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81 第181章

    剧痛微微平息，白磊终于开得了口，“晨哥，你要觉得打我能解气点，你就打吧。”
    夏阳晨没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他，然后又敛下眼，整张脸绷得死死的，几乎都能看到额头上突突跳的青筋。
    白磊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就是当年被安宁甩了也没到这样痛苦的四分之一，神情冰冷，可是眼睛里面却仿佛是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十分可怕。
    他猛然起身，抓起白磊衣服的领子，目眦俱裂，恨声说：“你早就知道，你一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故意的，你们就是故意的，你们要她恨我，你们要我和她全都无法回头是不是！”
    白磊悲悯的看着面前临近崩溃的男人，这还是夏阳晨吗？他从小到大最要好的兄弟，他从记事起就崇拜他，他记忆中的那个夏阳晨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他从来就在心底服气夏阳晨，服气他真正从内到外的智勇双全，风度翩翩，服气他外表英俊如风内在坚硬如铁，是个真爷们。
    可是面前这个濒临崩溃满眼晃着绝望的人，是他吗？
    白磊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过，在那个女人如此伤害他后，他竟仍然还这样爱她吗？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瞪着对方，好半晌夏阳晨才调整了一下情绪，把白磊推进家门，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毛巾包上扔给他，“敷着吧，知道你还要靠这张小白脸吃饭的。”
    白磊接过扯着嘴角笑，虽然他是被打的那个，可他觉得很痛快，太痛快了，这段时间他也想舍命陪君子的狠狠打上一架，或是大醉一场，把所有事情，所有不应想的人暂时都通通抛掉，所以夏阳晨暴揍了他，他倒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其实说起来，他还要羡慕夏阳晨，有时候一些真相，不知道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就好比他，知道一切，却又不能说，只能留在肚子里发霉烂掉，可是在肚子里到底还是会变成有毒物质时刻煎熬着他的。
    但是他不能说，不能说啊！
    好在夏阳晨也没有再逼问他，只是扔给他一个手机，说：“这是林吉祥寄给我的，她说这个手机曾经是林立交给她的，她除了接电话和发短信外，从来没用过别的功能，没想到原来录音功能里就有你们一直想要的东西，是当初林立录进去的，我没有听，也没交给过任何人，白副司令对我有培养的恩情，我敬重他，所以当初才会答应接受这个任务，既然他是要为你铺路才找上我，那么这个功就交给你去立吧，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插手这个事，告诉你们，除了吉祥，我谁也不欠，谁他妈都别再想来逼我。”
    白磊一愣，漆黑的眸子对上夏阳晨幽深的双眼，眸中快速闪过各种情绪，最终还是带些自嘲的摇摇头，俊朗的脸上有隐隐的无奈，“晨哥，你拿去吧，这是你和嫂子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换来的，我要不起，更没资格要。”
    夏阳晨狠眯上双眸，良久，才轻声答：“我只是想要回我原本拥有的……你们，又给得起吗？”
    屋门一声巨响，夏阳晨走了，白磊紧紧握着手机，突然恨恨的砸向沙发，太憋屈了，什么破事儿，把哥们都给害了，去他丫的公务员，他白磊不稀罕，一个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功劳他才不要，辞职，拼着被老妖怪打死也要闪人。
    当然，一个大院长大，从小到大的兄弟，打得再狠，骂得再难听，但两人心中都还是有默认的共识——那就是，哥们归哥们，女人归女人，不会因为彼此的不坦诚，就彻底断绝往来。
    天整个黑了下去，风吹着窗前的窗帘，满室清冷，夏阳晨一个人茫然的站在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屋子中，满目疮痍，她坐过的沙发，她站过的阳台，她睡过的床，被子里似乎都还残留着她的体香，仿佛就在鼻尖引诱着他，明明不在了，满屋子还都是她的身影，笑的，哭的，气的，甚至她站在阳台上大喊那句除非天塌地陷，否则我绝不原谅你的那句话，一切都是那样鲜明，但却再也无法触及，他只觉得心都痛得纠了起来，从来没有觉得他夏阳晨是这样无能过，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能让她幸福快乐，却给她带去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或许连通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那样莽莽撞撞的闯入他的世界开始，他就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一点视线了，因为她就好像是一束光，彻底照亮了他封闭了很久的世界。
    再回想起来，他已经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在数次的交锋中，把自己越陷越深，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承认，以前对于她，总是存着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或许是征服，或许是占有，或许是爱，或许只是将她与心底的某个影子相重合，很长一段时间，他分辨不清楚，所以对待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可直到失去她的那一刻起，他才幡然醒悟，原来失去她是这样的痛苦，他没有办法忘记，他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在他面前装孙子的怂样，和他斗嘴抗衡的雄样，那些都是他最最喜欢看到的表情，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像是一只瞬间张开了利爪的小刺猬，他就喜欢她顽固的样子，习惯了她的不妥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很多时候，他仅仅是因为喜欢这样，才会不断的故意装冷漠来气她，明明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只能在回忆里再去念着她了，夜凉如水，他的无奈，化作云烟，最后连叹息都不见。
    项目成功了，窃密事件里，他由一个严重违反军纪的人变成立了头功的正义者，加官进爵，指日可待，他爸爸用了点关系，准备将他提前调回北市军区。
    出院后，他去找过林吉祥，但是她和林姨一起离开了溪市，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其实公安机关是知道的，因为吉祥还是个缓刑犯，这两年内不论去哪里都必须向公安机报备，但是刘局以出差为由对他避而不见，下面办事的警员也绝口不谈，很显然，他们都得到了某些人的指示，是铁了心不让他再找到吉祥了，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找到她了又怎样，她正在气头上，也不会想要见到他，有人也不想让他再见到她，如果他非要闹到底，他们说不定会将她逼到走投无路，所以他不能这么做，而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他才有保护她的能力，好吧，那就先放她走，给她一段过渡的时间，然后再不顾一切的把她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他就留在她那儿，他是不会让她一直离开他，也不许，任何人再伤害到她。
    离开溪市那天，他在向日葵地里坐了很久，从艳阳高照到日薄西山，他一直都深深看着手机里那张相片，眼眶都是红着的。
    安宁一直跟在他身后，不敢上前打扰到他，她不想去承认，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能比她在夏阳晨的心中占的位置更重，可是自那天之后，夏阳晨彻底变了，变得她根本不认识了，就算当年她提出分手的时候，她也没见过这样的夏阳晨，这么颓然，这么挫败，他的伤心，他的难过通通都写在脸上，究竟是有多爱，才可以叫一个如此刚毅的男人变成此刻这样不堪一击，不，她不相信，他们的婚姻是假的，这里面根本就不可能有真爱，她不相信，绝对不信，他只是内疚，而不是爱，不是，他爱的人永远是她安宁。
    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喃喃的说：“吉祥，我把我们的过去留在这里了，以后，我们都从新开始。”说完，他取下手机卡，将那个拍有林吉祥照片的手机埋在了一株向日葵下。
    一切，从头再来！
    安宁笑了起来，果然只是愧疚吧，她走上前，伸出双手抓住他的双臂，他一怔，挣脱，无视漂亮女人伤心的抽泣，他冷漠地走开了，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一眼，他这辈子只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原来狡滑的林立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一旦他被捕后，那些人是不可能让他再有机会开口说话的，所以早在当初给吉祥的手机里录了音，把他所犯的罪行一项一项交代得一清二楚，并坦白出许多细节，包括他的上线老K的体貌特征，夏阳晨将手机交给白磊后，办案人员立即进行秘密排查，趁林立已死对方尚在喘息之际，迅速抓捕到无业人员老K，连夜异地突审，终于取得重大突破，原来老K就是真正的国际间谍，十几年前便潜入回国专门买通军事高层收取重要情报，在此案中负责替林立和上边那位大人物传话的中间人，在办案人员的机智周旋下，老K不得不全部供认，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竟是夏阳晨所在的核导弹项目研究小组的副组长，一个陆军军方的高级将领，在请示中央后，专案组将其一举抓获，现审讯仍在秘密进行中，此案引发了一场军政界的大地震，至此，案件终于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