了,”身前人突然又道,他转过头,俊美的面容盛着柔柔浅笑,“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能是我的。”
    “轰——”
    灵均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媳妇儿、媳妇儿这是在跟他表白?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有没有?老泪纵横有没有?
    不过,既然媳妇儿点头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拿出点一家之主的架子来摆摆谱?
    看着面前这张微扬着的笑脸,灵均抱手而立,高傲道:
    “正则大爷,你说我是你的,我就是你的,我不要面子的?从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保持距离,对吧?呵、唔!”
    正则已经勾下了灵均的脖子,温热的唇贴上,勾缠厮磨。
    “由不得你。”一番唇舌纠缠后,正则含着笑意的眼盯着灵均,不容置喙。
    灵均唇角有一抹不自觉的笑意。
    “我不答应。”灵均故作不屑,见正则还要说些什么,又扬了扬手中的梳子,“转过脸去,再这样小爷怎么帮你梳头?”
    正则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依言回身。
    正则不爱颂朝人往上抓髻的发式,因此灵均把他长发归至身后自然垂下,只将他鬓边长发在脑后简单拢成一个小髻,再用碧玉簪从中一扎,便是好一派仙风道骨、清俊出尘。
    “喏,大爷,您看看小的这手艺,可还满意?”灵均化出两面铜镜,一前一后地为正则照着发式。
    正则在镜中弯了弯唇角:“这簪……”
    “小爷无聊时给自己随便做的,赏你了。”灵均状似无谓,其实眼角在不停斜瞄镜中人的脸色——
    这簪子还真不是他随便做的。
    自打天庭里与正则初见,他就开始夜夜在风雨宫中画图设计、打磨雕刻。
    只是那时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要做这支簪子,直到在凡界每夜借着昏黄的烛火,偷偷为这簪子雕上一朵又一朵的梅花时,他才知晓,原来从一开始见到正则,他便存了这样的心思。
    但当他发现自己对一个男仙动了心时,他好像也不怎么感到别扭。
    只是这样的事,现下是万万不能跟眼前人说的——谁主动,谁就被吃死。
    他好不容易享受一回被追求的快感,怎么着也得多享受几日不是?
    但正则这厮显然没有正在追求灵均的自觉。
    “不错。”正则修长的手轻轻碰了碰头上的碧玉簪道,而后,起身便向门外走去,“下楼。”
    就这样?
    灵均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惊喜交加地说一句“相公你对我真好”,不涕泪纵横地抽噎一句“我能遇见你真是仙生有幸”?
    就只是,呃,“不错”?
    “为何不走?”正则在门外停步转身,看着灵均道。
    灵均仰天叹出好大一口气——听这厮一句肉麻话,怕是千年也难遇一遭。
    他垂着头,无语地跟了出去。
    他怎么觉着,即使这次是正则先告白,被吃得死死的还是他?
    “君公子,正则公子,早。”一身清爽紫衣的云玄典早就在堂中坐下,眼上覆着轻纱的脸冲走近坐下的灵均二人扬起笑道。
    灵均看着这一桌的丰盛早餐,不禁问道:“云公子,点这么多,你有钱?”
    云玄典一笑:“在下没有,你们有啊。”
    灵均一噎——吃人不嘴软,拿人不手短,说的就是眼前这位对吧?
    “云公子,你是想吃包子?”
    灵均见云玄典因眼盲而在桌上一碟包子附近摸索,便从筷筒里另抽了双干净筷子,帮他夹了个包子。
    “多谢。”云玄典拿起盘中的包子,冲灵均的方向笑,眉间一点朱砂痣在晨光下分外妩媚。
    “举手之劳。”灵均哈哈笑道。
    美人一笑,真是看得人心情都好。
    正则摊开他面前的空盘,皱眉看灵均。
    灵均不由扶额——正则大爷,你是没长手吗?
    但他还是用筷子指了指包子:这个?
    正则抱着手,眼神往旁边一扫。
    他又用筷子指了指一旁的蒸饺:这个?
    正则眼神肯定。
    他便夹去了笼中每种口味的饺子各一枚。
    正则再一瞟他手边料罐,他立刻会意,用三个小碟分别匀出一小勺辣酱、一勺酱油和一勺陈醋,一一奉上。
    正则眉头微皱。
    他不予退步:少吃些辣,对胃好。
    正则这才作罢。
    见正则慢条斯理地吃上了,他又拿起一旁粥盆里的勺子:喝不喝粥?
    正则点头。
    灵均便盛出一小碗,试了温度刚好,又挑出里面的葱花,递了过去。
    正则眼皮一垂,以示满意。
    全程都在一种诡异又有那么些暧昧**嫌疑的沉默氛围里进行。
    当然,灵均也没忘照顾一下云玄典这个看不见东西的小子,替他夹了不少吃食,直接忽视了正则在一旁从始至终的不满。
    “二位感情真好。”云玄典嚼完手里的包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咳咳——”灵均从粥碗里抬头盯着对坐的云玄典。
    这货确定是瞎了吗?
    他和正则落座后,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这小子是哪里看出他俩感情好的?
    “食不言。”正则喝完一口粥,冷冷道。
    “唉,又来这套。”云玄典一笑,“吃饭不就是为了沟通感情吗?不说话怎么沟通感情?正则公子,你人真没劲。”
    灵均深以为然地看着云玄典。
    正则睨灵均一眼,灵均忙低头喝粥。
    “云公子不想治好双眼?”正则用完早餐,突然问道。
    云玄典一愣,再开口时语气里便有了些落寞:“不了。反正也没人喜欢这双眼睛……”
    什么意思?
    灵均正要询问,突然店外传来一阵骚动——
    “白家公子!是江南的白家嫡长孙白敬谨!”
    “白家?那个修仙大家白家?”
    “是呀,就是那个白家。据说是白家长孙白敬谨这次陪着他未婚妻何氏回咱们南京提亲来了。”
    “这何家小娘子还真是俊俏,啧啧,郎才女貌啊……”
    ……
    云玄典听着四周嘈杂,脸色剧变。
    “哒——哒——哒——”
    周遭的议论声突然小了下去,一对骑着高头大马的璧人在一众列队的簇拥下,正从大敞的店门口徐徐驶过,灵均他们坐着的临窗位子,恰能将街上动静尽收眼底。
    “君公子……请问这街上路过的,可是一相貌俊雅、背负长剑的玄衣青年,他的旁边……可是陪着一个杏黄衣衫、容貌艳丽的二八少女?”云玄典突然开口问灵均,话音隐隐发颤。
    灵均仔细望了望街中央那两人,回头对云玄典道:“是。正是一玄衣青年和一杏黄衣少女,二人正骑马路过。”
    云玄典脸色刷白。
    而那骏马上一脸淡漠的玄衣青年,也恰从街上向这边遥遥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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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狐狸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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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玄衣青年遥遥望来,淡漠的眼神如寒星疏懒,却在瞥见窗前紫衣之人时,骤然迸发出惊讶与热切。【..】
    云玄典听灵均一言,全身巨震,扶着桌子踉跄着便要向楼上急急奔去。
    “云公子,你要去哪儿?”灵均忙起身搀扶。
    “君公子,请、请你扶我上楼,快!”一向从容的云玄典,此刻语气里有了不加掩饰的慌乱。
    灵均不言有他,忙对正则使了个眼色便扶着云玄典上楼。
    谁知他二人刚走到楼梯一半,那玄衣青年便飞身而入。
    “雅则、雅则!”玄衣青年奔到云玄典方才坐着的地方,见座位空空,又见只有一个正则在一旁抱手作入定状,便极力控制着声音在堂中四下呼唤寻找起来。
    “仙人,求你,帮我……”云玄典拽了拽灵均的衣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凄楚和恳求。
    灵均见店中人皆被那玄衣青年吸引去了注意力,便一个挥手,就把云玄典罩进了一个隐身罩中。
    玄衣青年终于发现了楼道上站着的灵均,三两下便登上楼来,对灵均拱手一礼,克制着自己的激动道:
    “这位公子,在下白敬谨。请问方才可见一位眉间有一粒朱砂痣的公子路过?”
    原来他就是那夜修仙人围攻云玄典时,口中说出的云玄典那毁了他双眼的一号仇人白敬谨。
    灵均细瞧眼前这自称白敬谨的青年,只见他姿容卓绝、神态坚毅,与云玄典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气韵作派。
    若是要打个比方,云玄典就是那种在夫子课堂上从不好好学习,却总是处处领先、拉来同辈们一车仇恨的捣蛋鬼;而这白敬谨就是那种听话守矩、功课第一、有求必应,博得长辈同龄一致喜爱的好好学生。
    这二人,打眼一看就绝不是一路人。
    难怪他俩要势同水火了。
    如今他毁了云玄典的眼睛不够,还要再来赶尽杀绝?
    灵均感到隐身在罩中的云玄典此刻紧贴在墙上的身体微微发颤。
    “没有。我没见过。”灵均摇头道。
    白敬谨目露失望。
    可修仙人五官敏锐,云玄典虽隐身,但他紊乱的呼吸却让白敬谨似有察觉。
    白敬谨又走近了些。
    灵均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云玄典身前。
    白敬谨缓缓走上楼梯,又在二楼处搜寻了片刻,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敏感得有些好笑,便又摇了摇头,抬步而下。
    “搅扰了。”白敬谨对灵均又一礼,灵均点了点头,他便转身下了楼。
    楼道狭窄,白敬谨这一上一下,几次差点撞到灵均身后的云玄典,都被灵均小心遮挡了过去。
    白敬谨一走,灵均听见身后一直紧绷着的云玄典松了一口气。
    眼见那白敬谨就要走出客栈,那个方才陪在白敬谨身边的杏黄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客栈,对着窗边正则的面前桌子便是狠狠一甩手中长鞭:
    “说!那个姓云的狐媚去哪儿了!”
    一桌的碗碟被少女凌厉的鞭子甩得杯盘尽碎,汁液四处流落。
    正则在一旁皱眉不语,眼中已是锐利冷意。
    灵均看得心头火气,正要下楼把这不知好歹的凡人女子狠狠丢出店去,白敬谨已是拔剑横在了少女身前。
    “住
    手、出去!”白敬谨的话气里没有丝毫未婚夫对未来娇妻的温柔。
    “可是白哥哥,那姓云的狐媚……”少女扑闪着一双俏丽大眼,状似可怜道。
    “住口!滚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白敬谨在众人面前也是毫不给那少女留面子。
    少女眼中升腾起委屈的泪水,但见白敬谨冰冷脸色,还是强忍着不再发作,回头狠狠剐了一眼正则,这才收起鞭子气冲冲地出了店门。
    灵均看得又是一阵火大——小小凡人胆敢冒犯正则神仙之尊,除了本命从此多舛之外,他还要亲自去请酆都大帝让这丫头死后也不得安生!
    客栈里的闹腾稍稍平息,白敬谨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拱手对正则歉然道:
    “这位公子,方才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冒犯,还请海涵。”
    “不必。”正则左手在那金子上一按,方才还挺立的金块骤然化为一滩齑粉。
    店中观看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白敬谨也是紧皱双眉。
    “还有事吗?”正则冷冷道,坐回了身子,并不看他。
    白敬谨一怔,拱拳一礼道了声“冒犯了”,便出门跨马而去。<script>s3();</script>
    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终于走远,灵均悄悄将云玄典身上的隐身罩撤去,却见他轻纱之下,两行血泪蜿蜒而下。
    相识以来,灵均从未见过这样绝望悲戚的云玄典。
    此刻的他,已不是那空谷淡雅从容的寂寂幽兰,也不再是那可魅惑众生的绝代妖姬,而是一株枯败零落、碾碎成泥的风中青荷,无助,凄绝,像是随时可乘风而去,令人心痛。
    灵均拍了拍他的肩,云玄典迅速地抹去了脸上泪水,勉强振作了精神,由灵均扶着缓步下楼。
    被那刁蛮少女抽得杯盘狼藉的桌面已被店家迅速清理干净,灵均他们重新坐下时,正则已经点了壶茶,悠悠地品了起来。
    “你没事吧?”灵均关切地打量着正则。
    正则瞥灵均一眼,似乎是在嫌他问题的愚蠢。
    灵均悻悻住口——那少女出手狠毒,虽然没有打在你身上,但万一要是误伤着了怎么办,总得问问嘛。
    “若我猜的不错,你并无灵力,所以练的是专门蛊惑人心的瞳惑术,而这种瞳惑术,被凡界修仙人视为邪术。”
    正则为灵均倒了一杯茶,递上来,悠悠问云玄典道。
    灵均捧过茶,又替云玄典也倒了一杯,也同样审视着他。
    与云玄典相识这数日,这个问题也早已在灵均心中转了好几个来回。
    云玄典一怔,复又凄绝一笑:“是。我便是江南修仙大族云氏第三子云玄典,他们口中的那个不修正道、勾结虚空界的妖孽。”
    正则投出一个并不意外的表情。
    “勾结虚空界?你真的做了?”灵均不可置信。
    云玄典轻蔑一笑:“李家所为,与我何干?”
    灵均和正则一个对望,彼此之间大概猜出了事情始末。
    这素来被视为修仙界邪佞特异的云玄典,或许某日一个巧合,正撞见了他口中那个势力不小的修仙李家与虚空界密谋,李家怕事情败露,干脆就反咬一口,说是云玄典勾结虚空界贼人。
    按云玄典这性子,修仙界众人怕是早就对他心有怨言,此事一出,根本就不加查证,干脆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大伙一起抄家伙上就把云玄典给讨伐了。
    而方才那一看就是修仙界未来领头羊的白敬谨,无疑会被众人推为讨伐主力,混战之中,划瞎了云玄典用来施展惑术的眼睛,正是再合理不过。
    但看白敬谨刚才急切寻找云玄典的模样,似乎又不仅仅是斩草除根那么简单……
    “云公子,或许你可以与那白敬谨好好谈谈,你们之间也许有误会……”灵均小心开口。
    “没有误会。”云玄典打断了灵均的话,平复了的呼吸又有了些紊乱,脸色一片苍白,“凌苍剑认主,拔剑毁了我这双眼的,正是他的未婚妻何氏。”
    灵均不解地看向正则。
    正则沉目道:“凡人修仙的法宝,若无主人同意,亲自将自己的血与他人的血相融、滴于宝器上,法宝便不会将旁人认为主人。”
    “我的玄览镜,”云玄典抿唇道,“认了他为主。所以……凌苍剑袭来时,玄览镜没有反抗,我被划伤……”
    灵均看着对坐面色苍白的云玄典,一时深深后悔自己的多言。
    一心喜欢的人却让他的法器认了旁人为主,而毫无灵力的自己还傻乎乎地让自己保命的法器认了心上人为主。孰料从头到尾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自作多情,不被心上人信任不算,最后还在混战中被心上人的正牌未婚妻用他的法器毁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眼睛——何其讽刺。
    灵均口中突然有些发苦。
    但云玄典并不需要同情。
    同情不过是对他人一种变相的侮辱罢了。
    只见云玄典手指微颤,饮尽了一杯苦茶后,又恢复了往日淡笑:“二位仙人,在下知你们也很好奇李家和虚空界勾结一事。或许你们也需要在下陪你们走一趟?”
    灵均皱眉:这云玄典,不想躲着故人了?
    “在下陪二位回江南,是在下身为凡界中人尽己本分,”云玄典又道,“但还请二位仙人垂怜,不要让在下暴露于旧人面前。”
    灵均和正则对望一眼,心中已有决断。
    “好,云公子,我们会一路为你遮掩,有劳了。”灵均道。
    云玄典笑着点头。
    “喵喵喵——”几声熟悉的叫唤,正则眉头一皱,灵均一低头,地上那白乎乎的一个小肥 团,可不就是去外面野了许久的金狐狸阿晏?
    “臭小子,你又死哪里去勾搭母狐狸了?说!”灵均抱起阿晏,揉着它胖乎乎的小肚子,又笑又骂道。
    “君公子,这是……”云玄典侧着耳朵仔细听灵均这里的动静,疑惑道。
    灵均把阿晏往云玄典面前扬了扬,笑道:“我的爱宠,一只金狐狸,在凡界毛色太招摇,便施法把它变成了一只小白猫。”
    “金狐狸……”云玄典闻言,若有所思。
    阿晏看着云玄典,小猫爪也陡然有了些锋利。
    “咦,阿晏,你怎么受伤了?谁把你砍伤的?!”
    灵均捞起阿晏那明显是被刀器厚刃砍伤、还隐隐渗出鲜血的后腿,惊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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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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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晏猛地将后腿一缩,不让灵均继续查看。【全文字阅读..】
    灵均用力扯直它的小胖腿,开始用仙力为它治伤。
    阿晏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地任灵均施为。
    “看来这小家伙最近逛了许多地方。”正则指节轻扣桌面,意有所指。
    阿晏瑟缩了一下。
    云玄典全程眉头紧锁,像有什么要说,却又不得不隐而不发。
    灵均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帮阿晏治伤。
    刀伤已有**天之久,早已结痂,但或许是阿晏无法化形成人,难以给自己上药疗伤,又连日赶路跑动,所以才一直有血丝不时渗出。
    经灵均仙力一抚,阿晏方才还疤痕深深的后腿很快又白胖如初。
    “喵——”阿晏讨好地舔了舔灵均的手。
    灵均一笑,搔了搔它的胖下巴,道:“以后可别乱跑了,乖乖跟在我们身边。”
    阿晏猫眼微烁,又讨好地喵了几声,便赖在灵均怀里眯觉。
    “事态紧急,我们今日便启程。”正则道。
    灵均和云玄典皆赞同点头。
    一路腾云去往建康府,不一会儿,便到了城外。
    寻了处城郊僻静地方降落,待灵均施法将云玄典额间那颗招摇的眉心痣隐去,又将他化成一名相貌普通的瞎眼仆从,他们一行三人一猫,这才大摇大摆地入了城。
    建康府许是各大修仙世家盘踞已久,连普通行人都有了些出尘意味。街上到处贩卖修仙宝器符咒,每走一段路就会被某位“不幸落难的仙师”拦住,又是兜售绝世仙丹,又是“密授”不传秘籍。
    灵均见凡人如此作态,倒觉得十分有趣,一路行来,拉着正则只看不买,越发有了兴致。
    “二位公子,请看我这宝剑,削铁如泥,旷古绝今,二位看看?”
    灵均拿出轩辕剑,一剑劈断来人手中“绝世宝剑”。
    “二位二位,我这里有起死回魂丹,吃下一颗,连死人都能把他给从棺材里拉回来。亏本买卖,一口价三十两黄金,二位要不要来几颗?”
    “山楂泥搓的丸子。”正则拈起一颗,放在鼻边轻轻一嗅,两指一个揉搓碾碎。
    “这位小公子,本仙师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这里有一套修仙秘籍……”
    “八卦拳?小玩意儿,要不要本公子现场给你耍两招?”灵均接过秘籍草草一翻,嗤笑道。
    ……
    渐渐的,一街的商贩大约发觉灵均和正则二人是哪个同行专派来拆台的“间谍”,竟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意思,一见他俩走近,便阴阳怪气地一顿赶,直把二人驱赶得灰头土脸。
    灵均暗暗握着正则的手,摩挲着他手上的薄茧,笑得欢快,大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畅快淋漓。
    正则也不恼,任灵均拉着,陪着他一路乱逛、一路拆台,清冷的眼里竟也有些隐约笑意。
    云玄典抱着阿晏,始终静静地跟在他俩身后走着,有些心不在焉。
    “云公子,当初你撞破李家奸计的客栈,是城中哪一个?”行到街上行人略少处,灵均悄悄问云玄典道。
    “碧泉客栈。”云玄典抚着怀中的阿晏,缓缓道。
    碧泉客栈中,三人站在柜台前,有些尴尬。
    “客官,你们到底要几间?”
    “三间!”灵均再次强调。
    “两间上房,十天。”正则不疾不徐地在柜台上放上了一锭银子。
    掌柜的收起纹银,笑眯眯地对一旁的一个小二哥道:
    “阿明,过来带几位客官去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
    灵均暗苦一声——有奶便是娘,这是不是到哪儿都适用?
    云玄典抱着阿晏,冲灵均暧昧一笑:“小少爷,您要不要跟大少爷一起去楼上看看房?”
    灵均瞥一眼根本无所谓自己杀人眼神的瞎眼云玄典,恨恨提步上楼。
    最后商定,正则和灵均住天字一号房,云玄典住在隔壁天字二号房。
    灵均环顾房中环境,窗明几净,布局典雅,的确对的起它的价钱。
    瞄一眼宽敞可容两人共眠的雕花大床,灵均不由斜觑一眼一旁云淡风轻的正则——特地要求自己和他共住一间,他晚上想干什么?
    灵均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然而房中对坐着的正则和云玄典,表情却全然无关风月。
    “那日招呼李家的可是那叫阿明的店小二?”正则问。
    云玄典点点头。
    “今夜正可一问。”正则指节缓缓扣着桌子,道。
    “好。在下也留下。”云玄典道。
    阿晏在云玄典怀中几不可闻地一绷。
    傍晚,灵均托着几碟为正则精选的小菜和三碗热腾腾的白饭慢悠悠上了楼,正遇上摸索着要下楼去如厕的云玄典。
    “阿轩,你要下楼?我放了托盘来扶你吧。”灵均看着云玄典尚不利落的动作,忧道。
    云玄典摇了摇头,反而拉住了灵均退到角落:“仙人,在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相告。”
    灵均凝了脸色,也悄声道:“云公子但说无妨。”
    云玄典便肃了脸色:“仙人,在下在南京时听您说起过,您的爱宠阿晏原身是一只金毛狐狸?”
    “正是。”灵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仙人,在下当日在这客栈中撞破李家密谋时,混乱中,就有一只金毛的小狐狸从房中蹿出,很快便不见。那样纯金毛色的狐狸,生平未见,在下想必是不会记错的。”云玄典道。
    灵均心中百转千回,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糯糯的“喵——”
    灵均回头一看,正是撑着一只小猫身子、蹲坐在地上无辜望着灵均和云玄典二人的阿晏。
    “阿轩,你快去茅房吧,洗干净手了就上楼和我们一起用晚饭。”灵均忙道。
    云玄典面色一凝,复又佯怒道:“少爷,不用您特地提醒奴才净手。”
    说完,云玄典便转身摸索着下楼,楼下的小二哥一见云玄典模样,忙上楼来牢牢将他搀住往下走,灵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喵——”阿晏喵喵叫着,也要跟着下楼。
    “臭小子,进来吃饭!”灵均踢踢阿晏软软身子,身子撞开房门冲它嚷道。
    阿晏见灵均面色不善,立刻乖乖地从灵均脚边溜进了房中。
    丢了块鱼肉给阿晏,灵均便为身边坐着的正则布菜,边挑着碟里的吃食边问:
    “正则,你打算怎么查?”
    正则悠悠接过灵均递上的饭菜,道:“先审了这店中小二,再去李家查探一下。”
    灵均点点头,又问:“李家是建康府修仙大家,守卫森严,我们就算能凭借仙术混进去,一时半会儿也可能查不出什么。”
    凡人门规森严,修仙者更甚,若灵均和正则贸贸然混进去,根本接近不了处在权力核心的人,查不出真相不算,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正则觑灵均一眼,神秘道:“到时会有办法。”
    灵均撇撇嘴:好吧。你正则大爷办法的确很多,小爷到时跟在你屁股后头打下手便好。
    “少爷们,奴才进来了。”云玄典声音在门外响起。
    灵均又是一汗——这样特地提前知会,难道他云玄典还以为此时此刻,这点儿功夫,他俩人还能在房中偷偷摸摸干什么不成?
    “进来。”正则喝完一口汤,悠悠道。
    云玄典便推门而入,合上门,一阵窸窣,便一身粗布麻衣地坐在了桌旁。
    “阿轩,吃不吃辣?要不要尝尝这道宫保鸡丁?”灵均说着就拿起双干净筷子要去为他夹碟中鸡块。
    “咔——”正则伸筷夹住了灵均即将伸向碟子的双筷。
    “吃别的。”正则说着就把那碟子鸡丁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灵均失笑,望了望桌上其他清淡菜式——知道你正则大爷喜欢吃辣,可也不必这样护食吧。
    “小少爷,奴才吃些清淡的就好。”云玄典笑笑,平凡的面容却仍有几分出尘气质。
    灵均便为云玄典把每样清淡菜式都夹了些,递给了他。
    云玄典道一声“多谢”,便提筷慢慢吃了起来。
    灵均觑一眼另一旁不时夹几粒辣子入口的正则,皱了眉,将那盘鸡丁拉开,又递上一小碗番茄汤:
    “少吃些辣,喝汤。”
    正则眼里有些不满,见灵均坚持,唇角突然浮起些笑意,接过了汤小口喝了起来。
    灵均见他很是听话,心情大好,便也提筷麻溜地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甚是爽快。
    灵均收拾碗筷的空档,正则品着杯茶突然道:
    “明日我要喝你做的汤。”
    灵均险些栽倒——喝他做的汤?想起那日羲福客栈中他与仇英华二人为了一锅乌骨鸡汤弄得鸡飞狗跳的光景,灵均后脑仁就不禁一阵疼。
    见灵均不答话,正则双眼幽幽向灵均看来。
    “做做做,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买老母鸡!”灵均缴械投降。
    “鸡蛋汤便好。”正则喝了一口茶,悠悠道。
    灵均简直要抱着正则的大腿喜极而泣——谁说媳妇儿不体恤相公了?这不心疼他,都肯委屈自己喝鸡蛋汤了。
    冲媳妇儿这体贴,他明天也要给正则多打两个鸡蛋!
    正则睨灵均一眼,又道:“先记着,以后再做好的。”
    灵均瞬间垮了脸。
    “咳,少爷们,咱们晚上该如何审问那人?”云玄典在一旁清咳一声,问。
    “嘿嘿,放心,山人自有妙计……”灵均从袖中掏出一物,笑得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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