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79 第179章

    夏阳晨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狼狈过，一句简单的话，他竟然都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因为他的确是为了引蛇出洞才娶她的，的确是在利用她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偏离了轨道，或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无法隐瞒得住，可是，在残酷的真相面前，再坚强的人，也会下意识的选择回避和退缩，为了自己，也是为对方，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却都变成了阴差阳错。
    人就是有这样的侥幸心理，都在偷偷的期待着，有些事能永远不被人知道，他没想过要伤害她，一点一滴都没有过，他当然会告诉她，那一切其实真的只是阴差阳错，他不想的，等他知道的时候全都已经成了定局，然而走到了这一步，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他说什么都只会是狡辩。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要骗我？”她问得很安静，并没有哭闹。
    他望着她，过了很久，才说话，声音低沉暗哑，透着无法抑制的悲凉，“吉祥，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他现在竟然还让她相信他？在林希尧的墓前他还有脸让她相信他？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林吉祥一声冷笑，“夏阳晨，夏参谋长，真是辛苦你了，又是献身又是蜜语，费了那么大的劲才配合我演完了这场戏，没错，我是很傻很天真，明明知道你是一个正直正义的人，我们这种社会的渣子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你，不过事实证明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这一切竟然都是你们的悉心安排，你看着我这个白痴一步步踏进你的圈套当跳梁小丑，是不是觉得很过瘾？相信你？给了我一巴掌现在来问我疼不疼？杀了我最亲的人现在来让我相信你？好，那你说，林立要自首，希尧哥犯罪的事我只告诉过你，你还去调查得清清楚楚，那么天知地知，你告诉我，希尧哥为什么会死？你告诉我啊！”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
    夏阳晨微微动了动眉，扶住她的手，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她。
    他脸上固有的淡漠像刺似的戳到了她，林希尧化成了灰睡在这个阴暗的小坑里，他这个凶手凭什么可以这样自如，从容，淡定？难道他不知道人生最残酷的事，就是用自己的幸福来映衬别人的痛苦吗？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她看着林希尧的墓碑，目光空泛。
    他抓着她，瞳孔极速收缩着，像是要抓住最后的一线希望。
    “算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无益，我今天漂不漂亮？”她仰起脸的刹那表情已经变幻，即便心口如有把钝刀在心上细细的拉扯，仍然还是笑的灿烂、甜美。
    感觉到她的悲伤，夏阳晨一只手伸过来覆在她的手上安慰。
    “夏首长，我是个骗子，你还爱不爱我？”她她弯起眼角瞥他一眼。
    “当然，世上再没有另一个你，值得我如此去爱。”
    只是一瞬间，林吉祥再也忍不住，泪水再次从眼底迅速的浮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终于忍不住一眨眼便掉了下来，悲伤从她的鼻子底端开始蔓延，这句话像是触动了她的开关，一经决堤便无法收拾。
    他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委屈，她痛苦，她悲凉，她泪如雨下。
    直到她哭累了，才一把把她搂入怀中：“那你呢，还爱不爱我？陪着我一直走下去？”
    “呵，”她仰起脸：“你说呢？”吉祥突然诡异的笑了笑，然后猛然从他怀里离开几公分，紧跟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身前的男人腹部猛的刺入，毫不手软。
    他根本没有办法闪躲，锋利的刀尖刺进他的肚子，立刻，血就汩汩的往外冒，很快白衬衫就红了一片。
    吉祥早已跑出了十米远，那一剪子，也如同刺在了她的身上，痛得她几欲昏厥，可是她仍努力抬起手指着他骂：“夏阳晨，你这个混蛋骗子，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可你为的全是你自己，你为的根本就是自己的将来，带着你的满口仁义见鬼去吧，你害我孩子，害林希尧，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亲手杀了你。”
    “这要不了你的命，我知道，但这些用你的命来抵偿都不为过，我只是想用你的血来祭奠希尧哥而已，就让这一切的罪孽彻底结束吧，不要这么残忍地继续下去了，你们从来都吝啬给我你们的爱，却留下如此至痛的恨来灌溉我今后的人生，让我无能为力更无法逃脱，为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夏阳晨只是有一秒钟的震惊，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随即将那把刺入腹部的剪刀拔了，手按在伤口上，指节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太过用力而明显泛白，衣服在他的掌心下乱成一团皱褶。
    一股凄凉旋进他的心，他一步一步向面白唇青，慌得无处藏身的吉祥走去，身后，有血不停的滴落在脚下的草地上，形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下午接到她的电话，他就像小伙子初次约会一样兴奋得立即洗脸洗头，订餐，而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就犹如从天堂沦落到地狱。
    吉祥像看魔鬼一样的看着他，失了那么多血，他竟然一声不吭，这个一贯强势霸道惯了的男人，自始自终都没吭一声。
    只是，他的身体在剧烈的发抖，脸颊被汗水打湿，跟刚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样，那张英俊的脸苍白如雕像，上面布满了冷汗，她望着这个伤痛欲绝的男人，往日的神采已不复存在，睥睨天下的霸气尽数遗失毁尽。此时的他神情愈发恍惚，濡湿的双眸迷茫而痛楚，这样颓败无助的夏阳晨，在她与他相识的那不长不短的日子里从未出现过。
    她知道只要她再狠狠心，在这荒山野岭里给他以最致命的一刀，然后他们三人就都可以同眠于此，一切就会真的结束，然，自己残喘跳动的心为何这般疼痛，内心的冰山已然点点丝丝的消融，坚守的意志轰然坍塌。
    是的，她后悔了，看到了他被打击的一败涂地，她一丝开心也无，反而空荡的心慌，她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她的心会这般的不安？
    林吉祥的思绪茫然，心骤然绞痛，也许是因为剧烈疼痛，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可还是将焦距慢慢对准了那个女人身上，“你真以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如果我想躲开，你根本就没有伤我的机会。”
    “你明知我会伤你，你故意让我伤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在这个男人的眼前，自己的心思简直是透明，林吉祥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真的看不下去了，这样恐怖的场景，明明是她刺下去的，但此刻看到他疼，她似乎也在跟着疼，膝盖发软，这样下去，不会血流干了就死了吧，她承认自己很没出息，报个仇都报不好，她还是那个被看笑话的人。
    “如果，我丢半条命，可以换来你少一半的恨，那么，我为什么要躲开？”他咬着唇说。
    林吉祥直直的看着他如星子般闪烁的眸子，双腿再也站立不住，她跪倒在他身前，双眸氤氲模糊，泪，砸落下来，痛如潮水般顷刻间灌注她全身，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双手拥住失魂落魄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彼此伤害？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是这个世界上本该最亲近的人，我们不该这样，夏首长，我真的没想要你的命，否则就不是替你准备一把剪子了，这是你欠林希尧的，还有，欠我孩子的，今天你一并还给我了。”
    “你知道我多想欺骗自己这又是一场梦，希尧哥惨死是梦，我的丈夫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也是梦，还有我亲手给你的这一剪子，也是个梦。”林吉祥猛然抓扯住他的手臂，疯狂的叫，“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你告诉我这的确是梦，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我恨这种致命的无力感，我真得希望自己的精神彻底崩溃掉，我真的很没用，一个无用的废人，任何事情都无力改变，唯有屈服，像个鸵鸟似的把自己的头埋进沙里，向现实低头，悲哀卑微地残喘苟活……”
    “我和他都如此卑微的活着，为什么还有人要我们的命，我现在还有什么？我一直一无所有除了贱命一条，这条贱命却连累到希尧哥惨遭噩运，我恨我自己，我真的恨我自己……是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
    这个男人教会了她什么是爱情，虽然他给的爱是假的，但她是全心全意付出过的，她怎么都忘不掉，所以，她不会和他同归于尽，可是也要这男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只要她还能站起来，就别想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