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暴行种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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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攀在西边山峰的树梢头，天光渐渐黯淡，杂沓的马蹄声惊散归鸟的队伍，走了一天了，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蒋山的猎场。萧宝卷迫不及待地从悬在鞍后的箭壶里掣出羽箭，赶快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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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眼尖的他看见草丛中有团可疑的东西在抖动，厉声喝问：“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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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陛下，别……”应声而出，草丛里挣扎着爬出一个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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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是何人，为何躲在草丛里？”小皇帝持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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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衲是定林寺的沙门，绝非歹人！本应和众僧一起回避，无奈昨日跌伤了腿，实在是走不了了，惟恐冲撞龙颜，这才躲起来。万望陛下恕罪！”说罢，老和尚连连磕头，全然不顾地上的砾石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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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小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动的，他眼里闪着凶光，杀气写满眉宇。谁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难道朕定下的规矩就是狗屁么？朕的意志就是这世间的法则，岂可因这些微贱的人就更改？你们当朕是什么？不是口口声声说事君如父吗，难道就是这么轻慢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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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你不回避的？今天的射猎就从你开始吧！”小皇帝主意打定，示意军士将老僧团团围在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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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陛下，老衲实在不是有意的啊，饶命饶命！”老和尚苦苦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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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着，以这个老秃驴做靶子，射中者有赏，射失着就跟他一样，做新靶子！”萧宝卷冰冷而坚决地下达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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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军士不敢怠慢，掣箭上弦，拉弓如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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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左右偏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斗胆上前劝解，“陛下，看这老和尚怪可怜的，他瘸了腿走不了，不是有意不遵皇命，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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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小皇帝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的？是来烧香许愿做道场么？我们是来打猎的！你看见草丛里有野兔獐鹿之辈不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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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和尚听得此言，心知难免，愤然直起身来，对萧宝卷怒目而视，高声詈骂：“暴君！你的心肠如此狠毒，妄杀佛门弟子，报应不远，看你到时落个何等下场吧！佛祖会惩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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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拿佛祖吓唬我！我倒要看看佛祖怎么来救你！准备……”小皇帝冷笑着，突然想起什么，稍做停顿，“你们把那颗秃头给朕留着，谁也不准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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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既出，箭如雨下。刹时，老和尚被万箭攒身，像个刺猬一样，而身体依然直直挺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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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策马围着他飞奔几匝，上箭，拉弦，瞄准，射出，羽翎准准贯入老和尚的脑门，他的尸身才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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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的箭法如何？”萧宝卷在马上得意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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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百步穿杨，神威盖世！”军士们嘴上叫得震天动地，心里却都别是一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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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小皇帝最爱听这样的阿谀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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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祖会惩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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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诅咒偏偏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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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这个么？只有那些愚男蠢女才会对这虚无飘渺的佛祖痴迷。我是天子，这世间我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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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定林寺，不禁怒火又燃，那么华丽巍峨，简直比朕的皇宫还漂亮，凭什么，那几个木胎泥塑就能住这么好的华屋广厦、受尽人间的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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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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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定林寺的金匾，“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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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定林寺是先皇敕建的伽蓝……”左右小心地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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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是当今至尊，朕说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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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们不敢犹豫，忙把火把掷进寺院。很快夜色里火光冲天，灿烂的火焰映红了小皇帝的脸，毁灭带给他一种彻底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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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兽们惊恐四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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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射啊，快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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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烧的寺院恰似巨大的篝火，比摸黑打猎方便多了，小皇帝抽箭弯弓，忙得不亦乐乎。狂欢，带走了一天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