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80 第180章

    “如果我不那么爱你，也许这一切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很多，如果，我们之间只是寻常夫妻，也许一切都会更加得简单，我不会变成一个纠结、烦恼、无法下定决心，总是裹足不前，令自己都厌恶的自己，而你，也会永远是那个勇敢果决，俯视天下的军界奇才，杀伐决断不用顾忌我的感受，做最原始的自己。”
    “幸福曾经距离我们如此的近，可是现在却成为了一种遥远的奢望，希尧哥死了，我们成了生死宿敌，我想我的一生都不可能再触及到这个字眼的边缘了，夏首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了。”
    她的那句“我不能”就像是在对他们的爱情宣判，而他就是那个莫名其妙被牵连的替罪羊，等待他的将是那永不见光明的无期徒刑。
    夏阳晨看着女人倾涌而出的泪水，抓扯心口的手蓦然攥紧，身子疼痛地前倾，眼眸湿润，一滴清冷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喔？”他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笑，“我知道，你要我陪林希尧下地狱，但是这一下要不了我的命的，你如果还不解恨。来，再戳，戳到你解恨为止。”他的笑意冷冷的，竟有说不出的阴森。
    “不，希尧哥会上天堂，下地狱的只有你。”她哗的捂住嘴哭出声来，其实她从决定要伤他开始，就没柔弱过，可是当看到他浑身是血的一步步朝她走来时，她心底最薄的那一处，在不住的发软，逼自己亲自将利器插进自己深爱着的男人身体，这份痛苦绝不比听到林希尧死讯时少。
    其实她知道的，清清楚楚知道的，林希尧的死只是她为恨他找的一个借口，她更恨的是他欺骗，他骗了她，利用了她，背叛了他们曾经的承诺和爱情，她受不了！当他抱着自己缠绵拥吻的时候，尽管她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他，可是她从来没有相迅他是真的在利用她，无情的利用她，所有的一切，这些正义的代表都已经设计好了，不论对哪一边来说，她不过只是这整个布局里一个最重要的导火线，她躺在这个男人床上供他把玩的时候，到头来只是在自取其辱。
    尽管受不了，她还是要说：“利用我来引蛇出洞，你成功了，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原来我只是跳进了一个圈套，一个成就你大业的圈套，可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那个受尽了折磨的男人。”
    女人极尽悲切的哭诉，声声都在穿透着男人的心。夏阳晨望着这样痛苦无助的林吉祥，他的心早已被苦涩和悔恨所占据，这个可怜的女人何其不幸，可是他却深深的伤害了她，他明明爱她如此，到头来却是他伤她最深最重，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可是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他该去怨谁，又能去恨谁？仇恨已经毁了太多无辜的人，他是不是还要为这些所谓的恨去葬送她最后的幸福……
    虚弱的夏阳晨缓缓的伸出手，爱怜的抚上女人满是泪水的脸，悲凉的嗓音渗着无奈的凄苦，“吉祥，我懂了，你爱谁都已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爱你，我夏阳晨已经捧出了一颗真心来爱你，我要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想做一个冰冷的科学伪装者，我也有血有肉有感情，是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了曾经封闭的心，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天使，你不能这样放弃我，不能……”
    伤口到底有多深，血流了那么多，这样流下去他会不会死？吉祥完全吓住了，她还是个缓刑犯，不能再被抓的，她不怕死，可如果坐牢了，林姨怎么办？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我哭不是因为替你难过，我是不想坐牢，不想因为你坐牢，你现在或许后悔没有放过林希尧了，但死掉的人，无论再怎么后悔，都活不过来了。”吉祥死死的盯着他，然后，突然回头撒腿就跑。
    “吉祥！你回来，我不会报警的。”夏阳晨向前冲了几米，终因流血过多体力不支不得不靠着一棵树缓缓坐下，一边发出咝的抽气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120。
    残阳似血，血红的光芒透过树叶，辉映着地上已干涸的鲜血，竟是诡异的和谐，一地的凄迷，一地的悲伤，寒彻人心，痛彻心扉……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夏阳晨清亮的眼眸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他在心里说，“吉祥，对不起，是我负你所托在先，所以这样恨我不会怪你的！”
    夏阳晨的嘴角的冷笑慢慢溢成了一丝苦笑，他最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亲手把剪刀插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心怎么会不痛，怎么不痛！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去乞求任何人，他向来自命清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从来都不会去想如果两个字，因为他知道那是最不切实际的两个字，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在想，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当时他一定不会屈服于那道军令。
    他缓缓地继续自言自语，“但是林吉祥，你今天所作的，并不是缅怀死者，你这么做，只是在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
    痛苦如他们。
    这场间谍与反间谍的暗战里，没有赢家，林立输给了正义，林希尧输给了命，而他输给了那个女人，胸口起伏的时候，深深浅浅的痛楚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骇，看着她慌不择路远去的背影，他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痛恨的感觉是这样的……生不如死，他想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她跑得那么急，那么快，单薄的身子就好像是被风一吹就会飘起来一样，他已经追不上她了，夏阳晨，你他妈还有什么脸再去追她？
    命运为什么要拿他来开玩笑，是他的人生过得太顺利，得到的太容易了吗？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轻易就取得了别人想要一的切，就算没有富可敌国，却也有了不小的成就和权利，所以他以为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左右很多的事情，他以为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属于他的，所以他就是这样自信，自信就算是接受了这个任务，也不会爱上她，自信就算爱上了她，也可以替她办到所答应的一切，可没想到，最后竟会败得那么惨，有冰冷的东西从眼眶里掉落，他凝视着指尖的湿意，那是什么？泪吗？竟然是泪，原来，伤心就是这样的感觉，失去是这样的痛苦，原来，他也会哭的……心如刀割，原来是这种感觉，就是嫉妒，嫉妒一个不在世的人。
    也许就此一别，从此无法再相见，他毁了她对他的信任，她也毁了自己的幸福，其实她不知道以后会后悔么，为今天这样的固执，而，后悔，但至少此刻，她不悔。
    林吉祥提着一口气跑出了墓园，确定他不可能追得上来了才停下重重的喘气，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会痛苦的心理准备，但当伤害真正来临时，自己真的是恨不得有人从她脑后，使劲的给她来一下子，心好痛好痛，痛的自己想做鸵鸟躲避情绪，如果只有死去会不让她承受这种痛，她多想立刻消失。
    这一次，身后一片寂静，她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累，再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哭了，她不允许，她最依赖的希尧哥，死了还要背上一个罪犯的污名；而她把身心都交付了出去的男人，她想过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正是那个刽子手。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曾经一厢情愿的梦，已这样惨烈的方式被惊醒，只是一场闹剧，剧终时他升官发财，无尚荣光，她得到了什么，一场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这帮人，够狠，够绝！她闭上眼，仿佛听到了他们一个个得意的笑声，不过，她已经替林希尧报了仇了，那一刀，要不了他的命，她也不想去要他的命，她恨他，但以命抵命，不值得，她还在缓刑期，还有林姨要照顾，她连想死的资格都没有。
    她也是真的累了，曾经那样努力的为生活乞讨，那样努力的去对每一个人好，那样努力的挣扎过，争取过，反抗过，可是到了最后又得到了什么？有多爱，就会有多恨，但是她想说，算了吧，人这一辈子不也就是这么点意思吗？与其在恨里活着，不如活得更洒脱一点。
    爱情无非就是三种结局，要么坚守，要么分手，要么同归于尽，她已经赔上了林希尧的一生，不值得了，那就，让一切随风去吧，人总要往前走，谁会一直回头看？没什么的，地球上哪天没有生命逝去？哪天没有背叛和利用？别人也和她一样承受着悲欢离合，不必要那么娇情，毕竟逝者已去，而活着的人仍要勇敢的活下去。
    花花世界，多少锦绣繁华，不能因为某些人或事就寻死觅活，就算爱护保护自己的人不在了，她也一样要保护好自己，坚强的生活下去，忘掉过去，只想未来，想想五十年后，希尧哥在那边已经奋斗好了一切，就等她去享受了，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他会在下一世等她，一同看温暖晨曦。
    她终于笑出了声，笑得就跟个从未受过人世伤害的孩子一样纯净，她想，其实这样也好，那，就这样吧……“只是刚才我又说谎了，我是爱你的，夏阳晨。”她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心上被挖了一个空洞，她知道从今以后自己的心都将会是这么样残缺的样子，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现实，没有太多的选择，童话，只是在梦里，凌晨的空气极好，一个高挑的女孩提着简单的行李扶着一个老女人匆匆上了开往另一个目的地的火车，她把纸巾贴在脸上，立刻就浸湿了许多，这些泪水都证明了一件事，原来离开，她自己是这样的不舍，这是个让她深陷泥潭的城市，同时也保留着她今生最美好的回忆与最痛苦的时光。
    反正这个地球上，她走到哪里也是孤魂，埋到地下也只是野鬼，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来爱她，再不会有人在乎她，也不会有人能够温暖她了，她终于亲手葬送了自己唯一可能幸福的机会，任凭自己坠入深渊。
    一周后，夏阳晨出院，一个包裹快递到了他的手中，寄件人：林吉祥！
    里面是他看过了无数次的她用过的那个手机和一张林吉祥亲笔写下的字条：[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在录音功能里，这个立功的机会，我留给你了，祝你从此步步高升，只是到了初一十五的时候，别忘了去给林希尧烧烧纸，我祝他做鬼都不放过你。]
    白磊刚走到家门口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挨了好几拳，“谁……谁他妈偷袭老子。”
    伸手就要反击，刚踉跄着站起身，就被一个过肩摔直接摔在了大门上，然后一个人影上前，狠狠的扬起手就冲他的脸上一巴掌扇过去。
    伴随着热辣辣的疼痛，半边脸竟是立即就肿了起来，白磊被猝不及防的打得有点懵了，等反应过来要反击时，才看清打他的人是夏阳晨，顿时就泄了气，放弃了还手。
    “说，是谁出卖了我？别他妈说你不知道。”夏阳晨一声喝叱。
    “我真的不知道。”白磊只是抱住头，靠着门承受着夏阳晨的拳打脚踢。
    “那我就打到你说为止。”平时淡漠的眉眼平添了凌厉，醇厚焦香的酒气四处蔓溢，他是真的喝多了，他需要沉淀，他更需要麻醉，他要把脑中不该想起的一切都剔除清刷干净。他也不想自己的拳头落在好兄弟身上，但他大少爷的脾气上来了，酒气伴随着心里面那股无法发泄的哀伤一鼓作气的涌上来，打着打着，眼眶一酸，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狠狠咒骂了一句，他也瘫坐在被打趴了的白磊旁边，大口的吐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