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道纪》第十八章 杀官

    “你们快进去，让府里几位先生赶紧给王公子处理一下伤口！”望着远处大战，中年将领顿时紧张起来，再也顾不得检查白崖伤势，朝小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进塔楼。
    白崖这时候心里滋味就不提了，别扭一塌糊涂。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圣刀宗叫仙武宗门，而不是武林门派。今夜他看到某些东西显然脱离了武功范畴，又或者说这不是他理解武功。
    王鹏紫红色刀鞘，还有丑仙姑张梅手上印玺，跟武功没有半点关系。那两样东西以他理解，应该叫做法器或者法宝才对。
    现在他算看出来了，王鹏这小子有圣刀宗背景护着，肯定不会有事。而后黎学宫张梅也只是拦着不让他杀人，并没有跟他死战打算，否则塔楼门前这帮看戏高手早就上去争功了。
    定了定神，白崖轻轻捏了捏小丫鬟暗中颤抖手臂，两人相依着越过路障，走进了飞升台塔门。
    飞升台是一座八角形塔楼，占地面积很大，楼道沿着外墙螺旋向上，里面厢房以中线为轴环形布置。
    或许是担心被奸细混入，塔楼内没有把守士兵，沿途经过仆人见到小丫鬟怀里白崖都惊乱不已，尖叫着躲到一旁。
    白崖估计这些奴仆都分属于不同官吏，居然没有人搭把手。偶尔有两个年级颇大老仆上前询问，也被小丫鬟轻松打。
    “少侠，小婢刚才问过，老爷和其他大人都在这一层会堂议事……”等上了三楼，小丫鬟单手指了指前方大厢房，压低了声音说道。
    “就是这里吗？”白崖看了看四周无人，顿时挺起身，眼中露出一丝厉芒，“说话算数，你走吧，接下来事情不用你再掺和了。”
    “解……解药？”小丫鬟闻言，连忙放开白崖，束着手拘谨地问道。
    “骗你，那小子吃下是百草丹，对人有益无害，你叫人帮他止了血就没事！”白崖说完，就朝厢房走去，小丫鬟见状转身就跑。
    来到厢房门前，白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拉开雕花木门，一步跨了进去。
    白崖进门快扫了一眼，看清大堂内情形，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间大厢房面积颇大，布置成了议事堂样式。堂前有一张檀木大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穿青底蟒服老年官吏，大堂两侧各有小几，跪坐着二十余名形容各异官吏。
    见到一个浑身是血，面容可怖陌生人走进大堂，众官吏神情诧异，纷纷转头看着他。
    “你……你是何人？”大案后面老倌惊疑不定地看着白崖，厉声喝问。
    只是他话音未落，左侧下案就抢出一人，惊呼失声，“祺儿，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白崖不答，平静地回身掩上房门，挂上门闩，这才转头打量这两人。
    大案后面老倌没有着冠，只是戴着常服所用黑介帻，面圆体胖，浓眉吊睛，脸上带着一丝长年位居人上淡淡威严。左侧人是一个清癯老者，面颊瘦削，颌下留了一缕长须。
    白崖深知自己时间不多，也不废话，大步流星朝着大案后面老倌走去。
    “你就是陇西郡守鲁元？”
    “大胆！王郡丞，这是如故？”官服老者大怒（shubaojie），转头瞪着堂下王郡丞。
    只是堂下王郡丞这时候却面露异色，看着满脸鲜血白崖皱起了眉头。
    白崖一开口，他就听出声音跟自己儿子不太一样，再仔细打量，虽然对方穿着儿子衣物，但身形好像又瘦矮了一点，倒像是个少年人。
    “祺儿，大人面前不可放肆，还不快快退下！”只是这时候上司问责，他也只好再试探了一句。
    不过，白崖没有理他，这两人一问一答，已经表明了身份。
    “是你就好！”白崖脚尖一点，一个箭步窜上桌案，反手抽刀，爆喝到，“鲁元，受死！”
    一道亮丽刀光伴随着一股冲天血柱，在众人视网膜中久久不散。
    待到刀光消散，众官吏只见少年一袭血衣，脸上皮肉翻绽，满面血污。他右脚踩着鲁元脊背，左手提着一颗满脸惊惧头颅，如同一头噬人猛兽居高临下，目光灼灼地虎（fuguodu.pro）视着他们。
    鲁元无头尸身趴在长案上，手脚还在不停抽搐，断颈处血流如注，在案前地面汇集成了一个血塘。
    众官吏人人侧目，只觉头皮麻，一股恶寒自小腹升起，慑于白崖淫威，一时之间竟是满堂死寂，落针可闻。
    “啊~~”窒息般压迫下，终于有人崩溃尖叫，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有刺客~~”一众官吏回过神来，手脚并用，滚爬着越过身前小几，互相推搡着朝大堂门口蜂拥而去。
    “哈哈哈！”白崖看着这帮人如同猪猡般表演，仰头朗笑，竟然有了天地无垠，唯独尊感觉。
    与石羊集那次紧张愤懑不同，这一次杀戮居然让他体会到了一种深入骨髓、淋漓尽致巅峰快感。
    白崖举刀挑开髻，一头乌如瀑披下，遮盖住了血面，只露出一对双目，瞳孔中迸射着红光，如同熊熊燃烧火焰。
    “你们想去哪？”白崖双脚一错，腾身而起，踩着几个满地乱爬官吏，抢着所有人前面落在门口，背身挡住了众人去路。
    “你，你……是人是鬼！”看着白崖黑遮面，如魔似鬼，顿时又吓瘫了几个胆小官吏。
    “小爷自然是鬼，城外百万冤魂托小爷来给诸位大人请安！”白崖露齿一笑，白森森牙齿惊得众人仓惶后退。
    众官吏簇拥着退到后面，却现白崖没有再动手杀人，顿时面面相觑，现人人脸上苍白如霜，惊魂未定。
    “少……少侠，等并非不知城外灾情，只是鲁郡守一意孤行，不肯开仓放粮，等也是束手无措啊！”众官吏磨蹭了一番，刚才那个清癯老者，也就是误以为白崖是他儿子王郡丞终于站了出来，一脸苦色地说道。
    “是啊，是啊！”众官吏偷眼互望，纷纷附和。
    “现在鲁元已死，你们可能开仓放粮？”白崖垂，冷笑着问道。
    “开仓，自然开仓……”王郡丞与几个领头官吏对视一眼，满口答应下来。
    “呵呵，这么爽快！”白崖抓着短刀手掌慢慢攥紧，轻笑着慢步逼向众官吏。
    “少侠，少侠……且慢！”众官吏大惊，知道糊弄不了眼前这少年。
    “等，等不是不想开仓，只是，只是……”王郡丞满脸大汗，支支吾吾地说道。
    “只是陇西大仓粮食已不足两成……”人群中不知何人忽然开口叫道，让众官吏都是身体一僵。
    “原来如此！”白崖脑中闪电般一亮，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鲁元不肯开仓放粮，原来是狄道城众吏早就监守自盗，导致大仓亏空，根本没有足够粮食赈济灾民。
    “大仓现有粮食若是放开就食，只够灾民半月之用，而长安粮队至少还需月半才能送来郡治！”王郡丞越说越轻，面露仓皇，“只有再拖一月，才能，才能……”
    “再拖一月……”白崖默（zhaishuyuan.cc）然不语，以他在城外看到情形，灾民已到山穷水尽，几乎择人而噬。
    别说再拖一月，就是再拖一天，也有无数人倒下饿毙，成为其他人口中之食。若不是所见所闻已经突破了他做人底线，让王鹏这种杀人如麻刀客都看不下去，他哪会冒着生命危险来逞英雄。
    秦国自商君变法起，就以法治国，讲究治灾不赈灾。碰到天灾，先秦一般不开仓救济，而是由官吏组织灾民上山入林，以狩猎自救，防止民众不劳而获，养成惰性。
    但今时不同往日，天地大裂变后，荒野山林太过危险，灾民很难自救，所以法律就变成了半治半赈，尺度全部把握在当地最高长官手上。
    这也是血刀客当初为什么会说，狄道城郡守不一定违法，他们前去杀人炼心，后黎学宫法家弟子就有可能出手阻止。
    这世界有空中航线，有大驿道，有传送符阵，但这种涉及大量粮队运输，传送符阵无法承担，空中航线也运量有限，只能通过大驿道。
    大驿道飞渡车日行千里，但神州地域太过广大。又因狄道城这边刻意隐瞒灾情，长安朝堂不知此次洪灾百年一遇，所以决定调粮南下时，时间已经过去数月。
    天灾加上人祸，这才是狄道城外变成人间鬼蜮缘由。
    “那么……城中富户存粮呢？”白崖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地问道，“某在城中数日，可未曾见到粮尽之相！”
    “城中富户……”众官吏面面相觑，王郡丞苦笑着说道，“惠王之后，秦法严禁官吏私下征粮，骚扰臣民。犯官多是腰斩之罪，除非今上特赦，否则就算事出有因，最轻也是免官充军。”
    “哼，你们不必再行推诿，不然哪怕今日躲过一刀，事后也是在劫难逃。”白崖冷冷地说道。
    众官吏顿时人人变色，显然被白崖说中了死穴。
    他们今天可以做鸵鸟，但此间事了，正如白崖所说，就算秦国朝廷不治罪，也有是想出名游侠义士拿他们祭刀！
    这个世界可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控制力仅限于世俗，真有武者高人非杀他们不可，普通兵卒是拦不住，眼前这披血面少年就是一例明证。
    “等无权下令征粮，否则不仅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家族。”王郡丞忽然转身看着伏案无头尸身，神情怪异，“但若是有郡守‘遗命’，那倒是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