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200 第200章

    结果就是，她陪他在地板上睡了一夜，但是醒来时，她是在床上的，那醉鬼上班去了，果然有了第一次就躲不过第二次，醒来已是正午，林吉祥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心情异常烦躁，一边是不能回头的仇恨，一边是身不由己的爱情，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如果将昨夜的激情辩称是被酒后失态，会不会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临近下班，她接到了解放军总医院林姨的主治医生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合适的供体了，医院方面正在尽快安排手术时间。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前一晚整个人生似乎走投无路，第二天仍然可以像是打了鸡血原地复活，朝着自己原来设定的目标努力，历经磨难的林吉祥便是其中的一员。
    吉祥请了假就向医院冲去，太好了，还是解放军的医院有本事，当然，不用说她也知道，夏阳晨在其中出了多大的力，不管他是出于赎罪还是因为爱她，或是对她两次的献身还比较满意，总之过程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要结果，只要林姨能活着，她才对得起希尧哥。
    林吉祥下了公交就一路跑进了总医院，当一口气冲上五楼的泌尿外科，就看到主治医生和夏阳晨站在一起，夏阳晨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表格，在医生的指点下，拿着笔正要填。
    林吉祥呆住了，夏阳晨曾经说过的话瞬间回闪进脑海，他说：“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这件事我都管定了，如果找不到适合的供体，我割我的肾去给她，你满意了吧。”
    他说：“我真的好累，求你别再闹了好吗？”
    他说：“给我一个证明很多事情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好不好？”
    他说：……
    这就是夏阳晨，夏阳晨！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吉祥再也承受不住，冲了过去，用力夺过夏阳晨手中的签字笔，向走廊外扔去，再一把抓过那张表，用力撕得粉碎，紧接着夏阳晨就觉着自己的腰被一双有力的手给紧紧箍住了，吉祥就那样地望着他，眼睛里都是泪，不停的摇头，“不给，不给，我们不给了，都不给了好不好，你跟我回家，不，我跟你回家，我们回家。”
    夏阳晨压下惊愣想转过身抱住她，可她在后面就是不松手，好像，生怕，他一转身，就，不见了。
    她这样哭，这样哭。
    “吉祥，吉祥……你怎么了？”夏阳晨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扎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样紧，那样紧，好像，这样就可以抓住他的整个生命。
    她的眼泪，她的哭泣，她终于，逼出了自己心底那个不想承认又不能再逃避的字吗？她是爱他的，真的很爱很爱他的。
    夏阳晨的眼眶红了，双手紧紧握着她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扭过头，努力看着她，“吉祥，不哭，不哭好不好，让我抱抱你，吉祥，吉祥。”
    “我想通了，我不怪你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都是我们自己运气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希尧哥命中注定只能活到二十四岁，林姨如果治不好也是上天要他们一家三口团圆，那就都由他们去，我们谁都没有错，不给了，我们都不给了，你走，你快走……”林吉祥边哭边下死力的拖着夏阳晨。
    “吉祥，你别哭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哭。”夏阳晨的声音都哽着了。
    林吉祥的双手渐渐在他的声音里松开，他迅速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有液体不断滴落在他的墨绿军装上，一滴、两滴，渐渐汹涌。
    她听见自己说：“不要这样，夏阳晨，真的用不着这样，你是个军人，我知道军人是最无私的，最有奉献精神的，但你真没必要这样，用自己的大好年华去换一个神经病的命，哪怕她是希尧哥的妈妈，也不可以，虽然都是命，但我分得清孰重孰轻，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真的够了，我文化不高，我觉悟低，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可我就是不让你用自己的肾去续林姨的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已经原谅你了，不会再去逼你赎罪了，你走，你把这精神拿回去为国防事业奉献好不好？我不想做千古罪人，国家需要你，你的家人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不值得，这么做不值得，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吉祥咬着他的肩头的军装，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也紧紧的搂住她，吉祥，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啊，我该拿什么来爱你？就让我永远守着你吧，永远守着。
    “夏参谋长，你看……这……”主治医生沮丧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打印出来给夏参谋长签字的私人材料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撕了个粉碎，一脸纠结。
    夏阳晨红着眼睛笑了笑：“再打印一份出来我签吧。”
    “成，不急，你们……慢慢聊着，我就不掺合先了。”主治医生立马开溜。
    “你还要签？”吉祥惊醒般一凛，又紧紧抱着他的腰，紧紧拖他，“你走，你立即就走。”
    夏阳晨在她耳边说，“一会儿我就走，我和医生还有点私事，你放心，我真的不是来捐肾的，况且这个东西也不是我想捐就能配型上的嘛。”
    吉祥却还是抱住他的腰，抬起头望着他，“你真的不给？”
    夏阳晨拍拍她的背，想想又有些啼笑皆非，“你放心，军人的奉献精神不需要体现在这里，真是个傻丫头，人家老周医生的女儿报名参军，正好分到我们军区机关通讯班，这不拿材料让我看看，你倒好，冲上来就撕了个一干二净。”
    啊！吉祥看着他，还红红的一双眼睛，其实，她一跑上来眼里看到的就只有夏阳晨，本来每次碰见夏阳晨，就不能冷静了，连带着还有一刚给她打过电话通知她有了供体给林姨的那个主治医生，再一联想到夏阳晨说过的那句话，手上还有纸和笔，她人就先崩溃了，怕夏阳晨这是在签他要捐肾的事儿，这一瞬间，曾经被各种借口压抑着的情感就跟海啸似的速度爆发了，就这样冲了过去，哭得吓死人，她哪儿还来得及管是不是人家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承认吧，林吉祥，你还是爱惨了这个男人，她不想再逃避了，经过刚才，她已经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不去纠结了，她林吉祥一向就是酒脱的人，爱了就是爱了，何必再作茧自缚呢。
    天上又飘起了雨，她伸出手，接下一滴，心中默念，夏阳晨，你知道吗？这一次，我不是对你有信心……而是，终于对我自己有信心了……
    人，是要救的，可，还有很多更好的方式，他不会去伤害自己身体的，因为，他还要照顾她一辈子，还要和她生个小如意，他清楚得很，爱她，首先，要珍惜自己，只是，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抱着他，她会哭，流下那么多泪，全是为了他，为他啊，连林希尧的妈妈都不顾了，他怎么会不感动！
    重获爱情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至年底，晚饭是吉祥亲手做的，四季豆炒肉，虾仁炒黄瓜，几样翠绿精致的小菜，她从保温桶里往外装饭菜的时候，在一边玩中国结的林姨突然开口：“吉祥，希尧怎么还不来吃饭？”
    “啊，张嘴。”塞了一口饭进林姨的嘴里，吉祥才说：“年底，他忙，应酬多。”
    自那次的捐肾乌龙事件后，林姨已经做了换肾手术，手术不是很成功，因为林姨年纪大了且又常年体弱多病，自身各脏器功能都有不同程度的退化，再加上到底不是直系亲属的供体，排斥很大，不过暂时不需要透析了。
    林姨从ICU出来后，那段时间夏阳晨下班会经常过来探视，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姨手术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夏阳晨就抱着他哭了，嘴里颠三倒四的嚎着：“我的好尧儿啊，原来你这么久不回家是去当兵了，好，当兵好，当过兵的人才是真正男子汉，那一年阿立穿着军装来我家，我就爱上了他，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嘻嘻嘻嘻……”
    她把夏阳晨当成了林希尧叫着，夏阳晨也应着，从此后，她就把夏阳晨认作了林希尧，吉祥想，也许，冥冥中，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一定也是希尧哥在天上安排好了的。
    林姨“哦”了一声，便催她趁热赶紧给她口中那个正在当兵的林希尧送饭去。
    吉祥是打车去的，路上只用了十分钟，天冷，怕饭菜都凉了，夏阳晨今天加班，年底了事情多，到那揭开盖子的时候，里面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呢，她让夏阳晨就在保温桶里吃，免得拿出来冷了。
    “首长好！”进门前还装模作样了，但声音再怎么正经也是带着软软的甜。
    夏阳晨笑了，也给她回了个军礼，“林吉祥同志，辛苦了。”
    也许是热乎乎的饭菜下了肚，又也许是因祸得福，从天而降的意外幸福笼罩住了夏阳晨，他疲倦的脸上始终挂着酷酷的笑容，“味道真心不错，和两年前比进步太大了。”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