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萧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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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衍等葬礼一结束，就随兄长来到他的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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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内碧草如昔，而花开花落，已非当年同为竟陵王诗友时的情景了。楼台依旧，斗转星移，兄弟俩人已有好久没有见面了。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咽，良久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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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献上香茶，就慢慢退下，堂上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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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懿面色凝重，只是端着茶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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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衍勉强带着笑问道，打破了难熬的寂静，“这几年兄长在京城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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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很好，贤弟在外也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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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毕竟天高任鸟飞，不似兄长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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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萧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弟媳前些日子仙逝，可恨我冗事繁多，都没能亲赴你处志哀，恨事恨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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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摆脱羁绊了！”萧衍却出人意料的面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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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萧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你们不是一向伉俪情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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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外人面前不得已而为之。那个郗氏女，因为是宋文帝的外孙女，自恃出身豪门，秉性高傲，并不温顺；而且我们合卺日久，连生三个女儿，就是没给我生个嗣子。我也三十余岁了，为求子息，纳了个丁氏为妾，而她待遇丁姬十分刻薄，甚至丁姬有娠，还严命她日舂米五斛，如有人不忍相助，则次日加倍。多亏丁氏出身寒微，吃得苦楚，竟熬到十月期满，那郗氏又因病一命呜呼，我才有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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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弟媳这又何必！”萧懿摇头叹息，“可我身为至亲，都不能去为她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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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身为大齐栋梁，理应尽忠报君。要不是皇上召我们回京参加永嘉公主的葬仪，我们兄弟还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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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萧懿不禁又想起刚才排场极大的葬礼，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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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永嘉小公主不过是个夭亡的小婴儿，皇上却……”萧衍脸上带出不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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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懿连忙摆手止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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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衍见兄长噤若寒蝉的样子，就明白他在京里的日子也不自在，也叹了口气，“听说皇上很是任性胡为，所作所为令人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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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妄议朝政，我们是臣子，只有忠心耿耿，以报主恩，岂可批评君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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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愚弟真是很担心兄长您啊。想去年先皇驾崩，遗命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侍中江祀、卫尉刘暄和您更直内省，分日帖敕，世所谓‘六贵’。可现在才短短一年，他们五人都已做鬼，您，也要小心啊。小皇帝是个被娇纵坏了的人，喜怒无常，只怕您的忠心不会得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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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懿苦笑道，“那我也要恪尽为臣之道，宁可蒙冤，也不可有丝毫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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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真是愚忠到极点了！”萧衍顿足道，“和我一起求外放吧，别呆在这里了，现在梅虫儿、茹法真等奸佞当道，他们不会容下您的！放眼朝中，文臣告退，武将逼反，谁还替小皇帝卖命啊？您替他剿灭萧遥光，他给您什么奖赏了么？只怕还会忌惮您功高盖主呢。不要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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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这些，谁叫我是大齐的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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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大齐的社稷落在这宝贝手里，唉！想当初，你我同为竟陵王的幕僚，那时我们谈文论道，日子何其逍遥！如果当年竟陵王能夺嫡成功，恐怕现在朝政就不会是如此乌烟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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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弟，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佛祖的旨意，我们只能顺天勉力做好自己的事，不可有其他非分之想。你要记住，我等亦是萧氏子孙，一定要对得起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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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萧氏皇族近支—高祖和武帝的子孙，都已被屠戮殆尽，我们远亲就该成目标了。还有佛祖也是不睁眼，怎么不看看他属意的人肆意焚烧他的庙宇、虐杀他的供养人呢？”萧衍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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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懿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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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然黑沉，一如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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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臣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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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忧虑地看着愤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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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