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37章 崔氏丧妣

    就在这一天,大至还未出乌月国境,赞慕汗王带着几个随卫,刚刚乔装越过中土的西塞的防线。中土王朝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璇刚起床梳洗完毕,屋外侍女来报说:“公子,奴婢方才听说,九王爷押解着北疆兵马使崔天齐和崔氏一干将领,即刻就要进城了。”
    孟璇闻言心中一沉,她这位三舅舅,只比二舅舅小两岁,才能还在二舅舅之上,是千古难遇的将才,这北疆兵马使之位,翻遍整个王朝也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常年在外戍守边关,孟璇在崔氏十年,也未见过几面。但他十几岁便随镇国公四处征战,是兵院弟子口口相传的英雄人物,孟璇也曾崇拜过他。
    孟璇沉浸在对崔天齐的回忆中,侍女又道:“唉,世事难料。奴婢记得,小时候就喜欢看崔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进入城门,好多文武官员在城门迎接,他在奴婢眼中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如今,竟然被押在囚车里回来,奴婢是不会去看了,免得伤心落泪。公子,你要去看看吗?”
    孟璇道:“你真会为他落泪?”
    “可不,光想着奴婢都心痛。幸亏国公爷中风痴傻了,否则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被关在囚车里,他得有多心痛啊。可怜国公夫人,她可是明白人啊,一把年纪了,怎么挺得过去啊。”
    孟璇闻言心里一痛,一股无名的怒火冒出来,一把推开为自己整理衣裳的侍女,呵斥道:“多嘴,给本公子滚。”
    侍女不知什么地方做错了,被孟璇的莫名怒火吓一大跳,赶忙退了出去。
    孟璇猛喝了几口隔夜的凉茶,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往前厅去了。侍女端上托盘,里面放着帝都名流投进来的拜帖,孟璇随意拆开看着,心思却不在这些拜帖上。她脸色阴沉,侍女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孟璇道:“不必看了,着人去告诉这些投帖的人,今日全都来吧。告诉管事,安排好姑娘和吃食茶点。这些要找本公子对弈的,若是来了就都请进来。”
    孟璇说完,便往花厅去了,一路上,一个接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向她行礼:“公子早!”
    孟璇却看也不看她们,径直往烟云的院子去了。烟云才梳洗完毕,看到孟璇,有些诧异问道:“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
    “别问了,让侍女在这庭院里摆九桌围棋,今日有九位客人要与本公子对弈。”
    孟璇语气冷冽,听得烟云心中直泛寒意。她与这位王公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三年,她虽知道她就是徐孟璇,却对她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孟璇为何要让云景进宫,又为何买下梨花院,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只是按照吩咐,扮演着王公子的红颜知己。
    烟云很快安排人在庭院里整齐地摆好了九张棋桌,又从别的姑娘那里借来九个司棋侍女。早饭过后,客人陆续来了。
    第一位来对弈的是吏部邢侍郎家的公子,被引进来时,便看到这九张棋桌,孟璇坐在庭院当中,九位司棋侍女,整齐地站在棋桌旁,那阵势好生了得,便问道:“王公子,在下竟不知道与你对弈是这般阵势,莫非,公子想效法棋圣,与在下对弈九盘?”
    孟璇冷笑道:“邢公子,看来你对自己的棋艺很自信,不过,今日恕在下只能为你提供一个棋桌。请公子赐教。”
    邢公子被孟璇说得有些挂不住脸面,心中不免有些愤然不悦,忙道:“王公子请。”
    一名司棋侍女便将邢公子引到了第一张桌子前,落座净手后,孟璇对着侍女道:“后来对弈的客人,引他们依次就坐,本公子今日一人对战九人,除了对弈,天塌下来,你们也别来扰本公子。”
    侍女得令退下,孟璇与邢公子的对弈开始,这时,又来了一个对弈的客人,在侍女的安排下,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第二张桌子上,孟璇又开始了与他的棋局。
    一个时辰之后,先来的邢公子已落败两盘,第三盘进入了中盘,而九张棋桌正好都坐上了客人,孟璇坐在正院中央,开启莫离心诀的神识,通观着九张棋盘上的棋局,通过对司棋侍女发令与九人同时对弈。烟云在亭台上轻抚古琴,这场面亘古未有。
    那些原来投帖买笑的客人们,听说王公子在后院一人同时对弈九人,都纷纷称奇,要去后院一览风姿。一时间,梨花院无论宾主仆从,全都涌到了了后院,亭台楼阁假山小路,只要能看见对弈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九个司棋侍女听从孟璇的指令飞快地在棋盘上落子,几个棋艺稍差的客人,还得孟璇等他们,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孟璇已与九人对战了三十七盘,平均每人四盘多,有六人全败,两人胜一局。
    不过有一位理院翰林大人,棋艺当属上乘,他来得最晚,才与孟璇对战三盘,已战成了两胜一负。现在正开始第四盘,孟璇不得不小心翼翼对待他。
    梨花院外,承平王骑着高头大马,两千禁军,押解着二十多辆囚车,进入了帝都城门。兵马使崔天齐的囚车在第一位,他的铠甲卸去,布衣褴褛,头发凌乱不堪,刚好挡住了他有些肮脏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手上脚上的铁镣锵锵作响。
    崔天齐的后面,跟着二十多辆囚车,里面装着的老老少少,都是崔氏在北疆的各级将领,副将有五个,其余的都是尉官,镇国公的四儿子崔天星也在里面。
    押解队伍进入城门,围观的百姓犹如洪水般从大街小巷涌来,通往皇城的大街,瞬间便是人山人海。奇怪的是,人们都只是看着不发一语,除了囚车里铁燎的锵锵声外,便只剩马蹄和车轮声,这种人山人海下的奇怪安静,产生一种让人窒息的威压,让权倾朝野的承平王心中感到一种瘆怕。
    忽然,人群中有人低低抽泣,再看时,几乎人人眼里饱含泪水,这场景更是千古奇观。承平王本想在大街上缓缓前行,好生羞辱他曾经的对手,但百姓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感到害怕,他立即指挥禁军,快马迅速将崔氏一干人押去了刑部大牢,自己去皇宫复命去了。
    街上的百姓,心中怀着无限的扼腕叹息,久久没有散去,他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到了晌午,这沉闷还一直笼罩在帝都的上空,直到从国公府门前传来一阵礼炮声,随后,一匹戴着白色辔头的骏马,托着一个身穿白色孝袍的男子,直奔礼部而去。
    片刻之后,那一人一马从礼部回到国公府,随后,国公府便悬挂起一丈又一丈的白绫。同时国公府门口贴上了讣告:显妣国公府王氏太夫人,痛于丙寅年十月十七日午时寿终正寝,享年七十五寿,不孝等侍奉在侧,亲视含殓,遵礼改服,择期安葬,凡我亲、友、族人,不敢劳赐吊唁。哀子崔天成、崔天放、崔天齐、崔天星泣血稽颡。
    不一会儿,便有报丧的人马从国公府出发,往四面八方去了。崔天齐和崔天星还在刑部大牢里不知情,公府已满是白幡,中堂里,老太太已收敛入关,家庙里的僧道早已开始做法礼乐。
    崔天成早被人从朝中接了回来,崔天放也得了信,带着儿子从田庄上回来了,两兄弟这一刻放下一切,一内一外地开始主持母亲的丧事。
    到了上灯时分,报丧的人马陆续回来,帝都城里的世家大族和达官贵人几乎都送来了祭幡,一道道白绫祭幡,从国公府中堂一直挂到了正门。
    这时,孟璇与九人的对战也结束了。她今日与九人对弈了一百六十八盘,胜一百五十七盘,负十一盘。结束之后,围观的众人啧啧称奇,意犹未尽,而对弈的九人,筋疲力竭。侍女引导众人散去,安排了车马将九人送回府上。
    烟云上来扶孟璇,她便晕倒在她怀里。这次一人对战九人,是因为她不想面对天齐被押解回京的事。同时,她感觉自己与靳飞的对战不会太远了,想以此检验一下,自己修炼三年莫离心诀的成果。通过与九人的对战,她发现自己的神识力,已经达到了天成之境,这样的意念速度的,若配上剑法和莫离之气,应该能够与靳飞一战吧?
    孟璇昏睡了一夜,对国公府发生的惊天事件浑然不知,第二日一早,孟璇还没有起床,琉璃便从宫里来到了梨花院,焦急地在孟璇门外等候。
    好容易等到孟璇醒来,梳妆完毕,用过早膳,琉璃才被侍女引进屋去了。孟璇一看,便吩咐侍女都退下后,才厉声对琉璃喝道:“该死的奴才,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琉璃慌忙跪拜道:“小姐,若不是十万火急,我岂能冒失来此?”
    “你倒说说什么事如此着急?我说过多少次了,天塌下来,也得沉住气。”
    “小姐,徐尚仪正烦心要去国公府送祭幡呢,除了两位大人,她可是一个国公府的人都不认得,若是去了,岂不要露馅了?”
    “送祭幡,给谁送祭幡?”
    看着孟璇一脸无知的样子,琉璃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吗?昨日,九王爷刚押解着崔将军进城,国公老夫人便府中仙逝了。今日是命妇送祭幡的日子,········”
    孟璇的脑子轰的一声,便一片空白,听不见琉璃说什么了,只看见她的嘴还在动。她愣愣地,想着昨夜梦中,梦见了外祖母对她说:“璇儿,外祖母走了,崔家就交给你了。”
    她当时,还纳闷怎么就梦见了老太太,原来是她老人家魂归了。外祖母是国公府最疼爱她的人,是她的复仇计划中,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没想到却是第一个被自己害死的人。
    孟璇的魂魄几乎要被撕裂了,琉璃看着双眼无神的她,大声喊道:“小姐,你这是怎么啦?你快说句话,我们该怎么办?”
    半晌,孟璇回过神来,看着琉璃无力地说道:“告诉云景,外祖母的祭幡我去送。”
    “你去送?”
    “告诉她,等今日黄昏后,再出皇城,我先画好妆,等着她给我送女官服来,我今晚亲自去国公府送祭幡。”
    琉璃得令,便离开梨花院,去城中买了九丈白绫,为兰妃和徐尚仪各写了一副祭幡,这白事的东西是不能带进皇城的,她便将祭幡寄放在店家里,等两位孝女送的时候再来取。
    琉璃走后,孟璇唤来槐香给自己梳妆,这是她三年多来,第一次梳女装,第一次以徐孟璇的样子出现,随着,槐香为她褪去易容,重新上装,镜子里出现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倩影。
    梳妆完毕,槐香为她送来些吃食,她用过之后,便在屋里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
    她想着自己曾经走过的国公府的每个角落,自从兰妃进宫后,她就再没有踏进国公府半步了,如今,就要再度进入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却已是物是人非,孟璇这么想着,心中充满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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