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74 第174章

    关于她和林希尧以及林立之间的关系这些问题被国安派来的人翻来覆去的问，问话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最后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但是没有人肯让她有半刻的安宁，他们一直在不停的问，不停的问。
    “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到底要说多少次你们才信？”她激动的大喊，牵扯着干裂的嘴唇，直流出血来。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我们也有理由怀疑你，你明明参与了境外组织这起盗取国家重大军事机密案，虽然你最终没有实施，但参与也是犯罪，你明白吗？”国安的人显然是见过很多歇斯底里的人，声音严肃而平静。
    问了几天之后她就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拘留所，呵呵，也不是第一次进了，那个时候，她还在玩儿碰瓷呢，那个人一句从重处罚她就被关在拘留所里十五天，现在想来，也不过是才过了一年而已，怎么竟有两个世纪那么久了呢？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你冷漠的表情，会让我伤心。六月的雨，就是无情的你，伴随着点点滴滴，痛击我心里。门外不知是谁的手机没人接，一直在循环的唱着这支歌，林吉祥透过小窗看向天空，倒也真应景，这场六月的暴雨，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一下就下了三天，明明是下午，天色却阴暗的像是在黑夜里一般，树叶被雨水冲刷的翠绿，树枝上的花被暴雨无情的打落，这场雨一来，夏日的风顿时变得冰凉，穿的薄了，甚至有些冷意。
    干燥的土地吸收了太多雨水，变得泥泞不堪，一辆车驶过，车轮踏在路面上溅出泥水，鲜嫩的落花被压进泥里，转瞬便零落成泥。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那天之后，没有奇迹……他被抓，她被抓，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乞求，如何期盼，没有奇迹……没有人来救他们……
    她靠着墙壁坐着，一身狼狈，几缕头发合着水印沾在脸颊上，安静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让人以为她已经死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带着林希尧逃离这个城市，那样的话，就算他们一起死在外面，至少也能死在一起，至少也能看到彼此，不会像现在这样……丢下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拘留所里独自挣扎，他是那么害怕寂寞，他是那么害怕一个人，他是那么脆弱。
    窗外忽然‘轰鸣’的一阵雷鸣……
    吓得林吉祥捂住耳朵，希尧哥捡到她的那几天，他们住在桥洞下，也是下暴雨，她记得她吓得第一次抱住他，她是那么害怕，猛的扑过来，哆哆嗦嗦的，紧紧的抱住他，从此便粘上了他，怎么甩也甩不掉，像是一个甜蜜的包袱一样压在他身上。
    可是……可当她张开双臂抱住他的时候，当他用清澈透明的双眸眼巴巴的瞅着她，当他一笑起来，干净纯洁的像一个遗落人间的天使时候……老天啊，我求过你无数次，可你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任何乞求，这一次，求求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这辈子我将不会再有其它的乞求……放了他……不要让他坐牢……救救他……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水泥地板上。
    老天回应她的仍旧是倾盆的大雨。
    门哐的被打开，一个女狱警端着桶水递进来放到卫生间，每天例行的洗澡时间，这是个年青的警花，应是大学毕业来实习的，这种打下手的工作都是由她们来做，可也就是这些实习生们，还有些人情味儿，她看了眼歪坐在地上的犯人，说：“起来洗洗吧，看看你都脏成嘛样儿了，等你家属来了看着都要不认得了。”
    “我早就应该变成这样的，这才是我应有的本来面目，我脏了十多年，后来以为自己洗干净了，却没想到脏了就是脏了，就算再怎么枉想当白富美，最终都是要被识破的，可是不管我脏成什么样子，我哥哥都会认得出我，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只有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我脏。”她柔声说着，眼泪不停流下来。
    女警官蹲下身，掏出包纸巾递给她，“你别哭了，早知道现在这样何必袭警呢？你哥有电话吗？我让他来看看你好不好？反正你犯的也不是啥大案，拘留个十五天就会放出去的。”
    她这才知道是以袭警的罪名进来的，也是，那些人能加的莫须有罪名也只能是这个了。
    吉祥立即报出一串号码，不过女警官很遗憾的告诉她，已关机。
    “你哥哥在哪上班，要不我下班后去找找他。”
    林吉祥摇头，谁能告诉她林希尧在哪里，也不想说林希尧是被她的同行抓走了，因为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她不能再给希尧哥招麻烦。
    “你家里没别人了吗？你哥哥跟你的感情很好是吧？”女警实习生估计是不想回去做事，干脆跟她聊起天来，也当成是开解一下这个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了的女孩吧。
    “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却又不是亲人，他是很可爱的人。”林吉祥说起林希尧的时候眼神亮亮的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他有些傻，不过傻的很可爱，他很帅哦，和张艺兴一样笑起来有一个小酒窝，他每次一对我笑啊，我就觉得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特灿烂的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你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干净，就像自来水一样，清澈的都能见底了。”
    女警官微笑的看着她，林吉祥不知道，当她说到他的时候，她自己的眼睛又何尝不是清澈的如同那山间最纯净的泉水呢？
    “还有，还有，别看他外表跟小绵羊一样，他的揍人的功夫也很厉害哦，我觉得吧，在他身体好的时候你们警校的学生都不一定能打过他，可是这傻子从来不先动手打人，每次自己被欺负了就只会强行忍着，因为他怕会惹麻烦上身，可若是有人敢欺负我……若有人敢欺负我……”她说着说着忽然没声了。
    小警花一边玩手机微博一边听，等了一会疑惑的抬头问：“欺负你他会怎样？”
    只见林吉祥低下头，长久的沉默后，抬头，轻声说：“他会拼了命来保护我。”
    “啊……真是个好男人。”小警花笑了笑。
    “是啊……是啊……是个好男人呢……”泪水，又一次滑落。
    十天后，溪市市看守所
    白磊抬头看着那个戴着手铐的女子，浑身一怔，她本来就不胖，现在更瘦，她在女警的押送下慢慢走进来，曾经亮如星光的大眼睛半搭着眼皮，双目无神，嘴唇清白，像失血过多一样，他敢肯定这里面没有人会虐待她，这才短短半个月，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
    林吉祥在大理石铺成的台桌前坐下，头一直垂着，另一边，是白磊和安宁，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室内，一盏灯微弱的亮着。
    咳，还是白磊先开了口，“你还好吧？”他盯着她，语气乍一听很平淡，然而平淡中却有一丝颤抖。
    吉祥突然就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好像全部的生命都聚在了那一眼中，她就这样用目光凌迟着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正义者。
    白磊的眼皮跳了跳，不再说话，一边的安宁笑了，说：“我们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只是来找你签署一份文件，周律师，麻烦你说一下。”她偏头对那个没做声的男人开口。
    叫周律师的人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公式化的开口：“林吉祥，我受我的当事人夏阳晨委托，来就你们的离婚事宜和你商讨一下，我的委托人当初娶你纯粹是为了配合上级工作而做的不得已决定，你们二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婚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引蛇出洞，并不相爱，现在，案件已经侦破，所以这个婚姻已经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但由于当初结婚的时候是按正常的法律流程走，所以离婚也必须符合法律程序，这是离婚协议的初稿，你看看，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提，我的当事人会尽量给予考虑，如果没有什么异议，就签上名，生效后会给你寄一份，因为这是一次涉及国家利益的婚姻，所以离婚证就不用领了，会有人去民政部门办妥一切的。”
    看着白字黑字，她呵的笑出了一声，窗外知了开始了不停的鸣叫，雨过天晴，又是一年夏至时。
    多么慷慨，多么大度，多么动人，“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吉祥平静的看向他们，“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他去死。”
    安宁怒了，“林吉祥你……还是签了吧，难道你还指望出狱后和阿晨一起生活吗？别做梦了，渣子就是渣子，骗子就是骗子，不管你怎么努力，骨子里的血是换不掉的，林希尧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自私的，你以为阿晨那样的男人会这么容易就上你的当，就你傻，你像个傻子，自己是来演戏的，反倒把自己给真演了进去，才会被人耍得团团转，不过，这才显示出我们解放军的智慧和气魄，你们这些可恶的犯罪分子，敢和人民军队斗，那就是找死。”
    “安宁，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白磊都听不下去了。
    林吉祥的嘴唇在发抖，连声音都在抖，“好吧，那我换个要求，我要出去。”
    安宁冷笑，“这个没问题，如果没有别的异议，就签了吧。”
    吉祥看着她笑，笑得可开心了，确实是让她和他久等了，她拿过笔，抬起戴着手铐的手，将笔握在手心很久，才艰难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好了，都解脱了。
    安宁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吉祥突然看着她说：“你看看这儿签得对不对？”
    安宁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探，谁料林吉祥突然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签字笔，又快又狠的向着安宁的手背用力插下。
    一声惨叫响彻屋内，安宁握着被一支笔几乎贯穿的手一边疯狂大叫一边被律师扶着去紧急就医，林吉祥则被冲进来的狱警用手铐将两只手都反铐在窗户的铁网上，而她一直在笑，痛快的冷笑，杀死他们，杀死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让他们都跟她这个傻子一样，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白磊没有表情的看着她，也没有动，国安那边还有工作需要向她单独了解下。
    室内的两人一致沉默，对刚才的那一幕都没发表任何感言。
    良久，白磊才低声说：“你刚才应该提要钱的，他怎么可能会让你坐牢，夏阳晨走了不少关系，你放心，法庭会判你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两年执行，也就是说这两年你可以在社会上活动，定期向公安机关汇报个人动态，只要在两年内不犯错误，就不用再坐牢了，不过犯过刑法的档案会影响你一辈子。”
    “另外，还有件事，林立已于自首后的第二天自杀于审讯室，他虽然是自首了，但他什么也没有交代。”白磊的目光落在吉祥身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吉祥冷声问。
    白磊波澜不惊的开口：“林立自首后一直拒不开口，而他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他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和林希尧，真是一个手机引发的虐爱，之后他说困了，要休息，而他竟在看守人员交接班的几分钟里，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一把剪子，刺穿了颈动脉，自杀了，在他死后，我们反复对这句话研究了很久，但是，毫无头绪，因为当中提到了你，所以想请你配合一下，好好回忆下他是不是曾经对你说过什么有暗示意义的话。”
    她抬起眼，接住他冷峻的视线，很干脆的回答：“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