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二十四章·白灵

    回到帐篷内，扶风又吃了颗紫金丸。消化完药力，他又尝试要把那白色怪物赶出体外，却终究未能如愿。早已疲惫不堪的他实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倒头睡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他醒来时，昭明仍还在睡梦之中。
    扶风收拾被窝时吓了一跳。原来，那只白色的怪物不知何时，从他身体里出来，竟然四仰八叉地躺在被窝里。不一会儿，这白色怪物也爬了过来，跑到扶风脚下蹭来蹭去，竟是一副很亲昵的样子。
    “扶风，你醒了？”昭明揉揉惺忪睡眼醒了过来，“啊！这怪物又出来了。”
    这只巴掌大的白色怪物看上去倒和扶风养的小鹿有点像，但是身上的白色绒毛更柔顺更长一些，那四只腿比小鹿的腿粗壮，头也更大一些。唯一奇怪的是，这东西虽然醒了，眼睛却一直闭着。一对鼻子嗅来嗅去，两只招风大耳和身后的短尾巴摇摇晃晃，扶风看着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它是不是缠上你了？”昭明问。
    “打又打不跑，越打他越往我身体里钻。看来是赶不走了。”
    “它怎么没有眼睛呢？”
    “眼睛位置有两条缝，可能还没开眼吧。很多小动物都这样。”扶风说着蹲下身，试着摸了摸这可爱的“白鹿”。这东西竟又化成一缕白烟飞进了泥丸宫，吃起灵能来。
    扶风叹口气说：“它要是不飞进我身体，吃我的灵能，我还真挺喜欢它的。”
    不过好在这次这“白鹿”似乎也不是很饿，随便吃了一些，竟又飞到了体外来了。
    昭明说，“你多用外放的灵能来喂它。久而久之，它也许会明白。”
    “嗯！这个方法可以试一试。”扶风把手靠近它的嘴，一丝丝外放出灵能来。“白鹿”感觉到了手上的灵能，就舔起扶风的手来。扶风能感觉到一股小小的吸噬力，手上痒痒的。
    “昨天它一吃就是你一半的灵能，它今天吃得多吗？”
    “还好！如果它一天只吃这么多，我吸收一个时辰的灵能差不多能喂它两三天。就是不知道它长大后会怎么样。”扶风坐下来，抚摸起“白鹿”。“没想到，这东西挺乖顺的！昭明，你看。”
    “是挺乖的！我们出去吃个饭，顺便走一走，逗逗它！”昭明说。
    “好！”
    两人说着就往外走了，那“白鹿”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环境和人员的变化，一直躲着人，忽左忽右紧紧黏在扶风的脚边。蹦蹦跳跳，看着很可爱。
    吃过饭，扶风和昭明两人在荒草地上，用草叶逗着“白鹿”。没多久，红岩也来了。
    红岩看到白鹿，惊慌地说：“扶风！这怪物！”
    “我决定养着它。你看，它其实挺乖的。”
    红岩也坐下来，皱着眉头看着“白鹿”，“可是它会吃你灵能的呀！”
    “它今天吃的并不多，还好！我又赶不走它，能怎么办？”
    “也是！”红岩伸出手来，“让我抱抱看！”
    扶风把“白鹿”放进红岩手里，小“白鹿”踢踏着，想要离开。扶风摸着它的头，又用手给它喂了些灵能说：“没事没事，听话。她不会伤害你的。”白鹿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还挺可爱的！”红岩显然也很喜欢。
    “扶风！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字？”昭明说。
    “叫它白灵怎么样？”红岩抢先说到，“我们是在那个坑里找到的，它又浑身通白，变成烟时跟个幽灵似的，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我再想想……”扶风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小鹿。
    “不行，就叫白灵！就叫它白灵，不准改名字！”
    “好好！依你依你！”扶风的确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
    红岩笑了笑，摸着白灵说：“你看，我叫红岩，你叫白灵。我们的名字多配，是不是？以后你要跟我做好朋友！”
    扶风刚好停了手上的灵能。白灵可能还不信任红岩，又踢踏着，化成一缕白烟，飞回到扶风的身旁。
    “诶！别走啊！”
    昭明和扶风看着都笑了起来，“呵呵！好朋友？”
    “你得先让它知道你和扶风是好朋友。”昭明说着凑到扶风身边，摸起白灵。后来昭明把它抱了起来，扶风喂了会儿，就停下来了。白灵在昭明怀里果然乖顺得多。“多做几次，就好了！”
    “哼！它不就贪吃吗？说不准它也愿意吃我的灵能！”红岩说着把手放在白灵嘴边，放出少量灵能。白灵感受到后，却又化成白烟，飞回了扶风身边。
    “哼！不识好歹，跟它主人一个样。”红岩甩着手坐了回去。
    “我的灵能它也不吃。”昭明说，“它好像只喜欢扶风的灵能。”
    “而且它只吃火系的。”扶风挪到红岩身边，把白灵放到她大腿上，“多带几次应该就好了。它不是不识好歹，只是还没到识好歹的时候。”
    红岩看了眼扶风，心想，这是什么难懂的双关语吗？红岩又抱起白灵，说：“对了！它吃的是灵能。你们有没有试过喂它灵石？”
    “不吃。试过了，再好的灵石碾成粉也不吃。”昭明说，“可能它还不会自行转化灵能。像小孩子，只会喝奶。”
    “人不可貌相，原来扶风还产奶的！”红岩笑了起来，“哈哈！”
    三人正逗弄着白灵。远远地，看到宗华又来找麻烦了。他来到山吟真人和张百忍喝茶的营寨里说：“听说昨晚两位掌门很忙啊！”
    “是啊！想趁你们睡觉偷偷捞点好处！”张百忍说。
    “那么看来是有些收获咯！”
    “是啊，那里灵石可不少呢！”张百忍说，“宗掌门晚上要不要一起去？”
    “百忍贤弟，这玩笑可不好开。引起误会可不好。”山吟真人说。
    “哼！”宗华又甩着袖子，气哄哄地走开了。
    三人看到了，都偷笑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走，你有消息吗？”昭明问红岩。
    红岩说：“明天！听说北华郡第一大帮派东城帮的人今天下午就会到。他们来了，我们明天就能正大光明地撤掉一批人。”
    “我看今天就有一些散修离开了。城主因为城里有事也走了。”昭明说。
    “我这里的这些东西，怎么办？”扶风问。
    “我那里近，你们先去我那儿把东西分了。然后扶风再送昭明回去。”
    “我也去吗？”昭明说。
    “当然一起去！你不好跟你师父说的话，我替你说。”
    “好！”
    ***
    下午，东城帮的人来了。第二天早上，山吟真人和张百忍各带了一半的弟子回城，扶风三人自然也跟着撤离。青竹、秦泽和无量派的长老，留下来做个幌子。
    “两位这就要走吗？”宗华注意到了，又跑来嚼舌头。
    “现在还不走，难道等东城帮赶啊？”张百忍说，“我们都不是闲人，山里事多，没这闲工夫在这翻土了！”
    山吟真人说：“东城帮不是什么善茬，宗掌门，我看你也早做打算吧！再会！”
    一行人飞到了花田镇的对岸，临别时，红岩走上前去，对山吟真人说：“师父，我想请昭明和扶风去我们山上玩！”
    山吟真人听了说：“这！你这一个女孩子家，这话说的，成何体统！”
    张百忍笑了笑说：“哈哈！真人，据我看，这几日红岩师侄和我们昭明相处得挺好的！由着他们吧！”
    红岩继续打边鼓，扯着山吟真人的衣角说：“我和他们都说好了，就让他们去山上长长见识嘛！”
    “不是我把两位师侄当外人，只是你一个女孩子说这话，不是让你张师伯笑话吗？”山吟真人说，“好了好了！随你就是了！”
    张百忍把昭明叫到身边说：“昭明，我们和妙音山的功法虽各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到了山上多向师兄姐请教！”
    “弟子知道！”
    张百忍随后就和山吟真人告别，带着弟子往南飞去。
    妙音山一行，包括扶风三人仅剩下了十人。妙音山本来就近，仅半个时辰，大家就飞到了。过了迷踪阵和翠竹林，半山腰上种满松柏，山顶却是耸峙着许多奇峻石峰。十几棵古松盘曲着巨大的树根，间杂其间。议事厅、炼丹房和藏书阁等公共设施占据了石峰间最大的一块空地。门下弟子的居所，就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这些石峰之间。
    刚回山的山吟真人自然有很多事要办。到了山上，他笑着让扶风和昭明把这里当自己家。最后安排了一个叫苍梧的男弟子给扶风和昭明找两间客房。安排好这些事，就走开了。
    红岩的房间跟几个师姐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因为三人这一次主要是分灵石，红岩便抢了苍梧的工作，把扶风和昭明的房间安排在了山阴处两个独立的小屋子里。
    这两间屋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人住了。苍梧说：“小师妹，这两间屋子全是灰尘。又不是没有干净客房，为什么非住这两间？”
    “这不刚好吗？这里有个土系修士，刚好让他替我们打扫一下！”
    “嗯！住在这里不会打扰师兄姐清修，挺好的！”扶风说着就扩散灵识，把房间里的灰尘集聚在一起，凝结成了个土疙瘩。“小事一桩！”
    苍梧摇摇头，在床上放下被褥走开了。三人看着苍梧一副不解的样子，都笑了。
    扶风帮昭明打扫好房间，把被褥拿过去后，三个人决定夜里再分灵石，于是就在山上闲逛了起来。
    妙音山山阴，翠竹与苍松斑驳丛生，幽泉怪石甚多，清秀与壮美相得益彰，景色宜人。三个人听着松涛和水声，吃着板栗之类的山果嬉闹着。白灵到了山上，也活泼了许多，在三人身旁飞来飞去，时不时呦呦呦地叫上几声。
    到了傍晚，天色转阴，妙音山下起凉丝丝的秋雨。三人各撑起薄薄的灵能护盾往回走，从林间掉落的雨滴打在扶风和昭明的火盾上化成缕缕青烟，打在红岩淡紫色的音系护盾上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像一首美妙的乐曲。
    “你怎么做到的？连雨水打在你的护盾上也这么好听。”扶风问。
    “反正你又不想学，何必多问。”红岩神气地歪着头，嘴角带着微笑。
    扶风改成音系护盾试了试，护盾却只发出一些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笨死了！”红岩说着独自往前飞去，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护盾又从她手中的大护盾中旋转着飞出。声音又更复杂了些，有的像低沉的鼓声，有的像名琴才能发出的金石之声。她的衣裙在林间翻飞，就像一只正在跳舞的美丽精灵。
    扶风和昭明看着她的身影，愣愣出神。
    回到山上，三人吃过晚饭没多久，就在扶风的房间里布置了消音阵，分起灵石来。看着满地的灵能，三人喜笑颜开。白灵似乎也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欢快地在灵石堆里打着滚。
    “我以为没这么多。以后是不愁没灵石用了。”昭明说，“怎么把它们藏好倒成了问题。”
    “可以把好的留起来，差点的我们拿去买灵器用。”扶风说，“不知道暗市有没有储物装置卖。”
    “昌硕城这种小地方，乾坤戒肯定没有。有的话早就被抢光了。储物腰带可能也不多，储物袋说不准有一些。”红岩说。
    红岩用音系灵能把灵石簇一一震散后，三人按成色把灵石分成了四堆。这次得到的灵石，初级和中级居多，高级和极品灵石较少。极品灵石大概六百块，高级灵石大概一千多块，中级灵石和初级灵石也各有一两千。
    三人各得了一份，扶风率先把自己的收了起来。而后，又帮红岩和昭明一麻袋一麻袋分类装好。
    扶风把昭明的六个小麻袋，放进乾坤戒后，问：“红岩，你的灵石放哪里？”
    “扶风，你帮我在床底下挖个坑，我先把初级和中级灵石放这里。高级和极品灵石，你帮我带到我屋里去吧！”
    扶风依言，帮红岩埋好了初、中级灵石，又把其它灵石收进了乾坤戒。两人准备往红岩的房间走的时候，昭明说：“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
    两人知道他不好意思去红岩房间。扶风说声马上回来，就出去了。
    走在石峰间的弯曲黑暗的静谧小道上，扶风说：“会不会碰到你师兄姐？”
    红岩听了却没有说话，兀自往前走着。
    “怎么不说话？”扶风说。
    “怕引起误会，就不要说话啊！”
    “哦！”独自跟在红岩的身后，扶风突然有种被她驯服了的奇怪感觉。这么想着，又叹起气来，说不清心里是欢喜还是惆怅。
    一路到了红岩的屋子，两人进屋后，红岩说：“怕大家练琴互相干扰，我们屋里都有师父布置的消音阵。放心说话。”
    红岩的屋子共有里外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琴房，里外用纱帘隔开。琴房的一张张长桌上，放满了奇奇怪怪的乐器。墙壁上也挂着许多，光长长短短的箫笛就有十几把。
    “好多乐器。”扶风说。
    “山上都这样。”说着就往卧室里走，“坑就不用挖了，你帮我把灵石放地上吧，我自己处理。”
    扶风把灵石放好，瞥了眼卧室，就退到了琴房。看红岩没有跟出来，问：“你还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挺晚了，你自己过去吧。我想想怎么处理这些灵石。”
    “好！那明天见。”扶风说着往外走。
    “诶！你等等！”红岩突然叫住扶风，走到琴房，拿起桌子上一个一尺大小的小箱子递给扶风，“这个给你。”
    扶风打开箱子一看，箱子里全是些大小不一的铁片、石片、竹片……扶风问：“这些是什么？”
    “我们叫它音片。睡不着的时候，仔细听听它们的声音。”
    扶风听了就明白了，红岩是要教他音系灵能的使用方法。“这都是你精心打磨的吧！这么多？”
    “拿去吧！”
    “谢谢！”扶风接过那一盒音片。想了想，从乾坤戒里拿出蛟珠，“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白蛟的灵珠。”
    红岩把蛟珠拿到手上，说：“哼！就知道你上次没把好东西拿出来。尽拿一堆破丹药糊弄人。”
    扶风说：“以后有了好东西先给你留着，这样总可以吧！”
    红岩扬起嘴角微笑着，“这还差不多。”
    回到屋里，扶风又与昭明絮叨了一会儿。昭明走后，喂了白灵，扶风就玩弄起那些音片来。
    这些音片，因材质、大小、厚薄不同，声音各异。扶风玩弄了一阵子，想起红岩，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后来躺在床上又是辗转难眠，跑到妙音山最高的一座石峰上，用九飞梭支起九个音系灵盾，变幻着音盾各个部位的大小强度，静静听着丁零的雨声，在石峰上坐了一夜。身周是茫茫无尽的黑夜。一阵阵秋风吹奏着松涛，也吟啸在山顶的石峰石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