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发迹史 下册》第 3 部分阅读

    ,不要总想着我。醇亲王礼王那里,你也要时不时地去走走,免得他们挑理。少荃,听说你走了趟金陵,曾侯究竟怎么样了?要紧不要紧哪?看的是中医还是西医?”
    李鸿章叹口气说道:“咳,难得王爷还挂念着我恩师。他老的身子骨,比在保定时略强些,估计没什么大碍。雨生给找了两个西医,下官在天津也给找了几个,但总是不见有大的效果。下官听说,宫里也打发了两个太医过去。不过,他老总算支撑着还能做些事情,只是眼睛越来越不行了。咳!”
    恭亲王笑着说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饭后啊,咱俩得好好议议这选派幼童的事。这是我大清立国以来从未做过的事情,堪称等的大事情。这件事情啊,定要想周全些,万不能出纰漏。”
    李鸿章问道:“王爷,这事儿,不到衙门里去议吗?再说,太后也没有点头啊!”
    恭亲王道:“少荃,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西边分明已经松口了,只要我们定下章程,这事儿就可以办了!你以为第批选多少人合适呢?”
    李鸿章答:“下官以为,好像不能少于三十人吧?如果见成效,就陆陆续续地办下去。倘若不行,我们再从头计议。”
    恭亲王点下头,说道:“少荃,本王给你透个内部消息,你上次同日本签订的条约呀,西边挺满意,许多大臣也都没话说。看样子啊,你这次递补大学士,应当很顺利!”
    李鸿章忙答道:“王爷容禀,下官递补不递补大学士倒没什么要紧,只要下官能实实在在地为我们大清办几件实事也就知足了。适才在宫里,王爷看得比下官明白,现在想办成件事情,难哪!李鸿藻徐桐翁同龢这帮子人,恨不能把下官口吞进肚子里去!”李鸿章说着说着眼圈明显地红。
    恭亲王笑道:“少荃哪,你这回可是说错了。其实翁同龢倒不算什么,如果倭仁活着,这选派幼童事啊,说不定还真能让他给搅黄了!还有那个徐桐,上年顺天府乡试,放他做主考,你猜怎么着?凡是姓杨和叫西什么的,他概不取!倭仁活得值啊,他老算是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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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3)
    第二章 (3)
    徐桐和倭仁样,都是大清国极负理学之名的人物。他是汉军正蓝旗人,字豫如,号荫轩,道光进士。累官翰林院检讨实录馆协修,编纂《文宗实录》。同治初,选同治帝师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擢太常寺卿,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升授内阁学士。
    徐桐极其守旧(fqxs),尤其痛恨外国事物,门人有敢谈西学者,他旦听说,即不许入见;平常与人谈话,绝口不提洋西二字,凡杨姓的京官,他概不理,叫西什么或什么西的,也是他的仇家。大学士倭仁生前,能入他老法眼的京官,也只徐桐个。徐桐能到内廷行走,充同治帝的师傅,也全仗倭仁的举荐。
    倭仁视徐桐为朝廷的宝贝,倭仁在徐桐的心目中,亦是国家的头等栋梁。倭仁因病去世,京师文武百官照常上下衙门,独徐桐个告假三天默(zhaishuyuan.cc)哀。
    恭亲王所料不差,李鸿章回到保定未及个月,慈禧太后便恩准了选派幼童留洋这件事。总理衙门着各地督抚认真办理此事,朝廷并下专旨委曾国藩与李鸿章全权督办此事。
    圣旨下到保定的时候,保定直隶总督衙门正为总督夫人赵莲忙碌着。夫人赵莲正在上房分娩,有两个接生婆伺候在床前。十几个丫环使女婆子往来端水送水,忙得不可开交。老太太坐在自己的房里,不时问下人句:“怎么还没动静?”
    身边的下人被她催得脚不沾地地趟趟跑出去打探动静。
    李鸿章倒背着双手,脸喜悦地在签押房走来走去,脑海却不时闪现着冬梅的面容。分娩是喜事,可也是女人难过的关。李鸿章真恨不得几步走进赵莲的房里,安慰她几句。但他却不能走进去,因为老太太已提前有了交待,男人看女人生产是世间顶顶不吉利的事情,尤其是官宦人家,更要坚守这规矩,不可含糊。
    李鸿章的鼻子上很快便急出层汗珠来。上房里终于传来声婴儿的啼哭声,李鸿章猛地止住脚步,认真地用耳朵聆听这哭声。名下人急匆匆地推开签押房的木门,边施礼边笑容满面地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二奶奶生了!是个小少爷!”
    李鸿章听这话,不由长出口大气,屁股坐到椅子上,许久才说道:“告诉管家,预备赏钱!”
    下人忙深施礼道:“奴才谢大人恩典!”随后乐颠颠地转身离去。李鸿章心花怒(shubaojie)放。他边用手摸着胡须,边自言自语道:“是个小少爷,小少爷。连经方算在起,我李鸿章有三个儿子了!”
    连几天,总督衙门人来人往,直隶境内的大小官员俱来贺喜。此子取名经迈,字季高,李鸿章希望经迈长大成|人后,能像左宗棠那样,敢说敢做,驰骋沙场,将来能成为国家的栋梁。
    李鸿章摆过经迈的满月酒,便带上随员赶往天津,会着淮军行营内文案充营务处会办兼署天津机器制造局帮办盛宣怀,同登船赶往上海,督办挑选出洋幼童的具体事宜。
    盛宣怀入幕较晚,但办事的能力却颇让李鸿章欣赏。盛宣怀时年刚刚二十八岁,虽读过书,但并未进学,花银子捐了个贡生算是有了出身。盛宣怀是江苏武进人,字杏荪,又字幼勖,号愚斋止叟。
    他直给在上海经营钱庄生意的杨宗濂当伙计,颇得杨的信任,不久便被拔擢到协理的位置,成了杨宗濂的左右手。盛宣怀做事认真,肯吃苦,为人仗义,最爱交际,上海中外商界,莫不与他相善。
    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杨宗濂为使盛宣怀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便忍痛割爱把他介绍给李鸿章充幕僚。盛宣怀很快便让李鸿章对自己刮目相看,不仅派充了淮军行营内文案营务处会办两个差事,还被调进天津机器制造局,做了沈保靖的帮手。
    曾国藩去世,李鸿章升官
    到了上海不几日,李鸿章便与丁日昌陈兰彬容闳等人,拟出了选派幼童出洋的具体章程。该章程由专人递到江宁,经曾国藩同意后,便以李鸿章的名义上奏朝廷,作为各地督抚办理的依据。
    此折名为《幼童出洋肄业事宜折》。折子先举荐四品衔刑部候补主事陈兰彬运同衔江苏候补同知容闳,分别出任幼童留洋正副监督,然后才汇报具体办法及款项出处。
    该折先经总理衙门与军机处审议,最后才递到慈禧太后手上。慈禧太后浏览了遍(fanwai.org),又礼节性地给慈安太后看了看。慈安太后照例很快把折子又送回到慈禧太后那里,让太监捎了句“妹妹看着办吧”这样的话。
    慈禧太后于是便照准,并命军机处将该折发给各地督抚照此办理。这件事渐渐成了大清国民街头巷尾议论的热门话题。时间,嘲讽者有之,谩骂者有之,赞赏者亦有之。但无论怎么样,这件事情终于还是轰轰烈烈地办起来了。
    同治十年公元1872年正月,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所上去世,举国震悼。李鸿章当时正在保定筹修永定河河坝事。
    当曾国藩病逝的消息传到后,尽管李鸿章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他还是感到有些突然,心中难免悲伤。
    在他看来,曾国藩虽病重,但起码能活到把第批出洋肄习技艺的幼童送出国门。孰料,曾国藩偏偏没有等到。
    李鸿章马上把手头的事务俱交付给布政使督办,带上薛福成黎庶昌及少许亲兵,很快起程赶往金陵,为曾国藩治丧,料理后事。
    来到金陵,李鸿章薛福成黎庶昌等人跪倒在曾国藩的灵前,大放悲声。很快,随行差官将李鸿章薛福成二人各拟的挽联悬挂在灵堂之上。
    李鸿章拟的挽联是:
    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
    威名震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代难逢天下才。
    薛福成拟的挽联是:
    迈萧曹郭李范韩而上,大勋尤在荐贤,宏奖如公,怅望乾坤洒泪;
    窥道德文章经济之全,私淑亦兼亲炙,迂疏似我,追随南北感知音。
    很快,左宗棠为曾国藩拟的挽联也由专人送到。
    左宗棠拟的挽联是:
    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李鸿章到金陵不久,朝廷连下三旨表彰曾国藩生前之功,并特赐谥号为“文正”。
    为曾国藩治丧期间,李鸿章密荐自己的进士同年福建巡抚何璟暂署两江总督,朝廷准奏。何璟也是曾国藩幕府造就的封疆大吏。
    何璟字小宋,广东香山人,不仅与李鸿章是进士同年,且同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期满授编修,累官监察御史安徽庐凤道。咸丰十年公元1861年,经李鸿章推荐,得入曾国藩幕,总办湘军营务处,官星开始渐显。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授安徽按察使;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赏二品顶戴授福建巡抚。
    在李鸿章的操持下,曾国藩丧事办得风风光光,朝野均服。回到保定两月后,李鸿章递补东阁大学士,成了名正言顺的相国。也正是此时,津海关道陈钦由天津风风火火地赶到保定。陈钦见到李鸿章,先行大礼,口称:“职道匆匆赶来,为来贺大人拜相之喜,为有件要事要向大人禀告。”
    李鸿章见陈钦头汗水,不由问道:“陈道,看你的样子,莫非天津出了什么事故?制造局又短银子了吗?”
    陈钦道:“爵相容禀,不是制造局出了什么事故,而是倭人又来了!”说完从护书里取出几页纸来递给李鸿章道:“倭人言称,去岁与我大清所订之条约,天皇极不满意,必须改订。他们此次前来,就是为办理改订条约而来。这是倭人拟好的改订条约,请大人过目。”
    李鸿章翻了翻,见全是日文,便高呼声:“来人!”
    名侍卫应声而入,李鸿章把条约递给他,道:“立即送到翻译馆,让翻译连夜译出来,不准耽搁。”侍卫急忙接过,答应声并快步走出去。
    李鸿章用手指了指椅子道:“陈道,你先坐下。”随即又高喊声:“给陈大人上茶!”外面很快有人把茶摆进来。
    陈钦坐下道:“大人,职道行前,特把倭人新拟的条约让翻译大略看了看。据翻译讲,倭人新拟的这个条约,与我大清国同西国所订之条约相近,同时又添加了许多利权。”
    李鸿章气得猛地站起身来,用手击桌面道:“这几个蠢贼!他还反了天呢!你先下去歇着,等本部堂看过条约,再传你商议。本部堂原打算与倭人联手对付西人,哪知倭人的胃口比西人还大!倭寇终究是寇,不可为伍!”
    陈钦施礼告退,留李鸿章个人在签押房里走来走去。
    第二天,翻译将日本新拟之约译完并派员送到李鸿章之手。李鸿章接过看,果如陈钦所言,日本此次拟就的条约,实乃搬抄西国与大清订约之款,几无二样。李鸿章大怒(shubaojie),马上传陈钦过来,吩咐道:“两国修约,非为儿戏,断无想改就改之理。陈道,你马上起程回天津,把日本人递上来的这个改约要求退还给他们,并把本部堂所言据实转告于他们,让他们死了这个念头。我大清同意与他们订约,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竟敢得寸进尺!岂有此理!”
    陈钦下去后,李鸿章犹忿恨不止,骂道:“区区岛国,弹丸之地,我不忍欺,彼竟敢欺我,着实可恨!”
    他当日将此事上奏给朝廷,折子写道:“臣审其来意,殊为狡辩,暂未与该使员接见。饬令原派帮同议约之津海关道陈钦,并添派在津差委之江苏记名海关道孙士达,与该使员往复辩驳,俟稍有端倪,臣再面晤,相机开导,总当坚守前议,不稍松动。”
    陈钦前脚刚走,圣旨后脚跟着便来到总督衙门。李鸿章接旨之后大惊失色,此旨原来是为裁撤福建船政局事所下。李鸿章最担心的事情提早发生了。
    圣旨道:“前因内阁学士宋晋奏,制造轮船靡费太重,请暂行停止。当谕文煜王凯泰,斟酌情形,奏明办理。兹据奏,闽省轮船,原议制造十六号,具报开工者三号,其拨解经费,截至上年十二月止,已拨过正款银三百十五万两,另解过养船经费银二十五万两,用款已较原估有增,造成各轮船虽均灵捷,较之外洋兵船尚多不及。其第七八号船只,本年夏间,方克赍工,第九号出洋尚无准期,应否即将轮船局暂行停止,请旨遵行等语。左宗棠前议创造轮船,用意深远,唯造未及半,用数已过原估,且御侮仍无把握。其未成之船三号,续需经费尚多,当此用款支绌之时,暂行停止,固节省帑金1之道。唯天下事,创始甚难,即裁撤,亦不可草率从事,且当时设局,意主自强,此时所造轮船,既据奏称,较之外洋兵船尚多不及,自应力求制胜之法,若遽从节用起见,恐失当日经营缔造之苦心。着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通盘筹划,现在究竟应否裁撤,或不能即时裁撤,并将局内浮费如何减省,以节经费,轮船如何制造,方可以御外侮,各节悉心酌议具奏。钦此。”
    宋晋上折的议题只有个:福州船局靡银太重,所造轮船工期既长,又和洋船无法媲美,必须停止。
    日本毁约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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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4)
    第二章 (4)
    李鸿章急把薛福成黎庶昌许钤身等人,召进签押房商议此事,又打发快马由陆路奔赴天津,传沈保靖与盛宣怀速来保定会商此事。
    李鸿章对着薛福成等人连连叹息道:“左季高贯爱说大话,创设福建船政局伊始,本部堂就再三函告于他,凡事皆可马虎(fuguodu.pro),唯筹算经费与用人二项,万万不能马虎(fuguodu.pro)。这头湖南老犟驴,他就是不听,非持三百万两之数上报朝廷不可,又放手让商胡光墉去与外国银行商谈借款的事。弄到最后,利钱竟整整高出我大清现借洋款的半以上。也不知上头是怎么想的,竟然就准了!他老哥倒好,跑到陕甘后,仍让胡光墉大借洋款,还要在兰州建座同江南制造总局般大小的机器局!照他老这样下去,我大清尚未强大,自己就先垮了!”
    薛福成道:“中堂大人,这福建船政局,究竟是办还是不办呢?”
    李鸿章喝口茶,很肯定地道:“办!好不容易设成的船厂,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黎庶昌这时道:“中堂大人,下官适才在想,左帅设立的这个轮船厂,靡费太重不说,造出的轮船,仍无法与外轮相比,与御侮的初衷,可不是大相违背吗?与其这样,还不如裁撤掉算了。”
    李鸿章瞪起眼睛道:“你这个黎莼斋,拿着我直隶的俸禄,倒和宋晋穿起了条裤子!所谓靡费过重,全因造船应所用全系由西国进口,钢铁煤炭,无不是。若我大清自己有了铁厂,煤炭也能自采,情形又如何?还有我所造轮船,无法与西国轮船相比项,并非根本,实乃技艺问题。若船厂技师把西国兵轮逐悟透,必能造出与西国般无二之兵轮耳。
    “本部堂所虑者,乃是以后船厂经营的办法。我大清军兴以来,耗银无数,户部存银每每不继。以后但凡设局造船,仍靠户部拨银或商借洋款,实非善局,总要想个万全之策出来才好。本部堂上次进京议事,恭亲王便就此题目相询。本部堂对此已思虑许久,仍想不出个更好的办法。何小宋对洋务无所知,丁雨生偏偏又丁忧。咳!”
    许钤身这时道:“大人上次赴江宁,盛杏荪盛宣怀不是提了个官督商办的法子吗?”
    李鸿章道:“杏荪也只是说了个大概。杏荪脑子活,可惜缺少阅历。那个杨宗濂,除了自己经商赚钱,根本不管国家是否富强。庸盦,关于不可裁撤船政局这件事,你下去后先拟个初稿给我。等杏荪到后,我们好好议议。无论如何,本部堂都不能让朝廷把船政局裁撤掉!”
    薛福成笑着说道:“中堂大人,您老想没想过,如果朝廷执意要把这船政局裁撤掉呢?看圣旨的口气,户部是真无银可拨了。”
    李鸿章听了这话,先是愣,随后便习惯地站起身,边踱步边说道:“设若朝廷当真下了裁撤船政局的决心,那本部堂就上折辞掉这总督,甘愿到福建去接替沈葆桢做船政大臣。”
    薛福成闻言愣,没有言语,暗道:“个堂堂大学士,甘愿辞掉实缺总督,而去做二品的船政大臣,朝廷若听到这话会怎么想呢?”薛福成决意要把这份折子拟好,让朝廷打消裁撤福建船政局的念头。
    盛宣怀接到李鸿章的传谕,知道有要事相商,不敢耽搁,当日就将手头的事情交给别人办理,带上随员急急赶往保定。
    盛宣怀到后的第二天,薛福成拟出的折子初稿,也正巧交到了李鸿章的手上。李鸿章边看边改,遍(fanwai.org)过后,他让人誊清,又改第二遍(fanwai.org)第三遍(fanwai.org),直至满意。篇看似极其简单的奏折,竟在李鸿章的手上,变成了篇流传时的好文章。该奏折洋洋洒洒,有理有据,极具说服力。
    该奏折共说了六点福州船政局不可裁撤的理由:欧(shubao.info)洲列强就是因为船坚炮利,所以才横行中国;二自造轮船,方能保和局守疆土;三欧(shubao.info)洲列强早就制造轮船,我刚试造,不可半途而废;四小国日本为自保,尚且添设铁厂,多造轮船,变用西洋军器,我们也应该如此;五前功尽弃,后效难图,而所费之项,转成虚靡,不独贻笑外人,亦且浸长寇志;六养船练兵,实富国强兵大计。
    折子刚刚发走,日本改约使团便突抵保定,定要面见李鸿章,陈述改约之情。日本人这招,大出李鸿章意料之外,也让陈钦忙不迭地乘快马追来。
    陈钦赶到保定,得知日使尚未见到李鸿章,这才长出口大气,飞也似地便往总督衙门赶。
    李鸿章见到陈钦,正想斥责几句,哪知陈钦不待李鸿章张口,已双膝软齐齐跪了下去,拖着哭腔说道:“中堂大人容禀,非是职道交涉不力,实是倭人背着职道而来。职道按中堂的吩咐,将倭人新拟之改订新约,逐驳复,又把中堂教给职道的话,反复讲给倭人听。
    “倭人当着职道的面,同意了职道所讲之话,那个前次来过的柳原前光,还特别向职道表示,他们在天津宽住几日后,便搭洋轮回国交差。哪知道,他们竟然不辞而别!职道起始以为他们回了日本,后经天津县告知,才知来了保定。职道不敢耽搁,借了军营的匹快马便赶了来,竟然还是落他步。职道适才所讲句句不虚,请中堂大人明察。”
    李鸿章听了陈钦的番讲述,心中的怒(shubaojie)气不由小了许多。他把陈钦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本部堂在安徽练勇时,便听人说过,倭人身短腿快,脚底下都长有撮毛。你陈道不要说骑了快马,就是骑了吕布的千里驹,怕也赶他不上。看样子,这件事与你无关,全是倭人性拗所致。陈道,你现在就去驿馆,把柳原前光这几个人传来这里,由本部堂亲自开导于他。他们既来到保定,不见到本部堂,定然不死心。真在保定长住下去,徒费口粮不说,还要受他聒噪,好像我大清国有意欺负于他。”
    陈钦听了这话,感激涕零,忙不迭地施礼退出,到驿馆去见柳原前光行。柳原前光得知李鸿章肯见他们,喜得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恨不得把全身的礼数都使出来。
    陈钦见惯了他们的这套路数,并不以为意,心中已是存了老大的瞧不起。大清国与日本交往尚浅,还未尝到日本人的手段,陈钦有此心理,自不足怪。
    柳原前光行如约来到总督衙门的办事大厅。见到李鸿章后,柳原前光行几人,自然把应礼数表演番,这才说道:“李中堂,我国伊达宗城奉天皇之命,去岁与贵国所订之通商修好条约,天皇阅后甚不满意,特遣本大臣前来改订前约,请您允准,并确定改约日期。”
    柳原前光话毕,双手把份文稿递给李鸿章道:“这是我国天皇拟就的修约条款,请中堂大人过目,并请批准。”
    李鸿章站起身,把柳原前光递上来的文书双手接过来放到文案上,又用手示意柳原前光坐下,然后说道:“柳大臣,本部堂再次向您讲述下本部堂早就说过的话,两国修约,并非儿戏,岂能朝订夕改?”
    柳原前光忙起身道:“李中堂容禀,前大臣伊达宗城与贵国所订之约,已被我国天皇驳复,不再生效。本大臣此次是奉天皇之命,重新与贵国订立份条约!”
    李鸿章听翻译把话讲完,不由喝道:“胡说!本部堂要问柳大臣句,伊大臣去岁来我国订约,难道不是奉了贵国天皇之命吗?他既是奉了贵国天皇之命,他与我国订立之约,就是有效的条约,双方均应照此办理。悔约失信,为《万国公法》所最忌。贵国无论大小,不应蹈此不韪,贻笑西洋各国。柳大臣,本部堂的话你可曾听清?”
    柳原前光听完翻译的转述,面无表情地说道:“李中堂的话,本大臣听清了。李中堂所言极是,本大臣也赞同李中堂的观点。但是,我国天皇已经驳复了这个条约,本大臣也没有办法,只能照天皇的吩咐,来与李中堂重新订约。李中堂若执意不肯改约,本大臣怎么回去面对天皇呢?请李中堂体察本大臣的苦衷,拜托了!”柳原前光未及把话说完,腰已深深地弯下去。
    李鸿章用鼻子哼声,冷冷地说道:“柳大臣,本部堂现在正式知会于你,你适才所言改约事,毫无道理,本部堂断难答应!请柳大臣回国后面禀贵国天皇,悔约失信,素为各国所不耻。柳大臣,本部堂还有公干,恕不相陪!”
    李鸿章回头对陈钦道:“把他们送回驿馆歇天,明儿就带他们回天津吧。”陈钦急忙答应声是,随即站起身来。
    柳原前光却起身说道:“李中堂,重新订约并非极难之事,只需重新画押钤印就完成了,您为什么不肯答应呢?您为什么不肯帮本大臣次呢?本大臣如果两手空空地回去,我国天皇会把本大臣投进大狱的!您李中堂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鸿章理也没理,背起双手踱进内室里去了。陈钦笑着对柳原前光说道:“我家中堂大人还有公事要办,柳大臣请回驿馆歇着吧。”
    柳原前光却不肯就此罢休,他对着陈钦把礼节重演遍(fanwai.org),反复恳求陈钦,能否问中堂句,大清国究竟什么时候才肯答应日本国的改约要求。陈钦被他缠得没了主张,只好硬起头皮到里间去见李鸿章。
    李鸿章沉吟了下,对陈钦说道:“你告诉柳原前光,等换约的时候,本部堂可酌情考虑该国修约的要求。”陈钦讨了这句话,忙跑出来对柳原前光说了遍(fanwai.org)。柳原前光这才肯回驿馆里去,转天,在陈钦陪同下,由陆路返回天津,旋搭乘英轮回国。
    两个月后,李鸿章转补武英殿大学士。
    这时的大清国,除陕甘外,境内已基本无战事。各省的各级官员,都在抓紧督促百姓恢复农田生产,希望重兴百业。
    曾国藩的湘军早就被裁撤掉了,李鸿章的淮军也基本被裁光,除旗营绿营以及未被裁撤的部分湘勇淮勇都转成国家经制之师外,只有陕甘总督左宗棠手里,还有几万的楚勇和老湘军,不属国家经制之师。
    十几年的战事,九州生灵涂炭,八方百业不振。朝廷累了,百姓厌了,大清国是真到了该好好地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但欧(shubao.info)洲各国却不答应。他们不允许大清国休养生息,他们加紧吞食大清国的边疆土地,掠夺大清国边疆地区切可以掠夺的资源。
    大清国北部西北部的俄国,西南部的法国,东部岛国日本,无不如此;连越南和朝鲜这两个大清的属国,他们也不想放过。
    先是浩罕汗国1军事统帅阿古柏,趁大清国内乱的时机,率兵侵占了新疆的大部分地区,接着是俄国乘阿古柏向东进犯之际,强占了伊犁九城。当时,大清国与浩罕没有建立外交关系,只能通过武力解决。但当时的大清国军队正在同捻军作战,腾不出手来对西北用兵。
    俄国则与大清建立了外交关系,大清国可以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该国强占伊犁事。但俄国对大清提出的抗议竟然置之不理。新疆是陕甘总督的辖区,但左宗棠却无法向新疆调派兵卒,因为陕甘乃至青海,正爆发着大规模的回民起义,左宗棠没有喘息的机会。也许大清国真是到了末路,内地稍安,边陲却烽烟四起,捂也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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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1)
    第三章 (1)
    五十二岁成百官之首!
    李鸿章强烈反对重修圆明园
    尽管边境危机四伏,但并未影响李鸿章兴办洋务的热情。
    继港沪海底电线完工之后,李鸿章又于同治十年公元1872年年底,上奏请求创办轮船招商局。
    轮船招商局是大清国立国以来,设立的首家轮船航运企业,采用招商集股官商合办的形式运作。轮船招商局总局设在上海,分局设天津牛庄烟台汉口福州广州香港以及日本的横滨神户及吕宋新加坡等港口,承运漕粮,兼揽商货。总办为朱其昂,李振玉胡光墉盛宣怀等人分别参股。
    轮船招商局的成立,标志着外国垄断大清国航运的局面不复存在。
    说起来,李鸿章决定设立轮船招商局,主要还是听从了盛宣怀的劝告。盛宣怀脑子活,是做官经商的双面料。
    盛宣怀对李鸿章这样说道:“中国官商久不联络,在官莫顾商情,在商莫筹国计。夫筹国计必先顾商情。试办之初,必先为商人设身处地,知其实有把握,不致废弛半途;办通之后,则兵艘商船并造,采商之租,偿兵之费,息息相通,生生不已。”
    朱其昂字云甫,是江苏宝山人,上海巨商。捐资为通判,累至道员。朱其昂曾与美国商人在烟台合伙开设清美洋行,往来上海烟台天津各口,经营水上贩运业务,深谙航运的经营之道。朱其昂在上海根深蒂固,与胡光墉盛宣怀等人早就认识,并有定生意上的往来。
    李鸿章让朱其昂出面设立轮船招商局,主要也是缘于盛宣怀的举荐。朱其昂同胡光墉盛宣怀样,都是奔走于官商两界的人物。
    李鸿章当时尽管已入阁拜相,甚而成为汉官之首,但要想办成些事情,也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这都是国库干涸所造成的尴尬局面。
    曾国藩生前,抵死不与商人打交道。但李鸿章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与商人打交道,而且依靠他们办自己想办的事。
    同治十二年公元1873年刚出正月,衙门虽然开印多日,但新年的气氛还并没有真正地散尽。大小衙门的官员照例是上午办公差,下午聚到清静的地方摸麻雀,或者去办私事。
    就是这个时候,京师军机处传来消息,言称从即日起,年轻的同治皇帝正式亲政,两宫皇太后撤帘归政。李鸿章接旨后内心不由喜:”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时代终于结束了,大清国总算又有了新的开端!”
    但让他和百官想不到的是,同治皇帝当政下发的第道圣旨,却是以颐养两宫太后为名,命各地筹款,兴修圆明园。
    李鸿章接旨后,只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勉强面北叩谢了天恩,却无论怎样挣扎也爬不起身了。守在门外的侍卫见李鸿章瘫成了团,急忙飞跑进来扶他,边口里道:“大人这是咋了?大人这是咋了?”
    李鸿章只是浑身抖个不止,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侍卫情知不好,急忙又喊进名侍卫来,两个人架着,把李鸿章扶到椅子上坐定。李鸿章闭着双眼,嘴里却喃喃自语道:“完了,我大清国彻底完了!”
    名侍卫小声问道:“大人,您老要说什么?”
    李鸿章猛然惊醒。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看了看不知所措的侍卫,小声说道:“你们两个听老夫说什么了吗?”两名侍卫急忙摇头答道:“大人适才什么都没有讲。”
    李鸿章点了下头,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老夫扶进上房去歇歇。老夫浑身无力,像是病了。告诉厨下,给老夫熬碗燕窝粥。”
    两名侍卫左右扶起李鸿章,慢慢向上房走去。
    李鸿章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他感觉有了力气,便传人套车,准备进京。赵莲不明就里,劝道:“我的爷呀,您病成这样,如何还要进京啊!圣上又没召您,您擅自进京是要问罪的呀!”
    李鸿章长叹口气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大清眼看着就要完了!皇上刚亲政,便让各省筹款,兴建那座被洋人烧毁的园子!国家连年兴军,元气至今未复,已外借洋款达个亿之多!如何还敢往这上面用银哪!”
    赵莲小声说道:“我的爷呀,这也不是您个人的事,您何必急成这样呢?您先养养身子,然后给皇上上个觐见的折子,等圣旨下来,您再进京也不为迟啊!”
    李鸿章断然道:“莲儿啊,你不要再讲了,马上给我更衣。设若我此次进京当真不能回来,你就带着经迈他们几个同老太太回合肥老宅去住。”赵莲听这话,登时流下泪来。她边伺候李鸿章更衣下床,边哽咽着说道:“我的爷呀,您这是何必呢?”
    李鸿章当日只带了少许亲兵,快速赶往京师。此次他没有到贤良寺落脚,而是径直去了恭亲王府。恭亲王也正为修园子的事同文祥在书房商议策略。恭亲王背着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文祥站立在边,跟个木偶般。李鸿章跨进书房的门槛便跪倒在地,边对着恭亲王磕头边道:“下官冒死进京来给王爷请安!”
    恭亲王与文祥边往起扶他边道:“少荃,你莫不是也为修园子的事来的吧?”
    李鸿章流泪说道:“王爷文大人,我大清元气未复,不能再折腾了!圆明园工程浩大,我大清现在实在无此国力呀!”
    恭亲王让李鸿章和文祥坐下,又让人摆了茶出来,自己才坐下说道:“少荃啊,你先不用着急,本王与文山也正在商量这件事情。”
    文祥这时拉了拉李鸿章的衣袖,小声说道:“少荃哪,你可能还不知道,王爷为了这事,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觉了!这都是徐荫轩这个老混蛋给皇上出的好主意!”
    李鸿章道:“王爷,文大人,我们总要想个法子,阻止这件事才成啊!不能徐荫轩说什么,便是什么呀!”
    恭亲王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找皇上肯定是不成了。皇上现在就会背徐荫轩教给他的那句‘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其他的什么都不顾。这件事啊,就看西边是什么态度了。少荃,我看不如这样,借着你进京的由头,本王着人先给西边递个话进去,就说你同班大臣要给太后请安,看太后怎么答复。如何?”
    文祥道:“王爷,太后如果不让少荃进去请安呢?太后懿旨可是说得明明白白,归政之后,两宫不再过问朝政。太后有了这话,少荃还要去给太后请安,这要让皇上知道了,还了得吗?”
    恭亲王笑道:“文山,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吓人,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坐着,本王现在就打发人进宫去打探消息。成与不成,就看这把了。”恭亲王话毕,大步走出去。
    文祥复又用手拉了拉李鸿章的衣袖,小声道:“少荃,老哥正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李鸿章愣,忙问:“你老哥还能有什么事求到老弟头上?”
    文祥笑道:“这件事啊,我想了又想,还非你答应不能办成呢。是这样的,你在上海搞的那个轮船招商局不是正招股吗?老哥手里呢,还真有几万两银子,只是不知道投进去可靠不可靠?”
    李鸿章笑道:“就为这事啊,行,你就入股吧,老弟保证让你年年吃红利就是了!”
    文祥很振奋,忙道:“有你老弟这句话,老哥就决定把银子放进去。只是这件事办起来还要隐蔽些,最好你能给找个可靠的人代办下,才能万无失。你想,老哥在军机处当差,却拿着银子去参股吃红利,这要传出去,成什么呢?你老弟也洗不清不是?”
    李鸿章点头说道:“你老哥所言极是,老弟还真是忘了这层。这样吧,我回保定后,让杏荪进京趟,凡老哥身边手里存有银子想吃红利的,让杏荪遭儿给办下算了。老哥可以告诉他们,不管招商局办得怎样,他们的红利是稳吃的。当然了,生意好呢,吃的红利就自然多些。”
    文祥满脸堆笑道:“少荃哪,听你这说,老哥自然是要多放心有多放心了!少荃哪,以后但凡有什么事,你要勤跟老哥通通气儿。老哥在京里,银子不够用啊!”
    到了晚上,慈禧太后传过话来,允准李鸿章等人进去请安。恭亲王得到这话,忙把军机大臣工部尚书李鸿藻军机大臣兼署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沈桂芬体仁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兵部尚书宝鋆等几位对修园子持有异议的大臣约到起,会同文祥李鸿章二人,背着同治皇帝,同进宫去给慈禧太后请安。
    其实,慈禧太后听说班王公大臣要进宫给自己请安,便已料出这些人是为何事而来。
    所以,当几位王公大臣施礼毕,尚未正式讲话的时候,慈禧太后便当先说道:“你们几个,是为修园子的事来的吧?其实,这件事我也是刚听人说起。说句心里话,皇上的片苦心,我能理解,他是想让我们有个休养的好去处。不过哪,皇上还是年轻,不知道我大清是个什么样儿。这件事啊,你们就不要说什么了。回头啊,我跟皇上言语声,劝劝他也就是了。也难为你们这些人了!都下去吧。”恭亲王等人想不到这么快就得了这话,顿时感觉喜从天降。
    等他们退出后,慈禧太后果然把同治帝叫到自己的房里,狠狠训斥了顿。同治帝亲政的热情登时烟消云散。
    同治帝于是开始厌倦国事,讨厌日复日的早朝,竟很快在班小太监的指引下,乔装成公子哥儿的模样,夜夜出宫到外面去寻花问柳,以致成瘾成癖。
    慈禧太后虽大演了出归政闹剧,闹到最后,大权还是回到了她自己的手里,按她自己的话说,是“皇上太不争气!”
    李鸿章高高兴兴地回保定,开始放开手脚办理切自己要办的事。
    不主张与日本开战
    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四月十八日,岛国日本借口台湾高山族人杀死琉球船民事,发兵三千乘兵船分三路攻进台湾,企图将台湾据为己有。
    大清国面着福建布政使台湾道潘霨,迅速与日本驻台湾领事西乡从道交涉此事,面飞檄船政大臣沈葆桢,紧急派兵船支援台湾。
    与此同时,日本则派大久保为特使专程来华,直趋京师,配合刚刚到任的日本驻华公使柳原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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