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13章 死谏退兵

    云景到了元亨客栈外面，果然见官军将客栈团团围住。再一看，驸马贺兰峰也到了。云景对他行礼道：“驸马爷，这几日下官身体不适，竟耽误了开仓放粮，下官有罪。”
    “徐尚仪不必自责，流民的秩序井然，尚仪大人功不可没。开仓放粮晚几天，也没有关系。”
    “唉，驸马爷，你也知道，秦记粮仓虽在下官名下，但一直是由贺兰曦代管，如今这开仓放粮之事时间紧急，我们还得依仗他，可你看见了，官军这样围着客栈，依贺兰曦的性格，放粮的事只怕不是晚几天的事了。所以，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了放粮的事，请求包围客栈的谢将军撤兵。”
    “尚仪大人，这谈何容易？州府的消息说，包围客栈是圣上的口谕，而且圣上已经往陕州来了，这位谢将军断不会违抗圣命撤兵的。现在局势已经得到控制，我们还是等圣上来了再做打算吧。”
    “驸马爷，你赈灾不力，导致流民四窜，皇室好不容易找到永昌公主，竟殒命于流民之手。如今圣驾亲临，那些聚集在城外的流民若不及时散去，圣上因此有丝毫闪失，驸马你担待得起这个责任吗？”
    贺兰峰闻言后背发凉，冷汗直冒，瑟声道：“尚仪大人说的极是，您既然召集本官在此，想必已经有了主意，本官极力协助你便是。”
    “如此甚好。”两人达成一致，便一起去了包围客栈的临时中军指挥所，一进门，先前奉孟璇之命围住元亨客栈的绿营将军谢仲达赫然在座，谢将军一抬头便认出了二人，赶忙起身行礼道：“驸马爷、徐尚仪，快快请坐，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两位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云景道：“谢将军，虽然元亨客栈并不曾强扣过我，小女子还是要谢过将军前日的搭救之恩。”
    “徐尚仪言重了，尊师拿着圣上的御赐金牌，本将军不过是奉圣命行事。”
    云景闻言，立即拿出那枚御赐金牌，对谢将军道：“既如此，为了赈灾放粮的事，将军就奉圣命再撤兵一次吧。”
    谢将军看到金牌立即跪拜在地，嘴里却道：“徐尚仪，末将不知道这你这御赐金牌从何而来，但本将军此番是奉圣上的口谕包围客栈的，没有圣上的命令，恕本将军难以从命。”
    云景娇喝道：“放肆，你这是在质疑圣上给我的金牌吗？那好，本官还有圣上的密诏一道，这一年多来，本官历尽艰险都没有用过，如今倒用到谢将军身上了。”
    云景将孟璇给她的信封一拆，拿出里面的密诏一看，竟然是一张盖着国玺的空白诏书，这就意味着，孟璇不管在上面书写什么都可以。谢将军和驸马爷都吓了一跳，云景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谢将军回过神来瑟声道：“徐尚仪，就算你有金牌和密诏，那也只限于寻找永昌公主用，现在公主殒命，你还好意思拿出这个来，岂知圣上此番前来不会问罪于你？”
    云景冷笑道：“是吗？谢将军，那本官就告诉你，寻找永昌公主的差事只不过是个幌子，我的真实身份是圣上彻查私造官银案的密使，在蜀地剿灭私造官银的贼巢时，本官用这金牌调动了蜀王和蜀地兵马使顾诚。如今，官银案还没有彻底了解，我却不能调动你一个小小的绿营将军？”
    云景的话让驸马和谢将军震惊不已，却都不敢相信云景说的是真的。也难怪，连云景自己都不相信孟璇是皇帝的密使，他们又如何相信？那位谢将军道：“哼，既然徐尚仪的身份如此了得，那就等圣上来了，末将一定撤兵。”
    “哼，谢将军，这九州十六郡城外聚集了多少流民？永昌公主便是被流民所害，如今御驾亲临，这些流民若不是散去，圣上若有闪失，将军可能担当得起？”
    “本将军奉皇命行事，别的一概不管。”
    “哼好一个一概不管，你也是太尉府的下属，若是让本官的外祖父听到你言行，你这将军之位，只怕不保了。”
    “徐尚仪，拿圣上压末将都没用，就不必再搬出国公爷了。末将不怕告诉您，我得到的命令是围住元亨客栈，没有圣上亲命，不得擅离职守轻举妄动，否则军法处置。”
    “看来谢将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撤兵了？如此，本官也不难为将军了。请驸马爷做个见证，本官为了这几十万流民的性命，为了圣上的安危，将以死劝谏谢将军，他日若流民动乱，扰动了圣驾，希望驸马爷仗义执言，本官已经尽力了，请圣上不要怪罪于本官的父兄。”
    云景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举手便要往自己胸前刺去。驸马和谢将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门外的两名宫女却飞奔进来死死拉着云景道：“尚仪大人，你这不是要奴婢们的命吗？圣上临行前，嘱咐奴婢，要是大人有一丝闪失，奴婢们就有灭门之祸啊。”
    云景冷笑道：“你们两个无知的蠢货，若不是你们告密，圣上会派兵围住客栈？快快放开本官，今早出门前，本官已经向诸神立了誓，谢将军若不撤兵，我就必须死，如今是本官向神兑现誓言的时候了。”
    那湘琴闻言，立即放开云景向谢将军跪拜道：“谢将军，尚仪大人是圣上的心腹，圣上命你围住客栈，全都是因为奴婢们错误以为客栈强扣了尚仪大人，并将消息传回了宫中。如今大人若有闪失，只怕将军也担待不起，奴婢恳请将军退兵吧。”
    那谢将军闻言，心中已有所动摇，但仍旧在犹豫，就是这一犹豫，让湘琴觉得绝望，她道：“既然将军为难，就让奴婢代尚仪大人去死吧，尚仪大人，奴婢对不起你，请你大人大量，向圣上求求情，不要难为奴婢的家人。”
    云景还没有反应过来，湘琴便起身便抽出谢将军放在剑搁上的宝剑，吻剑自尽，血溅当场。
    “湘琴。”云景惊呼，驸马和谢将军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如画也道：“尚仪大人，如画这一年多跟着您，多谢大人照看。奴婢们命贱，只怕湘琴一个人的命不足以替您向神还愿，让奴婢也随她去吧。奴婢是西宫齐尚宫省亲时从路边捡回来的，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只恳请大人给齐尚宫带个话，就说如画来世再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如画说完，便将云景握住匕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拉，那柄匕首便瞬间没入了如画的胸膛，鲜血顺着匕首流出，染红了云景的手。如画闷哼几声，便往后倒去，云景扶都扶不住。
    驸马爷见状立即道：“谢将军，你的固执已经害死了两位无辜的女子。就算你不相信徐尚仪是圣上的密使，那也应该知道她是奉太后之命寻找永昌公主的女官，也是镇国公的亲外孙女，御史中丞徐大人的女儿，她若有闪失，你如何交代？”
    “驸马爷，就算我撤兵，违抗圣命的罪名我又如何担当的起？”
    云景见谢将军已经有所动摇，便道：“将军放心，你若撤兵，一切罪名本官一力承担，若是圣上真的怪罪你，本官与你一同赴死。本官在此立誓，请驸马爷做个见证。”
    驸马闻言心中也热血沸腾，他道：“枉我堂堂男儿，岂能不如徐尚仪一个女子？谢将军，你放心，若是圣上问罪于你，本官也与你共进退。”
    谢仲达闻言，再也无话可说，他道：“两位如此并无私心，谢某敬佩。好，我立即撤兵，若真被圣上问罪，也是谢某的天命，绝不连累二位。”
    言毕他便出门传令，围住元亨客栈的军队便开始后撤，统一了阵型便往城外撤去。云景吩咐羽林卫将湘琴和如画的尸首抬回行馆。然后，她对贺兰峰道：“驸马爷，想来，我已是贺兰曦的下堂之妻，不便与他单独相处了，但前番放粮的计划是我与他谈的，我不去又不行，您是贺公子的大哥，又是总管赈灾的钦差，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一切按尚仪大人的计划行事。”
    两人便一前一后进入元亨客栈去了，元亨客栈里的人，早就正襟危坐，虚位以待了。云景看了一下，除了蟾拉和贺兰曦外，那日她见到的人都在。于是她拱手道：“各位，请见谅，自那日我出去之后，因为一些误会，官军又围住了客栈。还好，现在军队已经撤走了，本官与驸马爷前来，一来是对大家表示歉意，二来希望执行我们当日商定的放粮计划。”
    元亨客栈的掌柜闻言拱手道：“好说，公子既然答应助你放粮，断然不会反悔。”
    “如此，就请贺公子出来说话吧。”
    “徐尚仪还不知道吧，我家公子因为客栈再次被围，气血攻心，已经卧病在床了，这几日都没有大夫前来看诊，如今实在不便见外客了。不过，请徐尚仪放心，开仓放粮之事，公子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你们的人来主持，我们元亨客栈必然全力配合舂米、磨面，直到粮仓放完为止。”
    “好，希望你们务必按照商定的计划行事，另请掌柜转达本官对贺公子的问候，请他安心养病，他日本官再上门致谢。驸马爷，开仓放粮之事已经筹备妥当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们上阵亲兄弟，下官就不再插手了。下官先告辞了。”
    贺兰峰道：“多谢徐尚仪，本官去看看二弟便立即着手开仓放粮之事，尚仪大人慢走。”
    云景行礼告辞，掌柜的便带着贺兰峰去看贺兰曦，他果然脸色不好，昏睡不醒，贺兰峰道：“掌柜的，现在外面的兵已经撤了，快去请大夫来为二弟看诊。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即刻派人来禀报我。另外开仓放粮的事，要立即着手，等会我会派人来直接和你联系的。”
    “是，驸马爷。”
    贺兰峰说完便离开了元亨客栈。这时，蟾拉公主从里屋出来道：“徐孟璇果然说到做到，撤了兵，本公主佩服她。现在，我们要按照昨天晚上的计划，马不停蹄离开中土王朝，我昨夜已经派人一路上备好车马了。达弩，现在你留下来帮助徐孟璇开仓放粮，拖住皇帝，我带赞慕走。”
    “是，公主。”
    言毕，元亨客栈便一派繁忙，不多一会，贺兰曦便被抬上了一架大马车，蟾拉带着几个功夫很高的随从，带着他一路往西去了。
    云景这边，孟璇仍然虚弱昏睡着。一番劝说谢仲达的举动，虽然都是按照孟璇的意思行事，还是让云景心惊胆战。尤其是湘琴和如画的死，让她被彻底击倒了，回到行辕便无力瘫坐下来，全身发抖动弹不得。
    这时，偏偏羽林卫又上来禀报道：“大人，请问湘琴和如画两人的遗体怎么处理？”
    云景道：“她们是圣上的人，又死得壮烈，你们去买两副好的棺木收敛了她们，等圣上来了禀明情况，再看以什么规格下葬吧。本官累了，从现在起，你们守住行辕的门，我不想见再任何人。”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