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11 第111章

    吃到一半,林吉祥突然放下了筷子,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盒子,打开一个递给林希尧,“在海洋世界门口有人卖玉,我挑了两块,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玉观音给你的,佛归我。”
    “你信这个?”林希尧低头轻笑,很是温柔,接过,玉质一看就不是什么上乘货,观音像也是勉强能分辨出来五官,不过,这是吉祥送给他的啊,更重要的是,她给自己也留了一块,而没给那个军人,在她心底,孰轻孰重,还用说吗?
    火锅的水蒸汽徐徐飘出,每个人脸上都似蒙上了一层雾,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了,眼前的吉祥秀美的清眸像两只黑色的宝石,瞄来瞄去,可就是不敢落到他的脸上,装冷饮的杯子被冻出了一层水,她用手指一下下的划着,不一会儿杯身就就出现了个大大的笑脸图案,在林希尧面前,吉祥都乖巧懂事得很。
    拇指轻轻摩挲着胸前的玉观音,林希尧扬起眉梢,笑了。
    今天,是谁和她,共同渡过的。
    是他。
    够了。
    他抢着买了单,林立给他留了不少钱,大约是想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吧,林立给出当年送走他的解释是说那个年代生活困难,好赌欠了钱,如果不把他送走,别人就会将他卖掉,等到生活好起来的时候,孤儿院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等等,尽管将他送去孤儿院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他也没有开口叫他一声父亲,相反,他恨着那个人,倒不是恨让他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吃尽了流浪的苦,而是他的母亲,那样一个与事无争的女人,却因思念儿子被折磨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二十多年不能为母尽孝,这些,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也弥补不回来。
    钱不算多,吉祥也不好坚持,随他。
    夏阳晨在部队呆到八点才走回家属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四楼窗户仍旧是黑的,她居然还没回来,心情似乎就瞬间晴转阴了,跟陌生人吃个饭而已,有必要搞到这晚吗?说实话,已经习惯了在晚归时看到家里亮着一盏灯的情景,夏阳晨抿住唇,话说,习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回想他和吉祥的相识相遇以及婚后的生活,他常常会生出很强烈的不真实感,觉得这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大梦,他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梦总有醒的一天,所有的一切随时可能破灭。
    国安部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当然,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跟他报备,这一切说正常又不正常,说不正常又说不出哪里不妥,搞得他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像身边放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总让人不能安下心来。
    既然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是该找个时间和她明明白白的谈一次的,藏着掖着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这样,就等于是他主动暴露了国安部所掌握的秘密,万一风声传到林立那边,肯定会打草惊蛇,他军人的正义感又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走到三楼时,白磊打开门探出头来唤了他一声,夏阳晨愕然,随后给了他一拳,笑说:“好久没见你过来住了,怎么,又被老妖怪逮住了?”
    白磊笑:“前段时间不出差去了嘛,国安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各种出差啊,累人。”
    “年青人,就是欠锻炼。”夏阳晨懒理他,抬腿就走。
    “橙子哥,嫂子不在家吧。”白磊在身后悠悠的开口。
    夏阳晨一怔,转身看着他,“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说,我知道你们在跟踪她,但如果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请你们哪凉快哪呆着,我非常讨厌被人跟踪的感觉。”
    白磊这人是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的货,随便挑了个台阶懒懒的坐下,看着他,表情倒是很认真,和那慵懒的小样真真是个对比,“橙子哥,历史上江山和美人有多少人可以兼顾?你自己也很明白这开始就是一场戏是不是?你只是不幸中选当了个男猪角而已,那就不要入戏太深,免得杀青时自己也痛苦。”
    嗯嗯,白磊接着说:“哪怕林吉祥最终没有犯罪,那么她的来历和背景一旦调查清楚,你以为你的家庭还会允许她进夏家的门吗?哥,别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不值得,真不值得。”
    夏阳晨沉默不语,面色却已经是铁青,良久才开口,声音仍旧是一贯的冷漠:“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过的人才知道,我父母都是高级知识份子,不会那么迂腐,只要她自身是干净清白的,哪怕是出身寒门又有什么关系?磊子,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操心。”
    白磊似笑非笑的看他,“橙哥,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夏阳晨看着白磊,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怎么可能,我只是想既然已经结婚了,不管真假吧,如果她没有犯罪,那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我总归要结婚的,和谁结不是结。”
    白磊愣住,继而欠扁的笑笑:“你怎么不问问我,当你处处维护她的时候,她又背着你做了什么?没有回报的付出是很吃力的,不识好人心,有你后悔的一天,我昨天刚从北市回来,宁宁到中科院工作了,她有打你电话吧,我和她吃了餐饭,她喝醉了,哭着对我说,她是为了你才放弃米国的一切回来的。”
    夏阳晨一时没吃透白磊的话,抿住唇没有回答,静默了一会才说:“下次她再哭,你告诉她,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
    白磊站起身直跳脚:“你没搞错吧,那是宁宁嗳,你曾经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安宁小公举嗳,你现为了那个像沙子一样的假老婆要放弃珍珠?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曾经?你也说是曾经了。”夏阳晨扯了扯唇角,楼道很暗他的脸在一团晦暗中模糊不清,但那噙在嘴边冷冷的笑,冷酷而绝决。
    片刻,他淡淡的回:“是啊,我颈椎病头昏了不行吗?”
    白磊踢了他一脚,“要说你自己去说,不过人总有糊涂的时候,该来的人来了,你就会正常了,我劝你有什么用,等羊脂玉和泥萝卜摆在一起,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困死了,我睡会去。”
    白磊打着哈欠进去了,夏阳晨的脸阴沉得更加厉害,一瞬间,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心沉甸甸的坠得难受。
    拿出手机打林吉祥的电话,谁知道刚按了一个数,就有电话进来了,他愣了下,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起来。
    电话是夏母打来的,“橙子,国庆怎么也不回趟家?”
    夏阳晨有些头疼,北市,他暂时不想回去,可是又不能直说,只好打太极:“妈,部队搞演习,国庆没假,工作太忙……”
    话还没说完,夏母就在那头冷冷的打断他,“你们父子俩都一德性,忙忙忙,一年到头人影也见不到,夏璃又不知道跑去了哪个山旮旮里做义工去了,有点什么事谁也指望不了,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得等警卫员来扶,要你们一个个有什么用,反正回不回你自己看着办。”电话切断了。
    母亲摔伤了?哎,看来有些事有些人,躲总归是不行的,夏阳晨点燃了一支烟,另一只手轻轻摁住了眉心。
    走出了排挡,外面已是华灯闪耀,夜风越发的清凉,溪市的秋天是非常迷人惬意的,尤其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走在一起。
    街上行人簇拥,他走在她身边,挡住那些拥挤的人,回到医院,时间已经不早了,到郊区的公交车总是收得比较早,林吉祥不能再逗留,而林希尧硬撑着折腾了一天,也累坏了,替他掖好被子,她轻声说:“再见!”
    “什么时候?”他笑。
    她抬头,“什么?”
    “我问什么时候再见,明天吗?”他半戏谑的凝视着她,嘴角荡漾着笑意。
    “嗯。”这样的笑,吉祥从来就抗拒不了。
    他眨眨眼,大笑,“风雨无阻?”
    “风雨无阻!”她轻轻点头,转身,只觉得从身到心都回荡着他悦耳的笑声,那么轻,那么柔,如果说夏阳晨像浓硫酸,那林希尧呢,于她,则更像砒霜吧,前者只是毁容,而后者直接取命。
    慢慢向站台走去,吉祥的心里盛满了酸涩,现在,每一次和林希尧分开,她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不同于从前的暗恋,也不同于面对夏阳晨的羞赧,似乎他的影子还轻轻的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眼神,总是透着那样一点凄凉和千言万语,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洞,让她不知不觉就掉落进去。
    不知道是怎样飘上公交车的,末班车,很空,开得也快,车子穿过灯火通明的城市,那一排排整齐的路灯里,她仿佛看到了一张脸,从幼年到青年,那张脸一直在守护着他。
    窗外的景色在飞快流逝,吉祥居然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夏阳晨在医院里说的那个恐怖笑话,她想,如果那个拉着她跳车的人和希尧哥长得一样的话,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一同走上不归路?
    不,她不会,不但她自己不会,她还会将林希尧扯回来。
    狠狠闭了闭眼,林吉祥拼命将脑子里的情绪挥开,马上就到家了,她不能让夏阳晨看出什么来。
    下了公交车站台,离部队还有近一千米的距离,自从和夏阳晨结婚以来,她还从没在这么晚的时候回来过,这才发现,三个多月前还是漆黑一团的森林公园四周,已然亮起了灿新的路灯,想起那次的乌龙,吉祥还是不由得莞尔一笑,堂堂参谋长在家门口受伤,市里不装路灯才怪,认真想想,还真挺对不住夏阳晨的,那一刀,他确实挨得冤,等将来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一定要郑重的跟他道歉。
    家属区门口的哨兵不需向部队的那样要一直不停的站着,那里有个小房子,晚上哨兵一般都坐在里面,但林吉祥刚走到家属院就看到那小兵站得麻儿直的,看到她进来,抬手就是一个敬礼,“嫂子好!”
    这一声竟让林吉祥倏然间又生出了几分自豪感,是和林希尧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感受。
    鞋跟敲击着水泥地,沉闷而响,路灯的灯光从树枝里透出来,洒在枝叶上,楼道前是一棵茂盛的桂花树,密密的叶子上缀满了金色的桂花,一股冷香从夜雾中渗来,吉祥吸了吸鼻子,清冽馥郁,很是醉人。
    在楼道口黑暗的角落里,闪着一小星红光,林吉祥怔住,没有光的墙角,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背靠着墙,除了烟上闪动的火星,整个人都融进了黑暗里,树影罩着他的脸,可吉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夏阳晨,在等她,可他看到她了,却并没有开口。
    林吉祥暗暗告诫自己,要用最坦荡的心态与他相处,绝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考验她本事的时刻到了。
    她走近他,每走一步都努力的想着第一句话该对他说什么,可是已经走到他面前了,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她想不出更多言语,从不断斗争中得到的宝贵经验来看,在夏首长面前,直接认错是很有必要的。
    “对不起。”她看着自己的脚尖,顺带也看到了那一地的烟头。
    夏阳晨将手中的烟狠抽了一口扔在地上,用脚踩熄,接着她的话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吉祥惊得后退一步,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吓了一跳,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动,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说了一个谎言,就必须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总有圆不了的一天,所以,下一步策略,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白磊的一番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让夏阳晨的心情变得很坏,见林吉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由提高了点嗓门,“林吉祥,我在问你话!”这女人怎么执拗起来的时候就这样让人抓狂呢?
    干什么?嚎什么?她又没去偷去抢,凭什么要被质问,林吉祥见他一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架式,也心烦了起来,什么方针策略都抛给月亮了,不由也大了嗓门:“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沉沉开口:“不错,才十点而已。”
    黑暗里,如星辰般的眸子也暗淡了,“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十点到家,你是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吗?需要用一整天的时间去陪一个陌生的病人?”
    其实这样算起来林希尧该是她哥哥了,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可是希尧哥的身份太敏感,她还是不敢貌然就将他扯进来,毕竟夏阳晨是兵,林希尧是贼,官兵捉贼这个游戏太容易了,她赌不起,法律不讲人情,她还没有白痴到这个地步。
    被夏阳晨这样的眼神一看,林吉祥只觉得心更虚了,她一扭头,吸了吸鼻子,故意冷了脸。
    夏阳晨又抽出一根烟来,兀自点上,其实平时除了用来加班时提提神外他一般不怎么碰烟的,沉稳深邃的眸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背影,以前从来不觉得她会成为他生命里的一个人,就算之前那么护她,也不过是觉得她可怜。
    可是现在……。
    她融入到他的生命里了吗,还是,这只是生命中的一个邂逅,她迟早会离开,他们的关系,不会长久……是啊,他们的关系不会长久,她的身份和动机将是这段婚姻的致命一击。
    他的身上染着浓浓的烟味,可闻上去却更像是孤独的味道,她从没见到过这样忧伤的夏阳晨,看着他灼热的视线,心中有一瞬间的动容,他这是在紧张自己吗?可是这样的念头只闪过一秒,就被她自我否定了,不可能的,她除了有一张天使面孔外,还有何德何能?他会真的爱上她?顶多也就是对这副身体还有点性趣。
    夏阳晨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却是没有再追问,其实他倒不完全是吃醋,而是她的身份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如果林吉祥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都会成为犯罪的证据,到时候他想替她脱身都不容易,所以,他不是不想给她自由的空间,而是,现在,不能给。
    目光被她手上的东西吸引住,那捧心型的玫瑰花映着她的脸,真的很甜美,只是他觉得那捧花很刺眼,他突然介意起送她花的人,脱口而出,“谁送的?”
    “啊?”关于这个花的说辞她当然也是想好了的,好吧,又撒下了一个谎,“这花啊,是那小男孩的妈妈送我的,也就是个感谢的意思吧,你要不要,送给你吧。”林吉祥“嘿嘿”干笑两声,主动递过去,心里面却嚎着,表接啊!
    结果他真的拿过去了,不仅林吉祥目瞪口呆,连夏阳晨都觉得自己有些傻,他从来对那些花啊草啊看都不看一眼,连仙人掌他都养不活,但是很奇怪,他就见不得她手上拿着别人送的花,管是男是女,没想到,原来自己的醋劲也这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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