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10 第110章

    天地间一片肃杀，林吉祥像被人抽了一个耳光，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林希尧忙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她摇头，还给他，没有用，那种冷，是从身体里传出来的，加多少件衣服都没用。
    突然就哭出了声，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真是的，她能不哭吗？自己居然被一个骗子骗了，对，她就是傻，就是因为太傻了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当初就不应该仅凭那人几句威胁希尧哥的话就傻乎乎的答应嫁给夏阳晨，时间可不可以重新来过，可不可以？
    林希尧的眉峰轻轻一颤，她怎么了？刚才是给那个军人发信息吧，那人骂她了？看林吉祥哭的厉害，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无措的回头望着她：“是不是，他要你回去了？没事，我正好有点困了，想回病房休息下……”林吉祥摇头，擦擦眼泪，情绪崩溃到极点了，自己也知道丢脸，可是就是止不住的想哭，她打断他的话，“希尧哥，我嫁人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希尧努力作出轻松的笑容，“我清醒后没有见到你，就问了林立，他说已经按我的意思安排好了你的归宿，认了你做女儿，让你嫁给了他的一个学生，对方是个军人，还给我看了相片，人是真的没得挑，更难得的是他丝毫不嫌弃你的出身，你能嫁给这样优秀的男人，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那个时候，我连自己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如果死在了手术台上，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虽然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但却歪打正着，将来，这个男人能给你最正常的生活，你不会再为吃饭发愁，你们的钱是干干净净的，你会生活在阳光下，大胆的仰视天空，而这些，则恰恰是我给不起的，所以，我决定，不去打扰你的生活，那天看到你和他走出医院，我刚做完检查回来在等电梯，说起来怪我，如果当时不低头玩手机，就不会和你擦肩而过，也有机会和……我可以叫他妹夫吧？能和他道声谢，可惜等我反应过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本以为这就是天意，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可见，上天还是自有它的安排。”
    那天？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吧，夏阳晨带她去参加演习的那天，此刻回想起来，林吉祥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心突然跳得厉害，而当她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回身看时，电梯门已经合上，原来命运让她和林希尧，再一次交错而过，而正是那一天的夜晚，她在那片开得灿烂的向日葵地里，任由那个男人尽情那啥了自己，而第二天，更是让自己的处子血，滴洒在冰冷如铁的坦克里。
    “那，我的空间，你，去过吗？”林吉祥呆呆的看着他。
    “你曾经说过那是你心里的一块净土，不许别人看的吗？”林希尧歪头反问。
    可希尧哥，你从来都不是别人啊！心中最后的侥幸也化做了烟尘，明明答应了希尧哥要珍惜眼泪的，可她还是不争气的哭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本以为骗人的那个是她，却没想到她才是被骗的那个，傻兮兮还自以为很伟大的心甘情愿踏进了别人特意为她布置好的局里，她试过挣扎，试过反抗，直到不得不为了一个陌生人彻底毁了自己，他是林希尧的父亲又怎样，如果她能够早点识破，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太阳当空悬着，难得的秋高气爽，可她的心情却是说不出来的黑暗，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接受不了，她真想像蚕一样化成蛹将自己包裹起来，活在林吉祥一个人的世界里，没有伤害，没有痛苦。
    “听说他待你很好，我是放心的，吉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妹妹，还是希尧哥心中最亲最亲的那个女孩，一直都是。”林希尧的手，攥得她很痛，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黏黏的，她直视着他，虽然双眼已经被泪水蒙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还是努力直视着他。
    他的手也在颤抖，她想问他，如果她没有嫁人，他会娶她吗？她从来就没想只做兄妹，她是贪心的，她不仅想要他的心，还想要他的身，想要他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可是她开不了口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的错过。
    可是也不能去恨夺她清白的夏阳晨，夏阳晨在这整个事件中比她还无辜，是躺着也中机关枪，离婚两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更何况，除却盗取国家机密外，她还需要他……尤其是与林希尧见面后，这件事更是箭在弦上，她必须得赶在警方前面把一切搞定，以后希尧哥也能光明正大的找工作，挣干净的钱，天天生活在阳光底下，所以，她不能离开夏阳晨，可也不能对林希尧道出实情。
    只是万幸之中的是，她及早放弃了那个任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云淡风轻的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你放心，你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我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等身子好点后，我就去向警方自首，这些年虽然骗了不少钱，但我大部分都留着，没有随意挥霍，钱我都用塑料袋包着存在了一个地方，自首后我会交给警方，这样在量刑上也能轻判些，最多几年就出来了，那时候，我都是当舅舅的人了。”
    什么？他要去自首？要坐几年的牢？林吉祥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紧紧地抓住林希尧的手，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凉透了，他不能拿这么大的事来开玩笑，如果他最终还要坐牢，那她所做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再说，牢里鱼龙混杂，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都有，她看过电影的，那就是人间炼狱，牢头会把人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希尧哥现在这样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受得了，几年的铁窗生涯啊，暗无天日，有多少人根本就无法等到出狱的那一天，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我不会让你去坐牢。”她几乎是尖叫出声。
    林希尧摸摸她的发，无奈的笑笑：“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我做错了事，应该接受惩戒，不管犯罪的理由有多么可怜可悲，被我骗的那些人，她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法律不会管谁弱谁有理，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什么情义可讲，这次能从鬼门关前活过来，这条命就已经是捡来的，经历过这一场劫难，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生活再不如意，再委屈都不要放弃，因为，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你放心，我，罪不至死。”
    就仿佛是木已成舟般，他已铁了心。
    “不不不，希尧哥，事情根本没到那一步，不要急着去自首，我求你，你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林吉祥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她知道自首可以轻判，但再怎么轻还是要坐牢的，希尧哥受伤那是她不在眼前，她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可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被警察抓走，如果夏阳晨肯帮忙，替希尧哥洗底，那根本连牢都不必坐，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可希尧哥不是别人，他之所以会犯罪全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做不到自己在外大鱼大肉享受人生，而他却在阴冷湿暗的监牢里受苦，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坐牢，那也该是她去。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这事咱先不提好吗？”见她如此紧张自己，林希尧心里的温暖在滋生，他当然也不想这么快就坐牢，他已经错过了看她身披婚纱的样子，怎么也不能错过她大着肚子的模样，如果他要离开，也要在她荣升为母亲之后。
    听到林希尧的保证，林吉祥终于擦干眼泪，嘴角浮动着虚伪的笑意，“刚才只是想到你那么痛苦的时候，我居然都不能守在你身边，觉得特别伤心，不过总算是过去了，自首的事先放放，这么久了警方都没抓你，说不定那些富婆根本就没报案，她们是不在乎那点钱的，也可能她们的钱根本也是来路不正，你不是说过那些女人自己都是小三，拿着被包养的钱转过来包小白脸而已吗？总之大难不死，希尧哥必有后福，这是值得鼓掌庆贺的事，所以我决定，中午请你喝粥以示庆祝。”
    风大了起来，她的声音一下子散在空气里。
    这时候手机居然响了，林吉祥吓了一跳，幸好不是林立的电话，可，是夏阳晨。
    “我在菜市，中午打算做糖醋排骨，要不要回来尝尝？”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轻快，想必心情十分愉悦。
    尽管菜市十分嘈杂，他那暖暖的磁性嗓音扬起时，吉祥还是听得很清晰。
    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声音。
    夏阳晨走到个僻静的地方，喊了一声，“林吉祥！”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嗯。”
    在一片寂静中，他能感觉到她声音中的哽咽，她哭过？
    这边旧爱，那边新欢，林吉祥又开始不争气了，红了眼眶，下意识就起身往幽静的树荫里走去，却没看到身后的林希尧正深深的凝视着她，咬紧了下唇，脸色越加苍白起来。
    有一句话他没有实说，很早以前他就进过她的QQ空间了，所以才会那么笃定她一定是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只等他干完最后那一票就洗手不干，向她求婚，发生车祸的那个晚上，他之所以急急跑出去，只是为了赶在商场打烊前买到一枚钻戒，在她生日当天送给她做最好的礼物，可没想到就是在那一晚，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然而她也因此……
    她的空间里满满都是爱他的字眼，可为什么短短数月，她的心就不在他身上了呢，那又何苦将那些冰冷的文字，通通留给他？她难道不知道，他也会哭的吗？
    “那，晚上回来吧，给你留着，中午我下部队吃去。”
    “嗯，好。”她一下找不出晚上也不回去的借口，尽管内心只想和林希尧呆在一起，表面上也只好同意，夏阳晨这尊神，她现在还开罪不起，惹毛了他，后果很严重。
    收了手机，走回身，林希尧站在假山池旁正将没吃完的包子撕碎了扔进池水里喂鱼，秋风，越见有些凉，吉祥拢了拢牛仔外套，仍旧还抖。
    突然，林希尧转过头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一道弧线，戏谑的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吉祥，在医院里都呆发霉了，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晚上我请你吃重庆火锅。”
    “啊？”林吉祥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我，晚上，说好了回去。”
    “这样啊，那你现在就回去吧。”林，希尧说完就向住院病房走去，看也没多看林吉祥一眼。
    林吉祥整个人都怔住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生气了，一直跟着他到病房外，两个人都沉默着，终于，林希尧回身，“我到了，你回去吧，明天也不必再来了，我说过，你有了自己的生活，这样很好，我本就不该出现的，你就当没见过我，还和从前一样，该咋过咋过。”
    什么叫当没见过，明明就是见了的呀，林吉祥慌了，希尧哥这就不要她了吗？心内，有什么东西，咔一声，裂开了，忙解释着：“我也不是非走不可的，可你总得让我打个电话。”
    他莞尔，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吧。”可嘴角的笑意却按也按不下去，养了十四年的丫头啊，果然没让他太失望，其实他根本累得不想动，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她背着他接电话心里就憋得难受，有一种想与人较劲又找不到对手的无力感，他知道这种滋味叫做嫉妒，他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大度，他很嫉妒那个能够光明正大站在吉祥身边的男人，一如那个恐怖的晚上，他只能缩着脑袋快步离去，而那个男人则可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嫉妒果然能让人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来，比如现在，听着吉祥结结巴巴的编理由骗那个男人，他就怎么也收不住脸上的笑意。
    “嗯，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家人，非要请我吃饭，说是要好好谢我，是啊，我推了，可盛情难却，那你自己吃吧，我争取早点回去，不用接，我今儿坐公交来的，就这样吧，人家都等着呢，不说了，88。”挂了电话，她抿了抿唇，“我请好假了。”
    “那我一整天都是你的了。”他挤挤眼，凝视着她，嘴角荡漾着笑。
    这话，多动人！
    林吉祥瞪大眼，心狂跳，他说，一整天都是她的，谁不期待呢！她的脸迅速绯红，愣在病房门口，对那笑容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身子很轻心很软。
    请好假，林希尧加了件衣服，两个人倒都不那么急了，就像好时光就在眼前，现在，就看你怎么去享受它。
    今日的秋阳格外温柔，草木飘香，能让人心情舒爽，当然，最重要的不是景，而是身边的那个人，那才是心弦上一道痴情的景致，
    “想去哪儿？”林希尧又拍了拍她的发顶。
    林吉祥看起来真蛮兴奋，满足笑得像只小白鼠，歪过脑袋甜甜一笑，“海底世界。”
    “小孩子气，咱以前又不是没看过真的海，这些都是人造的。”不过，林希尧还是笑着点点头。
    长这么大，林吉祥还是第一次去海洋馆，和林希尧在一起，毫无压力，他爱说笑话，一路上都让吉祥笑口常开，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真正的从心底释放出笑意了，他的体贴，他的温柔，让她连心跳也失控了，连回去后如何面对夏阳晨的那张臭脸，都让她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畅所欲言，说起了许多令人愉快的事儿，温暖的交流，愉快的心情，这段回程的路就显得不是那么长。
    晚上昂贵的餐厅他们去不起，他们也不可以去情调暧昧的咖啡厅，只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大排挡吃火锅，秋天，大排档正是火锅的旺季，也是肥蟹上市的时候，吉祥点了一锅番茄蟹，加上些烫菜，和林希尧吃得嘴角流油，火锅店人声沸腾，没有谁穿得衣冠楚楚，好些人裤腿上还沾着泥，在这里，她不必带上那层虚伪的面具强装高雅的艺术家，可以尽情做最真实的自己，和夏阳晨在一起，哪怕只是普通的一餐饭，她都会有窒息感，这样很好，这种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她能融进去，如鱼得水。
    “我其实蛮想喝点酒。”林吉祥眼底明亮。
    “其实，我也想喝酒，可惜……总不能让我眼睁着看你喝吧，乖，还是老实喝水吧，况且，你哪有酒量。”林希尧确是也了解她。
    可他没想去破坏她现在的生活，好吧，就算想过，但他也会拼命压抑自己，除非，有一天，那个男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或是吉祥主动选择离开那个军人，否则，他都只会在一边牢牢等着，绝不越轨，不让她背上出轨的名声，他贪图的不是脱光她衣服伏在她身上疯狂的缠绵，如果是，他有十几年的时间，又何必等到现在，他想要的，是更长久的把自己留在她心里，只要她能记得他，而他能经常和她说说话，经常看见她笑，就，够了，但他的身体，又能允许到他等到哪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