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宠妃》第 1 部分阅读

    《重生宠妃》
    第1章 怎么过
    大清早,冯怜容起来的时候,天还没凉,宝兰拿来漱口的热水,又有沾了青盐的马毛刷,她闭着眼睛,昏头昏脑洗刷通,珠兰又用浸了温水的手巾给她擦脸,这眼皮子才勉强睁开。
    她两手张,让她们把衣服穿好。
    这会儿还是大冬天,雪堆的老高,冯怜容坐着吃馒头的时候,就听外面阵阵铲雪的声音,刺耳的有些叫人牙疼,她不由叹了口气。
    “主子,很快就到春天了,你再熬熬,以后去请安,也就不会冷了。”钟麽麽跟哄孩子样的安抚。
    冯怜容心想,就算过了,明年还有冬天呢,她低头啃馒头,就着小碗赤豆粥,碟腌笋,还有碟腊鸭块,也算吃得满足。
    “这就走罢。”她立在门口,看到外面片浓黑,宫墙立在阴暗里,像是连绵的山样,叫人透不过气。
    宝兰忙给她披上大氅,再招来两个小太监在前面掌灯,路就往东宫内殿去了。
    结果走到半路,后头孙贵人孙秀赶了来。
    她与冯怜容起住在东宫的扶玉殿里,除了她们,还住了个阮若琳,都是刚刚册立的贵人,其中只有阮若琳侍寝过太子。
    故而孙秀来就说道:“昨儿殿下又把阮姐姐叫去了,我起夜时正巧看到她回来,斗篷上全是雪,白森森的。”
    她语气里满是酸意。
    冯怜容冲她笑:“早晚轮到你,又羡慕什么呀。”
    孙秀小脸红了红,扭捏道:“要是,也是姐姐你,姐姐可不比阮姐姐长得差,就是可惜了还没见着殿下。”
    “见没见着都个样。”冯怜容的语调很悠远,她上辈见太子见得够多了,但到死也是无荣无宠,死得还早,她算算,现在她也只有六年好活了。
    这六年,她到底怎么过呢?
    自打冯怜容前段时间醒来,就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有点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重新来过,又为何非得入了宫,假如还没有,她定是想尽办法不让自己进来的。
    刘秀看冯怜容忽然好似没了魂般,伸手在她面前晃两晃:“冯姐姐,你怎么了?可是病还没有全好呀?”
    之前冯怜容刚被册立为贵人就得了病,躺床上昏昏沉沉的,别说见太子了,就是人都认不清,上辈这么耽搁,她三个月后才见到太子。
    那会儿人也没精神,在太子面前战战兢兢的,太子都没愿与她多说两句话,冯怜容心想,这世倒好,这么早病就痊愈了。
    “我没事,咱们赶紧走罢,会儿晚了。”冯怜容把大氅裹裹紧。
    东宫里,太子妃也才刚起。
    她们到的时候,阮若琳已经在了,幸好是在暖阁里,她们等着倒也不冷,宫女给她们上了热茶。
    若是平常,孙秀定然还要与她说话,可阮若琳在,孙秀就不太爱开口。
    阮若琳这人有些清高,孙秀小家小户出来的,有时候说话未免幼稚,阮若琳虽然不怎么,可脸上那股子鄙夷之色,就叫她受不得。
    暖阁里片静默(zhaishuyuan.cc)。
    太子妃过得会儿终于出来,穿着绯红金绣牡丹袄,雍容华贵,坐下后语气淡淡道:“现天儿冷,难为你们了,厨房熬了银耳羹,人碗暖暖身子。”
    三人连忙谢恩。
    看着热气腾腾的羹汤,冯怜容吃不下去,她刚才已经很饱了。
    孙秀跟阮若琳却都端起碗。
    孙秀吃得尤其快。
    阮若琳慢吞吞喝了两小口。
    屋里又是很安静。
    “阮贵人。”太子妃忽地开口,“听闻你屋里银丝炭用的差不多完了?”
    阮若琳显然没想到太子妃会提这个,她自来娇贵,到冬天,炭是从早到晚的用,没碳的事情,身边人前两日才同她说,还没来得及想法子。
    “回娘娘,将就也够用到春天了。”但阮若琳不蠢,宫里不管哪个妃子,还是太子的侧室,用什么都是有定额的,别的人现还有,她用光了,便是她不对。
    太子妃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拿起银匙在白瓷碗里搅动了两下道:“咱们虽说是女子,帮不得什么,可这几年连着旱灾,百姓们日子不好过,咱们在宫里,能省着就省着点儿,父皇去年的龙袍都没有新做件呢。”
    阮若琳听了头皮发麻,又有些恶心。
    不过是多用了炭,还把皇上扯出来,太子妃自个儿用的碳是她们的两三倍,怎不提?可这话打死她也不会说出口,只捏着拳头应了声是。
    这当儿,忽听宫人道,说太子回了。
    屋里众人都吃了惊,包括太子妃都站起来。
    只因太子个月有二十来日都要去春晖阁听课,这讲课的要么是满腹经纶的大学士,要么是经验老道的朝中重臣,原本今早他是不可能回内宫的。
    太子妃询问道:“殿下没去春晖阁?”
    “户部出了点儿事,王大人去处理了,暂休日。”太子坐下,朝下方三人看去,目光落在冯怜容的脸上时,似有些疑虑。
    太子妃解释:“这是冯贵人,前些时间病了,现才好,”又招手让冯怜容过来,“叫殿下看看,人都还没见过呢。”
    冯怜容今儿穿了件枣红色折枝梅花袄,碧青平纹棉裙,也没怎么上妆,光是头上插了两支长短金簪。
    她有那么片刻的停顿,才稳当的走过去。
    耳边听太子道:“听你提过,我说呢,记得像是有三个的。”
    他声音里带着少年的爽朗,又有些些的低沉,不是特别悦耳,可是却容易叫人记住,冯怜容慢慢抬起头来。
    太子便瞧见张清清爽爽的脸。
    冯怜容也瞧见了太子。
    过去六年的时光像是忽然就没有了,太子还是她原来第次见到的那样。
    冯怜容有些激动,有些心痛,又有些说不出的惘然,可是当她想到自己的结局,她又平静下来。
    “妾身见过殿下。”她问安。
    那双眼眸在烛光下幽静又明亮,太子问她:“你叫什么?”
    “冯怜容。”
    “冯怜容。”太子念了遍(fanwai.org),微微笑起来,“谁怜花容悴,思君如流水,这名儿有些诗意,你父亲做什么的?”
    “妾身父亲是户部郎中。”冯怜容的声音温温软软,不徐不疾的道,“父亲平日里便爱好吟诗作对,但当日予我这名儿,却是因母亲名字里有个容字。”
    太子笑道:“你父亲倒是情深之人,这名儿好,女儿家,谁不盼人怜?”
    他语气里有了些温柔之意,冯怜容脸儿稍红,不答这话。
    太子妃道:“你先下去罢。”
    太子也便不再与她们说话,只跟太子妃闲说些家常。
    那别的人再待在这里便很没意思,偏偏太子妃又不让她们走,还是太子回头道:“你们退了罢。”
    她们才能离开。
    出来后,阮若琳的脸色不大好看。
    她原以为侍寝了几日,太子的态度总会不样,谁料到竟是眼也没有多看她,反倒是冯怜容刚刚病愈,引得太子与她说话。
    “炭的事情,到底怎么传出去的?”阮若琳侧头质问纪嬷嬷。
    纪嬷嬷忙道:“这事儿是该好好查查,也不知哪个多嘴的说了。”又教导阮若琳,“主子啊,奴早说过,要省着点儿用,主子偏不听,这些炭哪儿能这般浪费,又是有暖阁的,便是出来走走,也不用都燃着。”
    “怎么省?”阮若琳皱眉,“就这样,我手脚都还生冻疮了呢,在家里时,哪年冬天不用掉上千斤炭,不知宫里还穷过我家了。”
    纪嬷嬷差点捂她的嘴儿。
    “光是你我说说,怕什么?”阮若琳拂袖子走了。
    纪嬷嬷唉声叹气,回头看看孙秀跟冯怜容,只觉得自己命苦。
    怎么就给分来伺候这个小祖宗!
    那两个多听话啊,钟麽麽跟小钟麽麽常说,怎么教怎么听呢,连顶嘴儿都没有的,纪嬷嬷嫉妒死了。
    冯怜容回到屋里,珠兰把大氅给她脱下来。
    “别的也脱了。”冯怜容问,“炕上还暖着罢?”
    “主子要歇息?”
    冯怜容点点头。
    钟麽麽听就忍不住了:“大冬天老是睡怎么能成,天又吃得多,以后长肉了,那得多难看。主子,不是奴多嘴啊,原本今儿就该好好装扮下,看看,见着殿下了罢?奴怎么说的,主子每日都不能懈怠,主子现在老后悔了罢?”
    她只后悔上辈没吃好睡好,最后还没得太子的宠,那六年白白的浪费过去,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冯怜容转身就爬到了炕上。
    外头,钟麽麽很是丧气,这个祖宗,也开始不听话了。
    第2章 顺序乱了
    冯怜容起来的时候,正好是午时。
    金桂从膳房拿来碗煨羊蹄,碗黄芽菜炒鸡,碟虾油豆腐,碟香干菜,并萝卜圆子汤,放在桌上,能沾了半边。
    冯怜容漱漱口,便坐下来。
    宝兰给她布菜,钟麽麽怕她吃得多,在旁边指指点点,这个少吃点,那个不能吃,冯怜容斜睨了她好几眼。
    不过到底也没怎么,上辈子,钟麽麽伺候她六年,什么好处没捞着,后来,她卧病在床,钟麽麽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四处想法子,但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可这真心她还是看在眼里的。
    钟麽麽仍跟以前样倚老卖老:“都说不听老人言要吃亏呢,以前也有几个主子不管不顾的,当自己年轻,长得好看,就能讨人喜欢,可下场都摆在那儿呢。所以这人那,就是要谦虚些,别看着有些人那样,自个儿也有样学样的。”
    在说她跟阮若琳学,冯怜容好笑,阮若琳的结局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学谁不好呢。
    她挥挥手:“罢了,都撤了罢。”
    钟麽麽满意,笑着叫人端水来。
    冯怜容刚洗了把脸,就听外头传来声惨叫。
    她侧头又听,那声音却没了。
    “是阮贵人那儿呢。”钟麽麽道,“今儿被娘娘说了用炭的事情,定是不能了了,倒也不知是哪个说出去的。”
    她们这扶玉殿,阮若琳住在正殿,她跟孙秀东西,虽说都有独立的地方,但还是近的很,那么大的声音自然两边都听得见。
    “听着像是喜儿。”宝兰道,“她声音尖,八成是她喊的。”
    “不能罢,喜儿那么老实,怎么会去告状?”珠兰惊讶。
    钟麽麽伸手个个敲过去:“人不可貌相,说了多少遍(fanwai.org)了,越是看着老实指不定就越坏,你们最好记着点儿,还有,阮贵人那儿的人别去惹,平日里也别搭话。”
    两个丫头连忙点头。
    孙秀会儿来了,也与冯怜容说炭的事情。
    她有些幸灾乐祸:“阮姐姐没炭用了,以后不知怎么过呢,怕只能天天待在暖阁里,幸好我省着点儿,倒是能用到开春,姐姐这儿还多么?”
    “多呢,我早病着躺炕上,炭倒是没怎么用。”
    孙秀嘻嘻笑,打量冯怜容眼:“姐姐,今儿殿下见到你了,指不定要你侍寝呢。”
    冯怜容摇头:“谁知道。”
    反正上辈子太子见到她,就跟没见到样的,等了好久,才命她去侍寝,这次,她也不太乐观,当然,她的表现比以前好多了。
    冯怜容照常过了几日,这天,她还跟原先那样早早准备歇息,太子屋里的小黄门来传,说是太子要她过去。
    这就是侍寝的意思了。
    冯怜容吃惊,没想到被孙秀说中了,难不成她那次露面,挺合太子的胃口的?不然怎么就叫她了呢。
    钟麽麽跟宝兰,珠兰几个高兴坏了,几个人连忙给她端水洗澡。
    冬天么,不像天暖,就是她们这些贵人,也不太清洗全身的,故而也确实有些脏东西,钟麽麽瞪大了眼睛,指挥几个丫头动手。
    冯怜容差点给她们搓哭,恨不得层皮都掉下来,但钟麽麽还是不放过,叫她们几个再洗干净点儿,务必手搓下去,什么都没有。
    等到洗完,冯怜容都像个虾子了,到处都红通通的。
    幸好不是伤,会儿也就好了。
    钟麽麽又要给她精心上妆,这回冯怜容没听她的,说不上最好,不然碰碰掉粉也不是好事儿,钟麽麽权衡再三,给她上了稍许,眉毛画了画,嘴唇润了润。
    至于穿得衣服,从内到外都是全新的,钟麽麽给她挑了件梅红金绣莲花团纹交领小袄,裙子是藕色百褶棉裙,头发叫玉珠梳了个单螺,只插了根六梅花合心长金簪。
    “这就走罢。”钟麽麽看着冯怜容,忽地有种送闺女出嫁的心情,不过这是大好事,她现在只担心冯怜容到时候的表现,该教的都教了,切都要看她的造化。
    冯怜容披上件狐皮大氅就跟那两个小黄门走了。
    太子住的正殿般太子妃都不合适去,别说那些奴婢,故而侍寝的话,也是他那儿的人来迎,钟麽麽跟宫女都跟不得。
    冯怜容走到路上,只觉寒风刮的脸疼,她拿出帕子来,把那点点粉也擦掉了。
    到得正殿,她慢慢走进去,两个小黄门便在后面把门关。
    本以为自己会很镇定,但这会儿冯怜容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下下,像是在耳边响起来似的。
    她开始想,等下见到太子该说些什么,结果却发现太子竟然在吃饭。
    她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些,低头行礼,叫了声殿下。
    太子放下筷子,抬眸看看她,眼里有些笑意。
    “今儿王大人提起你父亲。”他忽地说道。
    冯怜容不免紧张:“妾身父亲怎么了?”
    “别担心,王大人是称赞你父亲。”王大人是户部左侍郎,今儿太子听他讲课,王大人便拿上回户部的事情为例提了提,称冯大人做事果断,关键时候,敢下决定,没有让事态严重,但这些他不可能与冯怜容细讲。
    听到父亲被肯定,冯怜容高兴的笑,眼睛亮闪闪的道:“父亲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她脸上满是崇敬之色,这父女之间感情定是好的,太子想到自己,不免有些惆怅,拿起桌上酒盏喝了口道:“你坐下陪我吃罢。”
    冯怜容怔。
    她今儿是来侍寝的,现在这顺序不对啊,怎么要先陪吃饭那?
    可她没有拒绝,甚至连不敢都没说,就坐下来。
    旁边伺候的宫女给她拿来碗筷。
    太子问:“会喝酒么?”
    冯怜容道:“不是很会,但也可以陪殿下喝点儿。”
    太子笑笑,让宫女给她倒盏。
    冯怜容看着琥珀色的酒,拿起来尝,本以为酒劲足,会辣口,结果意料之外竟是不难喝,她连吃了两口。
    看她左脸颊上梨涡现隐,太子嘴角挑了挑。
    冯怜容往桌上扫眼,看中了道煨笋蹄花。
    给太子与太子妃做饭的御厨可不比她们的,冯怜容知道,那御厨很厉害,什么都能烧,猪蹄也是擅长的,所以她就有些馋,可伸出筷子去夹时,半途又缩了回来。
    太子奇怪:“怎么不吃?”
    冯怜容老实道:“怕把脸吃花。”
    太子笑了。
    冯怜容脸微微发红。
    太子道:“吃罢,吃完洗个脸就是。”
    可是,吃猪蹄的样子也不好看,冯怜容还记得自己是来侍寝的,摇摇头道:“晚上吃这个会积食,殿下也少吃点儿。”
    太子唔了声。
    “那便不吃了。”他叫人端水洗漱。
    冯怜容喝了几口酒而已,便只漱口。
    宫女叫她坐到里间等,那是太子平常休息的地方,床,桌椅,柜子都有,全是紫檀木,花梨木这些贵重的木料所做。
    因这儿暖,冯怜容脱了外面的袄子都还有些热,但也没法子,她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坐在床边上,脑子里有些乱。
    不会儿,太子便来了,她同他样,也穿得少,只着件春秋天的夹袍。
    冯怜容见他来了,想站起来。
    太子笑道:“坐着罢。”
    冯怜容便往旁边挪过去点。
    太子坐到她身边,往她脸上看了看,她什么粉都没有上,因年轻,这皮肤就跟剥了壳的熟鸡蛋样有光泽。
    “你头晕不晕。”太子看她脸红,“这酒后劲有些大。”
    “不晕,是被热的。”冯怜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很烫。
    “哦?没想到你还挺能喝呢。”太子笑。
    他长得像他祖父,眉目俊秀,双眼睛尤其显眼,那眸光总是像水般流动着,光华闪耀。
    冯怜容看着,只觉自己要痴了,太子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俊美的很呢,她笑着道:“母亲喜欢亲手酿酒,妾身幼时便常会喝到些,怕是这样,便不容易醉。”
    太子问:“都酿什么酒呢?”
    “杏花酒,桃花酒,梅子酒,后来咱们国也种上葡萄了,我娘又试着酿葡萄酒。”冯怜容的记忆中,与父亲母亲,哥哥在起的生活是上辈子里最幸福的事情,所以她的声音格外温柔,带着点儿沉溺,“不过葡萄酒娘没有做过,好几次酿出来,都酸得很,娘嫌葡萄卖得贵,狠心买下田自个儿种了葡萄,那葡萄熟了,串串挂着,可好看了。”
    “后来做出好葡萄酒了么?”
    “后来”冯怜容说着觉得不对,怎么陪完吃饭又要说怎么酿酒了呢,她抬起头往太子看过去。
    那样子有些呆,好像在问,你怎么要问这些呢?
    太子噗得笑了。
    冯怜容越发觉得奇怪,她上世来侍寝,太子可没有那么多话说,她也没敢说话,她那时候看到他,心就跳得厉害,气也透不过来,又牢记着要谨言慎行,根本就没法开口了。
    看她有些失魂,太子的手伸过来,下就把她搂在怀里。
    第3章 自在
    他的胸膛很宽阔,他的手臂也很有力。
    冯怜容的脸靠着他胸口,只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那时候,她多久没有再碰到他了啊,直到死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在抱着自己。
    “殿下?”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殿下是真的呀?”
    “嗯?我还能是假的?”太子笑了,有点儿怀疑她还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说胡话呢,他手指抚到她脸颊上。
    冯怜容感觉到他的手指,身子像被电了似的,抖了抖。
    太子察觉,低头看她:“害怕了?”
    她记得,第次可疼呢!
    冯怜容把头埋在他怀里,点头:“怕。”
    样子娇憨娇憨的,惹人怜惜。
    太子怔了怔,以前侍寝的没哪个会说怕啊,不过看起来,是很疼的,他摸摸她的头:“别怕啊,我会轻点儿的。”
    他伸手把她头上的金簪拔了。
    乌黑的头发落下来,又滑又软,带着淡淡的香气,冯怜容抬起头,杏眼含着水汽,雾蒙蒙的,像是黑夜里被云遮住的星星。
    太子低头就吻了下去。
    冯怜容的脑袋里轰得声,本来还乱七八糟的,下子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像外面的屋顶,下满雪,白茫茫的片。
    直到那刺痛袭来,她才找回点儿知觉。
    她伸手紧紧抱着太子的后背,好像要把自己嵌入他胸膛般,到最后也没有放开。
    这时已是夜深。
    冯怜容躺在那里,浑身点力气都没有,太子俯身看着她问:“可有哪里不适?”
    冯怜容听到他声音,下就把眼睛睁开来,可是刚动下,她就轻哎了声,人都弓了起来。
    比上次还疼好多。
    冯怜容都要哭了。
    可这儿是太子休息的地方,像她们这种身份是不适合留下来过夜的,她对这个很清楚,双腿屈便想坐起。
    太子皱眉道:“不是还疼么,急什么,再休息会儿。”
    “可是”冯怜容犹豫。
    “你那么想走?”太子问。
    冯怜容连忙摇头:“不是。”
    “那就别走。”
    太子手臂伸,把她揽过来。
    冯怜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哪里还记得什么规矩了,整个人都窝到他怀里,手抱住他的腰,就跟抱住个软枕似的。
    太子好笑。
    这小贵人挺自在啊,点儿不拘束,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个人躺着动不动,太子不说话,冯怜容也不说,她有个太子殿下抱着,正舒服呢,就在她迷(xinbanzhu)迷(xinbanzhu)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太子忽然道:“你娘后来有没有酿出好葡萄酒了?”
    冯怜容还在困着,回道:“酿出了,我入宫前,还喝过呢,很甜,有点儿酸,那颜色也好看,我娘本来说咱们家不富裕,爹不是会挣钱的,哥哥念书还要花钱,便想去卖酒来着,到时候咱们家指不定就能开个酒庄,我也能帮娘卖酒”冯怜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可惜酒还没卖呢,她就被选入宫了,再也没见过娘亲,见过父亲,见过哥哥,连死都没有。
    冯怜容悲从心来。
    太子吓跳,俯身看她。
    这哭虽哭,却是梨花带泪,点儿不丑。
    他叹口气,这丫头被选入宫,估计想家里人想狠了。
    “别哭了,以后有机会,我让你见见你家人,可好?”他安慰她。
    “见我家人?”冯怜容听到这句,双眼眸好似能蹦出天上的光来,她直勾勾的盯着太子问,“殿下,您,您说的是真的?是真的么?”
    太子下意识便道:“当然。”
    冯怜容立时就跪下来,给太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妾身先谢谢殿下了!”
    她的眼泪还没有止住,可嘴角却已经溢出笑来。
    那模样叫人心酸。
    太子轻轻叹:“人之常情,你收拾收拾回去罢。”
    冯怜容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她却不能不抓住这次机会,她道了声殿下恕罪,赶紧把衣服穿好。
    外面两个宫女见她出来,就领着去外头了。
    太子看着她走,暗道,原先不过是随口安慰的句,如今看来,以后倒真要兑现了,不然那丫头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失望。
    大冬天的,越晚越冷。
    冯怜容到院子里时,牙都在上下碰着了。
    钟麽麽倒是很高兴,这待得越晚越好啊,可惜啊,还是回来了,不过像这种殊荣,也不是般人能有的,她印象里,皇上是太子那会儿,也就个贵人在那里过过夜,但也只数次罢了,而且皇上登基后,那贵人又点儿不受宠了,没多久就因病逝世。
    所以说,这伺候皇上,太子都不是好预测的事情,瞬息万变。
    “快些把热水抬来,主子洗洗便睡了。”钟麽麽吩咐宝兰,又看看冯怜容,未免心疼,小姑娘第次,定是疼的,可伺候的又是太子,也不知受没受委屈,但就是受了,也得当恩惠。
    她先拿温水给冯怜容擦擦脸,又把手炉换了炭给她拿着。
    冯怜容总算暖了点儿,等到泡在满是热水的木桶里时,她下就睡了过去。
    宝兰跟珠兰手脚更轻了些。
    钟麽麽看到她胸口上有些淤红,却是眉开眼笑,冯怜容的胸是很好看的,不大不小正正好,她对宝兰道:“看看,我这套扭捏法还是有用的。”
    宝兰跟珠兰都红了脸。
    钟麽麽看着沉睡中的冯怜容,小声道:“主子以前就是听话,不然能有这么好对?你们下回也试试。”
    两丫头心想,试了给谁看呀!
    三人给冯怜容洗完,把她轻轻唤醒,冯怜容刻不耽搁的就爬到床上去了。
    第二日,却是比以前更早的醒了,愣是被叫醒的。
    冯怜容气不打处来,恼火的看着钟麽麽。
    她昨儿伺候太子,身心俱疲,晚上也没有睡好,做了好些关乎前世的梦,这会儿真是痛苦极了,脑袋里好像有人在拉锯子般。
    钟麽麽道:“就是因昨儿,你更得早些呢。”
    句话叫冯怜容醒悟过来。
    谁让她是个妾氏呢,上头有太子妃,她揉着难受的眼睛,呵欠连天。
    就是到了太子妃那里,头还晕乎着,然后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退了,孙秀凑过来道:“姐姐,怎么样,被我猜中了罢。”
    冯怜容道:“猜中半,好似殿下正巧听到我父亲的名字,才想到我呢。”不是因第次见面,如此说来,可能她以后的命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不过太子对她承诺了那事儿,这对冯怜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孙秀笑道:“总是侍寝过了。”
    冯怜容看出她难过,上世,她是垫底的,现在却抢在孙秀前头了,便安慰道:“殿下肯定会想到你的。”
    孙秀嘻嘻笑,凑到她耳边问:“殿下温柔不温柔呀?”
    平日里见到,太子看起来是很温和的,可是这温和也只表现在他说话的时候,旦不说话,他安静的坐着,却又不样,叫人无法逼视。
    “殿下挺好的。”冯怜容回忆起来,笑着道,“还叫我陪着吃饭呢,昨日不知为何,殿下吃的很晚。”
    “哇,真好!”孙秀挽着冯怜容的手臂摇了摇,“殿下肯定很喜欢姐姐的。”
    “只是恰好而已啦。”冯怜容可不想相信这种话。
    太子喜不喜欢谁,说实话,就算给了她那六年的时间,她仍是弄不清楚。
    回到屋里,冯怜容又开始打呵欠。
    钟麽麽这回没说她,忙叫她去睡会儿。
    炕上热乎乎的,冯怜容刚闭上眼睛,就沉沉睡着了,这觉便到了中午。
    看她从炕上下来,钟麽麽像从地上捡到金子般,两只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亮闪闪的盯着她道:“主子,主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冯怜容还迷(xinbanzhu)迷(xinbanzhu)糊糊的,也不知道钟麽麽为啥兴奋成这样。
    “殿下赏东西给你了!”
    “什么?”冯怜容下子清醒了,“赏什么了?”
    她鞋子也没穿好,急匆匆的就往外头走,等走到堂屋时,才看见桌上端端正正摆了碗红通通的煨笋蹄花。
    那是昨儿她想吃后来没有吃的。
    宝兰,珠兰都在高兴的笑。
    冯怜容却是百感交集,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曾经的那六年,她不是没被赏过,但只有冰冷冷的金银首饰,这热乎乎的却是头遭,冯怜容又觉得自己在梦中了。
    太子为什么会突然赏她这个?
    难道说昨儿自己伺候的挺好?
    可冯怜容回想起来,却只想到自己傻乎乎,没有控制住的哭泣。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呐!
    冯怜容漱下口,就吃起来。
    不得不说,心情还是挺好的。
    钟麽麽笑道:“主子可记得了,以后要再侍寝,还跟昨儿个样,看来殿下喜欢呢,主子如今知道,听奴的不错罢?”
    冯怜容差点呛到。
    以前听钟麽麽的,便落到那个结局,如今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在有生之年,她只想做个自在些的人。
    人生是那么苦短呢。
    他见她,她欢欢喜喜,他不见,她也不想再悲伤了。
    第4章 大年夜
    待到晚上,冯怜容又要用饭,刚坐上饭桌,赫然就见午时吃了半的蹄花还在摆着,那形状看起来已是有些惨不忍睹。
    “这个怎么还在呢?”冯怜容问,她们这些贵人虽不至于很奢侈,但也不会说,道菜还能吃两顿的。
    更何况,这还是蹄花,吃过回,模样实在是难看了些。
    钟嬷嬷却道:“这可是殿下赏的,怎么好扔了?扶玉殿里,哪个能吃到这些,扔了可不是遭人恨么。”她把蹄花端到冯怜容面前,“奴已经专门叫厨房热过了,主子吃光了才好呢。”
    可午饭时,她已经吃得够多了。
    冯怜容皱眉:“又不是什么多贵重的,能招什么恨,嬷嬷把蹄花拿去厨房叫人热,才好笑呢,那些宫人不知道怎么说我。”
    钟嬷嬷道:“他们敢说,主子这是对殿下的恭敬!”
    听到这番言论,冯怜容无言。
    恭敬什么呀,她觉得跟捧人臭脚样的,后来还是没吃口。
    但这事儿倒是在东宫传遍(fanwai.org)了。
    这日去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都提起来,问道:“怎么会是蹄花呢,你瞧着不似爱吃这个的。”
    冯怜容道:“便是没吃过这道菜,当日见到就有些馋。”
    她在心里默(zhaishuyuan.cc)念,千万不要提晚饭的事儿,太丢人!
    阮若琳听了撇撇嘴,当真是小家子气,见个猪蹄都忍不住,后来还舍不得扔,叫厨房热了晚上再吃,真真是恶心。
    太子妃笑了笑,没有再说。
    孙秀面色却有些黯然。
    现在就她没有侍寝了,本来也不是很急,可小钟麽麽天天的说,往外探头探脑的,倒是弄得她很紧张,好似再不侍寝,以后这日子都没法过了,又听到太子赏吃的给冯怜容,心里也是免不了失落。
    但是,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下午跑去找冯怜容玩象棋。
    她知道冯怜容喜欢玩这个。
    结果冯怜容连输了五盘,抓着她就不给跑了。
    孙秀又同她玩了好会儿,冯怜容勉强赢到盘才舒服些。
    她玩这个,斗争心有些强,就是很不厉害,可偏偏就是喜欢,总觉得把这个玩好的便是聪明的人,她也爱看别人玩。
    只是自己常输,弄得有些郁闷。
    孙秀笑道:“姐姐多练练就好了,其实也不是多难的。”又揉自己的肩膀,“哎哟,真是不能再玩了,我这儿都酸了。”
    “珠兰,你给她捏捏。”冯怜容夸珠兰,“她手艺好呢,跟钟麽麽学的。”
    孙秀被捏了几下,果然浑身舒服,扭过头道:“让白莲给珠兰学学,成不成?”
    谁料钟麽麽道:“那是我祖传的,学什么,我只教给这屋里的,珠兰,你可不能到处乱教啊,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孙秀撇撇嘴:“嬷嬷还真凶呢,我跟姐姐像亲姐妹般的,你这么见外。”
    钟麽麽笑了笑,云淡风轻似的:“只是像,要真是亲姐妹也罢了。”
    小钟麽麽看不过眼:“咱们都姓钟,往上数是个祖宗呢,你这小气婆子,咱们还不屑学呢,主子,奴没那祖传的,样揉的你舒服。”
    小钟麽麽胖墩墩的身子就挪过来,两只肉手给孙秀按压。
    孙秀在那儿直咧嘴。
    这两方的人,自打各自主子被选入宫,就常在块,耍嘴皮子是见惯的,不过冯怜容不愿强迫钟麽麽,也就没提这事儿。
    等到孙秀几人走了,雪儿又来了。
    她是阮若琳跟前的宫人,不过并不是来见冯怜容的,而是跟钟麽麽说话,钟麽麽听了会儿就把她赶走了。
    “什么事儿?”冯怜容问。
    钟麽麽没好气道:“还不是那位主儿,不是没炭了么,想出钱问咱们买,说是外头三倍的价。”她呸的声,“臭钱还使到宫里来了,咱们能惦念她那点银子?”
    冯怜容也道:“自是不能卖的。”
    “本来就是么,娘娘都知道的,要卖了,不知道怎么看主子呢,就是手里紧,也不能贪图她这些。”
    “紧也不紧的。”冯怜容道,“个月都有十几两呢。”说着想到什么,“宝兰,你把那些银钱都拿来。”
    这屋里,宝兰管钱财,珠兰管首饰,另外两个金桂银桂,管屋里贵重的器具,每日都要拿软巾子好好擦拭回的。
    宝兰就去里间从花梨木三橱桌的抽屉里拿出个青铜盒子,上头有个黑铁大锁,她在袖子里摸摸就把钥匙取了,把锁开给冯怜容瞧。
    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摆了三个大银锭,个银锭有十两重,冯怜容个个拿起来看看,心里暗暗高兴,原来都有三十两银子了。
    那要是年,她少说也能存六十两,两年的话,指不定能有百两,到时候,家里定可以改善下生活的。
    不过那会儿,哥哥是不是要娶妻了?
    当年,她记得哥哥要娶吏部郎中秦大人的三女儿,她还叫人送了银子去家里,可惜他们没有要,又送回来,说她在宫里过得不容易,自个儿留着傍身。
    冯怜容长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她后来早逝,父亲母亲,哥哥会伤心成什么样。
    冯怜容把银锭又放回去,叮嘱道:“好好收着。”
    等到有日她见到家人,定会说服他们拿走的,这样自己也能安心些。
    天气现在还是很冷,阮若琳的炭已经用完了,每日便只能待在暖阁,不说她,就是屋里几个也受不得,常找借口去别个儿主子那里蹭点儿暖意。
    阮若琳就总发脾气。
    纪嬷嬷劝不得,又没有法子,倒是给钟嬷嬷求了求,两个婆子在宫里几十年交情,钟嬷嬷被她磨得受不了,给出了个主意,后来纪嬷嬷就在惜薪司的个奉御黄门那里买到些,算是缓了缓。
    转眼,就到春节。
    宫里跟民间样,也是要大大操办的。
    殿门贴春联,还放炮仗,屋里也多了好些年货,就有样不同,家人没得团聚,就是与太子见面都不可得,因这晚上,太子与太子妃是要与皇上,皇太后,皇后,还有皇子公主们他们起过大年夜的。
    扶玉殿里,便只她们三个贵人凑桌。
    宴席摆在阮若琳那里,桌上有十六样菜,鸡鸭鱼肉都不缺,另外还有八样厨房精心做出来的点心,坛果子酒。
    可她们吃得并不畅快,三人同期进来的,离家有大半年了,在家又都是被疼的姑娘,这等时刻,如何不想家。
    孙秀头个哭:“我就想吃我娘做得饺子,比这些都好吃。”
    阮若琳这会儿没有不屑,只叹了口气。
    冯怜容鼻子也有点儿酸,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稍微有些奔头了,心里想归想,却并不是很难过,她只期待着那日的到来。
    三个嬷嬷都劝,叫她们高高兴兴的,总是过节呢。
    结果三个人东西没怎么吃,把果子酒全喝掉了,嬷嬷们拦都拦不住,尤其是纪嬷嬷,竟然被喝醉掉的阮若琳扇了个巴掌。
    钟嬷嬷跟小钟嬷嬷都呆了,暗自庆幸运气好,没有伺候阮若琳。
    孙秀也有点儿醉,冯怜容是最好的,她娘是真的会酿酒,她扛醉性好呢。
    所以到第二日,她脑子很清醒,不像阮若琳,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的,纪嬷嬷给她灌了好些醒酒茶。
    阮若琳差点吐了,但也不得不喝。
    年初,她们要随太子妃去皇太后,皇后娘娘拜年呢。
    她们这样的妾氏,年中,也就那么几天才能见到那两位后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主人。
    纪嬷嬷轻声抱怨:“早给主子提醒了,喝了两口酒就记不得!”
    阮若琳白她眼。
    孙秀惊讶的看着冯怜容:“姐姐倒是没什么呀,我这脑袋,现在还有些晕。”
    “我没事儿。”冯怜容叮嘱,“你也喝些醒酒茶,省的到时候失礼就不好了。”
    她们都是太子的妾氏,要是行为不当,那是给东宫抹黑。
    孙秀点点头。
    三人会儿就去往东宫。
    太子与太子妃都在,太子穿着玄色滚红边的锦袍,外头披件乌黑的狐皮大氅,身姿如竹,沉静如雪,远远看见,谁都想多看眼,可走近了,却又谁都不敢再看眼。
    太子妃叮嘱她们注意言行。
    众人便前往内宫。
    第5章 下棋
    皇太后住在内宫西北方的寿康宫,平日烧香拜佛,不太露面,寻常殿里也很冷清,但今儿不样,殿里满当当的都是人。
    皇上,皇后,皇上的妃嫔,东宫的人,皇子,公主,都围在她身边。
    皇太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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