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丰要回去张罗,唐奕自无不可。确实要一个来过涯州,熟悉海南情况人回去主理诸般杂务。
其实唐奕知道,潘丰急着回去,还有一个原因,他那个不省事儿子潘勇事儿,还一直悬着。虽然这事唐奕也好,曹佾也罢,都当没这事儿一样,谁也不提。可是,潘丰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定,显然他自己十分在意。
定下归期就在明日,潘丰立马回去准备了,而唐奕和曹佾则是找上了炎达。
炎达老汉在亚龙湾已经住了几天,原本还有几分疑虑,可是这几天见那个癫王左指右点,真是一副大干一场架势,倒也真信了唐奕要在这里大兴土木。
至于雇佣他族人为其所用,炎达觉得,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在山里饱暖无常来得好。
“炎达族老,咱们来谈谈价钱吧。”
唐奕也算摸准了和这老汉交流脉门,别绕弯子,直来直去最好。
“建城造屋工匠和物料已经着手筹备,想来最多两个月就能到涯州。在这之前,炎达族老可以先伐木开荒,为工匠到来做准备。”
“价钱?”
“啥价钱?”唐奕太直接,炎达反倒没听明白。
唐奕道:“当然是用工佣资。你们给干活,总要付酬劳吧?”
......
要是放在从前,是肯定没有这么一出,唐奕从来没亏待过使力气工人。不论是观澜佣工,还是各个工程苦力,一律比大宋正常用工佣资只高不低。
可是这回......财神爷也有走窄时候,手里没钱,能省就省点儿。岭外用工肯定比中原成本要低,唐奕却是不敢再装大方了。
“这样吧,每年采珠季节都老们雇人给多少工钱,翻一倍。老哥觉得如何?”
“这个嘛......”
炎达立时抖了抖肩膀,下意识挺了挺身板儿。
城里都老们平时都是这个样子,炎达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和癫王殿下谈“生意”,应该有个派头。
认真地沉思了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全族老少生死,得好好琢磨一翻。
唐奕也不催他,和曹国舅在一旁静等。
压一压佣资也是无奈之举,打心眼儿里,唐奕不想沾穷人便宜。
过了好一会儿,唐奕才笑着对炎达道:“怎么?两倍族老还嫌少?没关系,可以再加一点。”
纠结了半天炎达一听,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身板依旧(fqxs)挺直,不敢弱了气势。
终于开口了。
咬着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要不这样吧!”
“工钱......就算了。”
“可是殿下要管饭!”
“管饭......”
急忙又补了一句:“可不敢糊弄,要管饱!”
“管饱?”
唐奕一脸懵逼和曹国舅对视一眼,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还特么有这好事儿?
可是,落在炎达眼里,却是另一回事儿,只当要多了。
立时气势一弱,老腰一佝偻,从一个像模像样儿讨价“商人”,变回那个憨直老头儿。
苦着脸道:“殿下莫怪,可不是老汉贪心啊......”
“工钱换不来多少粮食,根本吃不饱。”
“殿下活计都是力气活,吃不饱哪能干好活?”
“不是,你等会儿。”唐奕不让炎达再说下去,出声打断。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和着管饱比工钱还多?
“都老们给多少工钱?”
炎达如实答道:“像德旺这像大都老给钱少,半绑半雇,一月才十个大钱。”
“小门户都老却是实在些,一天就有一个大钱呢!”
说到这里更是委屈,“可是,就算是一个大钱,也不够一个成年汉子一天吃食啊?”
“殿下就算给翻倍,也是不够。”
“所以......”
下面话炎达没好意思说,所以还是管饭实惠一些。
......
——————————
唐奕呢,心里一万头***狂奔而过啊......
猛扯开嗓子大吼:
“老二!!”
回过味儿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曹觉。
“啊?”
曹觉正海边闲逛呢,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叫他。
“去把德旺那帮混蛋捶一顿!”
“因为啥啊?”
“老子不爽,行不行!?”
“行!”曹觉一缩脖子,调头就去了。
你开心就好。
......
“殿下息怒(shubaojie),殿下息怒(shubaojie)!”炎达一看唐奕生这么大气,还以为是因为自己。
“要不,再少点也行......管一顿饭,剩下咱们自己想办法。”
......
“老哥啊!”唐奕哭笑不得地看着炎达。
他现在算是知道都老之家是怎么敛财了,一个月十个大钱,亏他们想出来。
“老哥啊,在们汉人地面儿上,就算是无产佃户给最黑心地主出义佣,也没到不管饭地步。”
“啊?”
炎达闻之一脸呆愣,“都管饭?真?这么好啊?”
“当然是真。”
曹佾也是服气了,难怪岭外贫富差距如此之大。这么盘剥法,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
就算是给大宋朝廷出徭役,不给钱也不管饭,可是那抵是役税,也相当于给钱了,哪像炎达说这么黑。
海南偏僻,物价很低,宋钱很值钱。曹佾在涯州城里见过,一条五六斤沉海鱼也才几文钱。
可是,一个月十个宋钱能干嘛?还是太低太低了。
曹佾现在早忘了什么省钱,什么赔本了。
“老哥,管饭管饱这个事儿,你根本就不用提,这是义务,而非佣资。”
“佣资是你付出劳动,赚取额外养家之资。这是汉人规矩,天经地义!”
说出这话,曹佾还颇为得意,满脸都是汉人自豪与傲气,这就是蛮夷和汉地治下区别。
“啊......”
炎达一听汉人地界那么好,惊诧脸都僵住了。在老汉眼中,那简直就是神仙过日子。
“这么说,不单管饭,还有工钱?”
“当然有!”唐奕朗声大笑。“老哥开个价吧,看看多少工钱合适!”
“......”
炎达再一次沉默(zhaishuyuan.cc)了。
本来想说管饭就行,可是,黎峒太穷了,来了这么一个阔老爷,却是难得机会。
又过了半天,这位黎族老汉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两根手指:
“一天......两个大钱!”
......
唐奕算了一下,一个月六十文......
嗯,这老汉还真要得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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