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沦》108 第108章

    “哥哥,给女朋友买支花吧。”旁边冲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手里举着一只玫瑰,另一支手上还握着一大把,当路灯亮起的时候,她们的小小身影才会出现在这个城市里。
    玻璃纸包着的一朵红玫瑰,花心还没开放出来,被一层白色的小网裹得很紧,橘色的路灯下,泛着五彩的光,像十字绣绣出来的一样漂亮。
    林希尧掏出一百块钱递给那个小女孩,淡淡一笑:“不用找了。”
    小女孩欢天喜地的把花一股恼的塞给他,“哥哥,你是好人,姐姐会幸福的。”
    女孩蹦跳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周围,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可是不然,吉祥看着抱着一大捧花的林希尧,很多回忆,就像流水一样,在她的脑中快速的翻过,那些年,他们曾经共渡的艰难岁月,他们的笑,他们的泪,他们的相遇,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重复了一遍,原来时间,早已经带走了他们的稚嫩,让彼此成熟到,伤痕累累!
    那把花,他并没有送给她,他没有资格送,她又有资格拿吗?那条沟,已经填不平了不是吗?昏昏茫茫的路灯下,风卷着落叶,扑打在每一个路人的身上,时间,都似乎停止流逝了,林吉祥抿住唇,两眼望着前方,又是很久才开口:“天黑了,我得走了,我送你回病房吧。”
    不等林希尧回答,她就已经越过了他,走过他身边时,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头,低下,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唤:“吉祥。”
    “恩?”她抬头。
    可好半天,他又不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又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突然他说了句什么,好小声,吉祥没有听清。
    “什么,我没听清?”
    哪知林希尧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吉祥纳闷,他刚才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林希尧说的是,‘你和他结婚的时候,有想到过我会哭吗?’
    “我说,你现在这样真好,真的很好,以后会有稳定的收入,生活安逸,不用再跟着我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样的选择对你很好。”林希尧认真的开口。
    就算得到了她的回答,又有意义吗?不如,不问!
    ‘你强逼我嫁人,然而却从没问过我这是我想要的么?这真的很好吗?’林吉祥在心里问他。
    林希尧淡淡一笑,“你怎么来的?我可不方便送你回去。”
    “不用,他送了辆车给我。”林吉祥垂目,绞着手指。
    “他对你不错嘛,还给你送车。”林希尧的笑容慢慢酸涩,左胸缓慢跳动的地方被扯得有些生生的疼。
    “嗯,等我一下,我先取车去。”林吉祥说完就向医院外的存车处飞奔去,不一会儿,林希尧就看到一个高个儿的漂亮女孩踩着一辆男士破自行车冲他挥手。
    “当我什么都没说。”林希尧终于认输。
    林吉祥也觉得自己丢脸丢到了火星,“那,明天见。”
    “明天?”林希尧瞬间就笑了起来,脸上焕出些许光亮,“嗯,明天,吉祥,我等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此刻跳得有多激烈,有明天就会有无数个明天,他怎么会不期待。
    他等她?吉祥全身,泛起一层莫名的紧张,她知道林希尧性格中的固执,认定的事情,就和她一样顽固,他说会等她,就会不吃不喝一直等到她出现为止,所以当初她逼他嫁人的时候她才没有过激的反抗,因为从他赐名给她的那一天开始,于她,林希尧的话就是圣旨。
    她痴痴的看着他,他的眉目,柔顺中带着一种浅浅的忧郁,还是记忆中的那样,眼睛,倏然有些酸痛起来。
    “我看着你离开再进去。”林希尧抱着一大束花,定定的看着她,那种目光,让她觉得难受,她是别人的老婆,他们必须要保持距离,所以他连花都不敢送给她,他们都不可以忘掉这个身份。
    强扯出一丝笑,她点头,双腿一蹬,自行车向前冲去,骑出去五米后她放缓了速度,想听听他是否会追上来,街上很嘈,说话声,轰鸣声,还有两旁专卖店放的歌声,她用力听着,却,唯一没有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原来,他也懂的。
    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吉祥睁大眼,让秋风将那微薄的泪给吹干,眼内,只剩一层忧色的浮光,抬头看前方,大道旁一溜榕树,路灯隐在密密的叶子后,任由一点点淡色的光从树叶之间漏下,她走在这些光影之间,只觉得一颗心茫然到极致,她爱的,不爱她,她原来不爱的,现在却是与她共枕的人,她又该何去何从,只剩下风吹乱她的头发,撕开她记忆中的伤疤,让她知道了心中有什么已经放不下。
    停好车,打开关掉的手机,霍霍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夏阳晨打来的,他,是开始关心她了吗?站在漆黑的楼道里,只有手机屏发出的白光刺痛着她的眼,站了很久,院子里的路灯将那棵桂花树树梢染得黄澄澄的,她才收起电话,找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楼下就看到窗口飘出一点光,他是在家的,这一刻,她突然莫名的就涌上了一丝幸福的感觉,家里,有个男人在等着她的归来,这才觉得自己真正是他的老婆。
    屋里很静,没有电视的声音,夏阳晨正靠着沙发看书,抬头瞄了她一眼,照例还是冷冰冰的脸,仿佛还像从前那样对她不屑一顾,不过吉祥心里清楚,那个男人,外冷内热着呢,只不过,太要面子而已。
    “我回来了。”林吉祥换好鞋,深吸一口气,变出一个笑脸。
    果然,在她先开口后,夏阳晨立即就放下书过来接过她的包,一面却还漫不经心的开口:“一整天,上哪疯去了?”
    林吉祥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病历本扔在他面前,“自己看,还好意思问我。”今天终于有向他开火的理由了。
    夏阳晨扫了一眼,对上面龙飞凤舞的字皱眉,“看不懂?”林吉祥扯过来,一字一句的念:患者自述下身肿痛一天,妇检,XX红肿,无异物,宫颈正常,无糜烂,白带检验,清洁度二,诊断:同房过频剧烈磨擦导致XX红肿,一周内应暂停同房。
    “看看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林吉祥直直的瞪他。
    夏阳晨没说什么,只是把她轻轻拉到了他怀中,她的耳朵,枕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臂,轻轻环在她的腰部,她知道,这就是他的道歉方式,他永远不会对她说对不起三个字,却会用行动表示。
    这是两人都穿着衣服时难得靠这么近的一次,他的胸肌,于坚硬中,带着一点弹性的柔软,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均匀,像海浪在拍打着海岸。
    可林希尧的胸口明显瘦削好多,心跳也是时急时缓失常的,虽然看不见,她也知道那胸口上一定留下了许多条狰狞的痕迹,那是五次开胸手术留下的,林吉祥觉得,那些刀就像亲自捅入她的心脏一样,心底,被搅得支离破碎。
    她瑟缩了下,靠在他怀中,浓浓的安全感扑面而来,如果没有遇到希尧哥,那么这个怀抱一定是最舒适,最安心的,如果她没有遇到那么多的事情,或许,她和夏阳晨是可以在一起的,只是……哪里会有这多的如果呢?
    没有林希尧,就没有林吉祥,没有那个潜伏的秘密,也就没有了和夏阳晨的相遇,虽然在最激情的时候,他们也曾互许过一辈子的承诺,但那时候说出来的话终究能不能算数,当他穿上衣服后又回归为严肃冷酷的模样,更更让她在意的是,他从来就没有对她说过‘爱’这个字,最最激情的时候也没有,那他究竟迷恋的是她,还是只对这具身体有兴趣?这让她很是纠结,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她不也一样没对他说过这个爱字吗?不说,只是因为那个字还未达心底,他和她都不是玩弄感情的人,心里没有的东西,如何能说得出口。
    也许他只能成为她人生途中一抹最美丽的风景,但看过了,拥有过了,留恋过了,也就够了,因为风景再美,你也是带不走的,能带走的,只有相机里和脑海中的回忆。
    但她林吉祥绝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物,他这段儿对她,真没话说,冷热暖疼,她心里跟数豆子似的,有数呢,她是真心喜欢他的笑,微笑、抿笑、大笑、坏笑,每次他为数不多的露齿一笑,都能震得她的心麻麻的,特别舒服,他,也许是有些喜欢她的吧,虽然那三个字和对不起一样,他都说不出口,但她并非没有心,她还是有感觉的。
    秋夜,夜凉如水,月色淡淡的,给天地间更添了一份清冷,大院里的那棵桂花树已经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不远处的一口荷塘也到了藕成熟的时候,桂花和荷叶的清香,交杂在一起,随夜风吹进屋里,林吉祥吸了吸鼻子。
    “是不是感冒了?”夏阳晨突然开口。
    “嗯。”她在他怀中蹭蹭。
    “吃药了吗?”夏阳晨看了眼桌子上的白加黑,总觉得哪有点不对。
    “吃了。”林吉祥吸着鼻涕说。
    夏阳晨眯起眼睛,快速的审视一遍那板药,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问,“白片和黑片你是怎么吃的?”
    林吉祥微微侧头,语气轻快,“白天吃黑片,晚上吃白片啊,这药名不是叫白加黑嘛!”
    他将她推离怀抱,低头看着林吉祥,伸出一只手,轻触她苍白的脸侧,极其温柔的说:“吉祥,你怎么还没笨死?”
    呃……他这是在夸她吗?
    林吉祥嘟着小嘴巴不乐意了,有种小小的傲慢感蔓延在眼里,却可爱得迷死人。
    你拿她有啥法儿?她脸上清清冷冷,纯纯净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犯个错都好像天经地义!夏阳晨看着妻子娇俏的小模样儿,心里柔得就像化成了水一样,只是微笑看着她,眼里,有宠溺,有纵容,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一见她娇憨的小模样心里就开始麻,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亲、狠狠的摸、狠狠的揉,不过昨晚她是累坏了,他也没想到都会肿,既然医生说暂时不能,那就不能嘛,他也不是一个纵欲狂是不是,掩面,主要是,暂时不能,咳……为了掩饰自己暗自汹涌的火辣想法他转过身去洗冷水澡,美其名曰:体能锻炼。
    尽管他刚冲完冷水澡回来,吉祥还是觉得他的身体是一团火,人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刚吃到肉味就要一个星期吃素,估计是憋得难受吧,她就好像良心尚存的奸商欺骗了消费者一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很……难受吗?”
    “恩?”夏阳晨闷哼了声,将手臂伸了过去,只是圈住了她,突然说:“是手机没电了吗?”
    他说话总是前后不连贯的,想起哪出是哪出,林吉祥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能说什么呢,能说是因为和林希尧在一起怕被打扰才关的机吗?肯定不能说啊,只有继续做奸商欺骗消费者,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半遮住脸,“嗯,昨晚哪有时间充上。”
    “我今天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了,明天又可以休息一天,带你去海底世界玩好不好?”
    “啊?恐怕是不行了,我明天还要去医院上药,你平时那么忙,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林吉祥咧咧嘴,罪恶感更重了。
    夏阳晨沉默了会儿,“你知道,我不容易有假的。”他今天足足在办公室呆了一整天,开会,写材料,检测设备,只为能再腾出一天来陪陪她,只想尽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也尽可能去弥补这段仓促的婚姻。
    “那我陪你去医院。”夏阳晨将她搂紧了些。
    “不要,我今天在医院碰到一个患心脏病的小男孩,和他玩了许久,还答应明天去陪他呢,之前也不知道你休息,让别人白等总是不太好的,你的时间宝贵,可别这么浪费,再说你这么不苟言笑的样子,别吓着了小朋友,要负责任的。”
    谎话,她不需要过滤,犟得很,她决定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
    切,他那张脸还能吓坏小盆友?夏阳晨暗自翻了个白眼。
    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
    尽管见到林希尧后内心翻覆得如同狂风暴雨,然而面对夏阳晨时她还是选择了暂时不坦白,这件事情对希尧哥的影响太大了,她还没有把握让夏阳晨为了她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她明白两个人的身份是如此敏感,他是正,她是邪,自古正邪都不两立,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了一些厉害的,到时候他得知了一切真相,还会不会要她都难说,又怎么会去帮林希尧呢,这件事不仅牵扯到自己,还牵扯到她唯一的亲人,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所有的情绪,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她也要为林希尧考虑,在没有百分百把握之前,她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好吧。”夏阳晨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突然嗡嗡出声:“吉祥,我想,除了你,我以后都不会碰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室内却很清晰,如同在胸腔里低低轰鸣,震动着吉祥的耳膜,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在意她?在他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在他的心里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有趣?爱一个人能用这两个字来表达吗?她叹息一声,却听到夏阳晨笑了,柠檬香的气息在被子里流窜,果然,逗她玩的,真相了!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安静的躺在一起吧。”夏阳晨今晚谈兴颇浓似的。
    “是吧。”她点点头,只好打起精神来应酬他,回想前面的日子,似乎从认识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在不停的打闹,每次一碰面,都是一场翻天覆地,鬼哭狼嚎,风云变色,人仰马翻,还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待过这么长的时间。
    “这样,真的不错。”半晌夏阳晨才又开口。
    吉祥静静听着,心中,也有些枝蔓在生长,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半夜,夏阳晨动了动被压得麻木的胳膊,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不停的动来动去,双腿还乱踢,也许彼此都不太习惯床上多出了一个人,这一夜他睡得比平时累得多。
    将她半搂半抱在怀中,她不停的蠕动竟然深深浅浅的摩挲着他的身子,夏阳晨轻轻将她拉开,谁料她又紧贴上来,像个树袋熊,再推,粉嫩嫩的嘴就撅起,像是谁欠了她钱似的,连睡觉的姿势也觉得那么可爱,自家兄弟又开始闹情绪了,他真的完了,被吃得死死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们的婚姻是真实有效的,就算东窗事发,他相信自己也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她,男人不是把爱情挂在嘴边,写在纸上的,而是要付之于行动,为心爱的女人挣起一片万里无云的天。
    静躺了会,他起身去了卫生间,接着是花洒放水的声音,等他走开,林吉祥就醒了,但她一直都紧紧的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了,灯光熄灭,像是怕惊动她般,刻意放浅了呼吸,他在另一侧慢慢躺平,鼻息间都是柠檬的清香,她心里面苦笑了下,努力平静着心情,不久,真的有了那么点睡意,原以为今晚定是彻夜无眠,却没想到睡得比平时还安定。
    晨曦透过密实的窗帘穿透进来,林吉祥从熟睡中醒来,她心里装着林希尧的事,生物钟很准的叫醒了她,睁开眼她就看到了夏阳晨,他还在睡,一只手臂松松的搭在她的腰上,原来她一直拿他的臂弯当枕头,被他搂了一夜,一夜无梦,异常安心,也是缘于此吗?
    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她慢慢侧起身子,轻轻拿开了他的手,这是第一次,她比他先醒来,终于有机会可以看清这个平素冷漠严肃的军官睡着时是什么样子,她没有刻意去夸他,只是那俊朗的轮廓就不能不让人暗暗赞叹,这个男人哪怕是沉睡中,也依然像瓶浓流酸,沾上一点就能迅速腐蚀进人的身体里,溶进你的骨血,腐掉你的五脏。
    熟睡中的夏阳晨,闭上了他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慑人星眸,脸上也没有了醒着时的冷冽和霸气,只有一种让她求之不来的亲和力。
    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像落下一层薄薄的霜,她没有看过这样的他,不禁痴了。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朝他密密的睫毛伸去,触碰到指尖的瞬间,心里仿佛也被什么柔柔的东西扫过,倏的一软,以前她也喜欢趁希尧哥睡着的时候这样闹,想到希尧哥,吉祥才惊觉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心的坐了起来,脱掉睡衣,抓起一旁的衣服套上,又不放心的朝他看了看,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
    床上紧闭双目的男人突然无声的睁开了眼睛,当兵的警惕性是很高的,稍微轻微的异动他都会惊醒,之所以没有动,只是想看看她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如果敢对他不利,他分分钟就可以制服她,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毕竟,她的身份,太敏感,即便是爱了,他军人的职责也不会让他做到毫不迟疑的完全信任她。
    抬腕看了看手表,这么早就出门,医院又不是早市,这个点都没上班呢,搞什么鬼,本来想亲自去跟踪她的,想想还是没必要,她的行踪国安部是必盯的,而他非常讨厌被人跟踪的滋味,所以他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深邃的双眸之中闪过很多情绪,顿了顿,他抬着右手学着林吉祥的动作也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睫毛,只是这样的动作在他一个大男人做起来有些可笑和笨拙,然而他的嘴角却飞扬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林吉祥,这是一场持久战,希望你纯真的眼神能保持到最后,千万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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