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21章 灵动烟云

    徐孟璇便领着顾云景第一个进了梨花院。
    却说这梨花院与一般大户人家的院子没有两样，只是里面的装饰铺成颜色温暖清丽，有些迷情暧昧的情调，又有些超脱凡尘的样子。
    帝都青楼的主人有两种，一种是教养妈妈，俗称老鸨，她们是青楼的实际掌管者，青楼的一切事务都归她们管理。另一种就是卖笑卖艺的姑娘，她们是青楼真正的主人，负责给客人出卖琴棋书画、舞乐笙歌、暧昧调情等享受。姑娘们过着堪比显贵大族女子的奢华生活，院里其他侍女、护卫、仆妇等几十上百人，也都指着几位姑娘生活。
    青楼女子都是兼具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大多来源于大户人家，要么是家道中落被卖为妓，要么是因罪被罚入贱籍。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才华浅薄，教养的成本和难度太大，是进不了青楼的。所以青楼里姑娘很稀少，因稀少而珍贵，可以说青楼女子是人间女子中的极品。正因如此，达官显贵士族公子走马章台一掷千金逐姬卖笑的数不胜数。
    一般来说，一间青楼真正的姑娘就那么三四个，教养妈妈捧谁，谁就在正院，算是当家姑娘，其他的姑娘也就是依附在当家姑娘名下。当然，新人开牌除外，新人在开牌那天是百分之百的主角，比如今日开牌的烟云姑娘。
    这是徐孟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中不免感叹：“难怪那些男人都喜欢这里，光是这里上茶的侍女，那眉目间的神情，就远比家里的那些低眉顺眼的奴婢迷惑人心。那些被老鸨专门教养过的姑娘，只怕要迷倒众生了。”
    徐孟璇挑了最好的位置坐下，那些交了敲门银子的恩客都也陆续进来了。只见大堂中央垂着一层薄薄的纱帘，烟云姑娘的开牌表演还没有开始，纱帘后的台上空空如也，而看台上却是乱哄哄的。
    顾云景既想见姐姐一面，又想着姐姐今后就要这里向男人卖笑，心中不免凄然，对徐孟璇一家的仇恨又增了几分。她正发愣，就听旁边桌子传来胡胡咧咧的吵吵声：“他大爷的，这什么烟云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姑奶奶了？一个青楼卖笑的，竟敢让老子等着。”
    旁边上茶的侍女赶忙赔笑道：“请公子品品我们梨花院特制的梨花露，稍安勿躁，申时一到，烟云姑娘会准时出来。”
    “娘的，买个笑，还要择个吉时。老子赎了她的身，给老子暖床去，让她随时随地伺候老子，看她还装什么清高。”
    那男子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龌龊的表情和嚣张的气焰，白白糟践了那一身锦缎衣裳。嘴里的污言秽语听着让人恶心，就连先前在茶馆里嘲笑顾云景投诗进青楼的男子，都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顾云景拳头紧撰，就像那男子骂的是自己一样羞愤难当。
    徐孟璇见状，笑道：“顾小姐，你要是想打他的话，就去吧，别憋着。”
    顾云景闻言再也忍不住，上前就对着那男子的脸脆生生地打了两耳光，一时间，四周立即静了下来，那男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顾云景又是两耳光。
    “你个贱婢，你敢打我，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给本公子打死她。”闻言，那男子身边的仆从才回过神来，上前抓住顾云景就要打。
    徐孟璇见状正要上前解救，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她才走出两步，顾云景就被一个男子救了下来。徐孟璇一看，救人的竟然是先前在茶馆里与自己搭讪的男子的随从。她心中骂了一句“多事”。便把顾云景拉了回来，护在身后。那骂人的男子见状大怒，正要咋呼，就听那位姓贺的公子淡然吩咐道：“阿托布，本公子不想听到任何不合时宜的声音。”
    “是，主人。”
    阿托布闻言瞬间制住了那骂人的男子和他的两个仆从，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那三人竟然僵坐在那里，怒目圆睁动弹不得。等梨花院的护卫赶到时，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徐孟璇见状大赫，这个阿拓布的功夫似乎和阿昌不相上下，她心中立即警戒了起来，哼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孟公子，在下救了你的婢女，你好像还没有感谢我。”那位贺公子轻摇折扇，对徐孟璇笑道。
    徐孟璇一脸不屑：“你不是说我的婢女眼神怨毒吗？本公子本想英雄救美讨她欢心，你坏了我的好事，还让我谢你？”
    “哈哈哈，公子不至于对一个女侍这么上心吧？公子若是喜欢，在下送你几个娇俏美人，保管比你这个漂亮，听话。”
    “哼，本公子不做没有挑战的事情。美人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那位贺公子正要答话，就听大堂中央传来老鸨子的唱诺声：“诸位恩客，大家久等了，今儿在座的，不管您是谁，进了我梨花院的大门就是我们的座上宾。大家都晓得，在帝都，我们梨花院可是与镇国兵院齐名，但是，镇国兵院可不是谁都进得去的，就是进去了也是花钱买罪受，您花钱来我们梨花院，可是来找人间再也没有的享受，哈哈哈。”
    众人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日，承蒙大家抬眼，来梨花院为我们烟云姑娘捧场，烟云姑娘也是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可怜人儿，妈妈我把她当亲女儿调教了半年，今日开牌酬谢各位的各位的打赏，若是入了您的眼，还望诸位日后多来梨花院捧场。闲话不多说，先让烟云姑娘为各位恩客奉上一曲。”
    老鸨退场，只见那帘幔后面一把古琴旁，不知何时已经坐定了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她随意一抬手，几串音律便像流水般流进了众人的心中，像夏日里吃冰酸梅一般爽心沁脑。女子双手交替抚琴，那琴上传出音律忽急忽缓徐徐流淌，众人渐入佳境如痴如醉。
    徐孟璇听着那琴声，不似贵族府乐那么中规中矩，那旋律极为撩拨人心，闭目凝神竟有如上云霄的感觉。徐孟璇出入世家大族达官显贵府上，听过不少礼乐、嘻乐，从未听过如此灵动的音律，有易地而处，跳出凡尘的感觉。一时间，她竟然想到，若是以莫离剑法配上此音律，那可真是绝配。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才回神。老鸨又出来说些客气话，稍作等候，便是烟云姑娘上来献舞。
    “蒙诸位厚爱，烟云为大家舞一曲凤求凰。若有不入眼之处，万望包涵。”众人这是头一回听到烟云的声音，那莺莺软语，听得众人的心似乎要化了散了飘了。
    手鼓响起。
    纱帘后面，那烟云姑娘长袖一掷，做了个起势，缓缓地舞蹈起来，随着那舞动的身姿，众人仿佛看到在万般寂静的世界，四处没有一点生机，舞蹈似绝望的死水。忽然一阵雷动，金凤横空出世，她在大地上飞扬，点燃了天地生机，水流动起来，鸟儿叫起来，动物跑了起来，世界灵动起来。金凤欢快地飞翔，把生命和福祉降给万物生灵。
    坐上恩客们几乎忘掉了身处何地，就连下面的仆人婢女们都凝神静气完全被舞蹈所感染。
    忽然一阵轰鸣，地动了，山摇了，世间充满了恐惧，舞蹈也充满哀伤而恐惧。随着那舞动的身姿，众人仿佛听见了凤凰的哀鸣。忽然，烟云的舞蹈翻转激扬起来，金黄色的舞衣旋转飞舞，像一只燃烧的凤凰，刹那间金凤浴火重生，百鸟飞来，萦绕朝拜。烟云姑娘奋力一跃卧倒在地，而众人却似乎看见了一飞冲天的金凤。
    一切归于平静，众人的魂几乎全被卧倒在地的烟云姑娘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