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91章 秦记粮仓

    果然不出孟璇所料,第二日,贺兰峰又来了,不过,这次是来请徐尚仪去王爷的行辕议事的。云景也不推辞,带着孟璇便随贺兰峰去了。到了跟前,行礼过后,王爷赐了座道:“徐尚仪,今日议事,还请你的侍女退下回避。”
    云景起身行礼道:“启禀王爷,微臣乃宫中女官,单独见外臣于理不合。再则,王爷也知道,这位不是侍女,她是微臣的师父,是来保护微臣的,现在情势不好,还望王爷莫要让她为难。”
    “徐尚仪,本王真真是小看你了。”
    “王爷过奖了,微臣不过是个小女子,若不是事事谨慎三分,只怕早就横尸在外了,哪还有机会为王爷分忧?”
    “哼,罢了。驸马,你说说吧,这位徐尚仪有什么本事能助你力挽危局?”
    “回父王,现在各地的官仓都只向本州本县的人开放,而且还要先满足贵族和官员,那些流民便只能忍冻挨饿,往帝都流亡而来,儿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云景道:“既然驸马爷都无能为力,下官又哪有回天之力?”
    “不,尚仪大人,你可以。我查过了,你名下的秦记米粮店,遍布受灾的各个州郡,只要你开仓放粮,我就能就地安置流民。马上春耕了,我再调集种子分发给流民,他们就能回乡复耕,局势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贺兰峰的话让孟璇摸头不到脑,闻名天下的秦记米粮,她是知道的,可怎么会在自己的名下呢?云景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孟璇问道:“驸马爷如何知道秦记米粮在我徒弟的名下?”
    “说来话长,我一个月前就想利用民仓赈济流民,但是经过一年多的大灾,所有的民仓都已经空虚了。唯有秦记米粮,在各个州县的存粮仅次于官仓。当我找到北郡秦氏时,他们却说,帝都以西以南九州十六郡的秦记米粮全转到尚仪大人的名下了。我一查,果然,这些地方的秦记米粮,全都是元亨客栈在打理。我本以为这是二弟的资产,谁知,管事的却说,他们只认尚仪大人,没有尚仪大人你的指令,他们宁愿放火烧了粮仓,也不会开仓放粮。”
    王爷闻言怒道:“岂有此理,这个贺兰曦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
    “父王息怒,这不关二弟的事。他与徐尚仪早已经解除了婚约,自然不能处置尚仪名下的财产。”
    “什么?他们解除了婚约?”
    “父王请息怒,二弟他,他立了休书,半年前,徐大人已经知会了儿臣的父母,同意解除二弟与徐尚仪的婚约。只怕,父亲还未来得及向父王您禀报。”
    “该死,这个贺兰曦她怎么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承平王翁婿二人谈论着孟璇与贺兰曦的婚约,她这个当事人却在想,这个秦记米粮是怎么回事。云景似乎也不知该怎么插话。
    尽管这些都在孟璇的谋算之中,不过,一个贵族女子被平民休弃,毕竟不是一件光彩事,半晌,她冷冷道:“就算我徒弟被休弃,她也还是镇国公的外孙女,御史中丞徐大人的女儿,还是御书房女史,五品尚仪。两位如此,是想羞辱于她吗?如果没有什么正事要谈,我们师徒可要告辞了。”
    孟璇凌厉的眼神让承平王瞬间便想起她力战群贼的情形,他道:“是本王失言了。如今这开仓放粮之事,就只是徐尚仪一句话而已,倒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孟璇冷笑道:“王爷想得倒是轻巧,你既想在公主的事上拉我徒儿顶罪,又想让她开仓放粮救你女婿于危难。本姑娘是方外之人,不懂你们朝中的事,不过,王爷的算盘真真让在下佩服。”
    “放肆!本王何至于让一个小小女官来替我顶罪?你再敢胡言,休怪本王不客气。”
    “但愿王爷不是被本姑娘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不过,若王爷真是那么想的,你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你那戒备森严的王府,于我只不过是无人之境,王爷可当心了。”
    方才被说中了心事,承平王确实已经恼羞成怒,此刻又被威胁,更加怒不可遏。但孟璇的威胁对他却是起了作用,因为他怀疑孟璇是无崖居的人,自然不敢造次。
    这时,贺兰峰赶忙道:“父王、女侠请息怒,有话我们好好说。女侠,我保证父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云景也赶忙道:“师父,王爷与我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他不会害我的。如今我们还是谈谈开仓放粮的事吧。”
    “徒弟,你别那么热心。你不欠她们的,说到底这不过是一桩交易,你回宫之后,我就不能再保护你了,在公主的事上,太后若是一意要治你的罪,你必死无疑。王爷是皇族,就算降罪也不过是一阵微风细雨,你得让王爷保证与你同进退,否则,我不同意你开仓放粮。”
    王爷冷冷道:“果然是严师出高徒,既然女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当是交易吧。在公主的事上,本王会力保徐尚仪无事。但如果本王因赈灾的事被问罪,尚仪大人你也休想独善其身。明日,本王先行启程回宫了,大人就留下来助驸马安置流民吧。”
    孟璇冷笑道:“我徒弟本来与这赈灾之事毫无瓜葛,开仓放粮也是全凭良心。王爷倒好,生生将她拖下了水,我们是得了芝麻,丢了西瓜。不过,也无妨,只要王爷还答应一个条件,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助驸马力挽危局。”
    “还有什么条件?”
    “不要告诉任何人,看见过我。”
    “哦?女侠力战群贼,保护公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公主没有遇难,你这可是大功一件,怎么不愿意让人知道?”
    “王爷不必问这么多,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承平王心中更加肯定孟璇是无崖居的人,不然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行踪?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岂不是正合我意?她出面这赈灾可能还能用上无崖居的力量,岂不更好?关键是这位徐尚仪若是无崖居深入皇宫的力量,他还真不敢对她怎样。
    于是王爷立即亮明态度道:“行,这么说定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女侠放心,虽然徐尚仪身后有国公府做靠山,本王也不会与她对立,她回宫之后,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本王亦不会推辞。”
    孟璇心想,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她笑道:“如此,多谢王爷了。”
    从承平王的行辕出来,云景又一次汗流浃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孟璇能驯服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她一个小女子,哪来的与他针锋相对的勇气?其实,拉承平王下水,不过是孟璇复仇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孟璇却问云景道:“我问你,去年我被召进宫之后,是不是有姓秦的妇人上门找过我?”
    云景回神道:“是,是找过。还送了一个盒子来,指名说要让小姐亲自打开,那个时候,小姐你不在,家里都乱了,我收了礼盒便打发她们走了。后来小姐出宫后,情势大变,我那还记起那个盒子?要不是先前姑爷也来问过我,只怕这时我也是想不起来的。”
    “姑爷?你是说贺兰曦也问过你?”
    云景尴尬道:“是,就是他将我认成你那次。他也是问是不是有北郡秦氏人送了什么给你。”
    “这就对了,当日上官大夫说,北郡秦氏要重谢我,我根本没有在意。没想到,她们婆媳竟然把秦氏家产的半壁江山都送给了我,她那孙子的性命果然贵重。不过,贺兰曦为什么也问这事呢?”
    第二日,王爷的行仗启程回宫。驸马爷与云景商议之后,便分头行事,云景带着女扮男装的孟璇去与元亨客栈协商放粮。谁知,元亨客栈的人根本不认云景,也没有见过扮男装的孟璇,死活不同意开仓放粮。
    孟璇道:“岂有此理,你们先前对驸马爷说,你们只认徐孟璇这个主人,如今她来了你们又推三阻四。你不知道徐尚仪才是秦记米粮的真正主人吗?”
    掌柜的冷冷道:“恕在下直言,她是谁我们可都不知道,得等我们公子来验明正身,我们才能将秦记粮仓交出来。”
    孟璇道:“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徐尚仪的身份?方才你们也看了她的官印,还有什么需要验明正身的?你们公子向来行踪不定,我们能等,那些流民可不能等了。”
    掌柜道:“哼,任你怎么说,我们只听公子的。两位还是耐心回去听信吧。”
    二人只得退了出来,孟璇暗骂道:“好你个贺兰曦,养了一帮不近人情的走狗,竟然霸占起我的东西来了。难道是想趁着大灾,囤积居奇?”
    走在街上,果然看到了秦记米粮店,二人走进一家问道:“掌柜,最近买卖可还好做?”
    掌柜狐疑地看着孟璇二人道:“你们是何人?”
    孟璇拿出云景的官银递给掌柜,笑道:“这位是太后特使徐尚仪。”
    那掌柜闻言立即行礼道:“原来是东家,恕老奴眼拙,东家快里面请。”
    二人便进门去了,坐定之后,云景与孟璇耳语了一番,待上茶后,云景道:“掌柜的,本官日后恐怕要身居宫中,这米粮店的事,就全权交给这位王公子打理。你有什么事就和他说罢。”
    “是,东家。”
    孟璇问道:“请问掌柜,你是原来秦氏的老人?”
    “正是,正是。老奴这就将账册拿来东家过目。”
    “不必了,我们问几句话就走。你说说现在买卖如何?”
    “公子,不好做啊。现在是大灾之年,本地官仓放粮,价格比我们便宜,本地人很少来买我们的粮食了,那些流民,更加买不起我们的粮食。这半年来,除了三年以上的陈粮贱卖外,其他的基本上没买出去。”
    “既然如此,朝廷出钱开仓放粮,你们怎么不答应?”
    “公子啊,哪里是我们不答应?咱们秦记以前的老东家,最是心慈的人,莫说是这大灾之年,就平日里有小灾小难过不去的人,老东家都慷慨的很,可·······”
    孟璇笑道:“您这是说新东家不仁慈吗?”
    “老奴不敢,再说,这事全因元亨客栈把持了秦记粮仓所致,也怪不得东家啊。如今东家您来了,我等自然听从东家的。”
    孟璇又问道:“我问你,既然你们都是秦氏的老人,为什么粮仓会交给元亨客栈管理?”
    “唉,一言难尽啊,那贺氏仗着有承平王撑腰,在买卖行里霸道得很,多年来就想吃掉我们秦记米粮。老东家孤儿寡母,要守住祖业已是不易,那经得起贺公子软硬施压?好容易撑到去年,少东家却病了。老东家婆媳实在无奈才将米粮店转了出来。”
    孟璇听见掌柜说贺兰曦的短处,心中很不爽快,她道:“哼,救你们少东家,我可没有让她们拿出这么大的礼来答谢。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她们将米粮店给了我,你别说得好似我欺负了她们孤儿寡母。”
    说完,孟璇就觉得不妥,赶忙道:“我是说徐尚仪,你们的新东家可没有欺负你们老东家。”
    “老奴不敢置喙东家,要是以前,这些话可老奴是如何也不敢当着新东家的面说,毕竟新东家与那贺二公子是结发夫妻。如今,东家已与贺氏没有瓜葛了,我才敢直言,说实话,我们都知道东家就是尚仪大人,奉太后之命在外巡查,都盼着东家有朝一日来替我们做主,不然这产业只怕迟早要落入贺氏之手。”
    孟璇没想到,她与贺兰曦休离的事连秦记的人都知道了。她道:“既如此,你们为何还将粮仓给元亨客栈的人管?”
    “哪里是我们让他们管的?是他们自己强占去的,去年,我们还不知道东家与贺二公子脱离的事,有一天,元亨客栈的人来说,贺氏要替二少奶奶代管秦记。我们自然百般不愿,说要东家指令才行,可人家说东家与贺二公子是夫妻,代管产业是天经地义,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谁知,他们不管店面,只管粮仓,店上的人一个也没有动,仓上却全换上了他们的人,而且守备森严,米粮的进出都是由他们的人经手,外人完全无法靠近。”
    孟璇问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接手粮仓的?”
    “大概去年八九月份吧。东家,您现在是宫里的女官,又是国公爷的外孙女,你可要将这产业从贺氏手里拿回来啊。这九州十六郡,多少人吃着秦记的饭长大,可不能败在贺氏手里。”
    云景道:“这个不老你费心,本官回宫后,自然有王公子来操持这一切。”
    云景和孟璇离开米粮店,回行辕去了。孟璇一路无语,看来这贺兰曦确实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她想,贺兰曦一定在秦记粮仓里藏着什么东西。回到行辕,驸马已经等在那里了,听到云景所说的情况,他有些失望。
    云景道:“看来驸马爷还得去找你那位二弟了。”
    驸马道:“不必了,只要尚仪大人在此,二弟准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驸马说完便沉头丧气地离开了,孟璇道:“云景,我怀疑秦记粮仓里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现在去探探情况,晚上我要夜探粮仓,你让羽林卫准备好接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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