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1937》秘匣(6)

    半个钟头之后，江中划来一条乌蓬船。船老大站在船头，提着一盏油灯，向渡口方向连晃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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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一龙道：“来了。”掏出手电筒，向船头闪了三下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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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老大会意，放下油灯，将乌蓬船靠到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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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乌蓬船靠岸的时候，野地里忽然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数十道手电筒的灯柱上下乱晃，四辆卡车开来，跳下五六十人，手中抄着棍棒砍刀，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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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一龙的脸色顿时变了，抢上前几步，挡在方隐锋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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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伙人迅速围拢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正是邱宝镇。他叼着一支雪茄烟，脸上带着狞笑，道：“方医生、茹小姐，真是有缘份，咱们又见面了。”得意地吸一口烟，又对冯一龙道：“冯探长，我们这时候赶来，你是不是很没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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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一龙冷冷道：“姓邱的，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我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没瞒过青帮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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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笑道：“不好意思。上海滩各个码头、车站都有青帮的眼线，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人出去，可没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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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一龙道：“我堂堂一个探长，送两个朋友离开上海，用不着你们点头。”侧头对方隐锋道：“你们走，我看谁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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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大喝一声：“慢着！”一扬手，几个手下冲上乌蓬船，不由分说，一脚将船老大踢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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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一龙大怒，道：“姓邱的，就是吴四宝也不敢在我面前这么撒野，你活腻味了吧！”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对准邱宝镇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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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阴声道：“冯大探长，我提醒你，这里已经出了租界，你管不了我。”将手一翻，也掏出一支手枪，道：“以前你掏出枪来，我吓得尿裤子。可是现在我也有硬家伙了，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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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枪口相对，怒目而视，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敢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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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见势不对，伸手按下冯一龙的手枪，道：“一龙兄，算了吧。这是一伙儿亡命之徒，犯不上跟他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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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一龙断然道：“不行！我干了十几年巡捕，从来不受别人威胁，今天如果向这个流氓低头，将来没法在租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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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这事既然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解决。让你替我顶祸，不是做兄弟的道理。”硬将冯一龙的手枪夺下，插回枪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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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身，走到邱宝镇面前，缓缓说道：“把枪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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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一愣，道：“你口气倒不小，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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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姓邱的，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还是不是中国人？替日本人卖命，不怕辱没了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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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眼睛一翻，道：“你胡说什么？谁替日本人卖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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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看了一眼他的手枪，道：“你手里的破枪，叫做南部十四年式手枪，俗称王八盒子，是日本军用手枪。你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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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横道：“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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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吧。青田会除了钱财，还送给你们一批日军装备，你们就为虎作伥，投靠日本人当了奴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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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道：“是又怎样？这年月，有奶便是娘。日本人愿意出钱出枪，老子便利用日本人的势力称霸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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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厉声道：“你混蛋！”抬头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抽在邱宝镇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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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没想到对方竟敢动手，被打得七窍生烟，叫道：“妈的，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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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瞪眼道：“你开枪啊！打死了我，你回去怎么跟吴四宝交代？又怎么跟青田会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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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老羞成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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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姓邱的，这个耳光叫你记住，给日本人卖命，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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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气急败坏，道：“姓方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毙你，老子……老子打断你一手一脚，看你还敢嘴硬！”话音刚落，“叭”的一声枪响，他握枪的手仿佛突然遭到电击，手枪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响脱手而飞，在一股巨大冲击力的震动下，他的右手剧痛难忍，叫道：“他妈的，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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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手下拣回手枪，邱宝镇顿时楞住了，一发子弹准确地打在枪管套筒上，套筒被打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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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邱宝镇，带着你的手下滚吧。我朋友脾气不好，第一枪警告，第二枪就得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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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打了一个冷战，那个枪手躲在暗处，枪法精准，刚才的一枪已经是手下留情，如果真想杀人，自己的脑袋可比枪筒好打得多。这么一想，心中顿生怯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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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退出两步，脖子后面一凉，一柄武士刀架在脖颈上，有人低声道：“你敢逃跑，一样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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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看去，见那人是个矮胖汉子，正是前天跟踪自己并把自己摔倒的日本人。那天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看清他的相貌，此时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人身材虽然不高，却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发达，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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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结结巴巴道：“我……没想逃，我是找个地方……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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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胖汉子道：“*人，真是没用。这么多人，竟被一个枪手吓住了，你们手中难道没有枪吗？”说着往江岸西南方向的草丛一指，道：“冷枪是那个方向打来的，叫你的人过去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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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宝镇道：“是。”向手下人叫道：“妈的，你们耳朵都聋了，没听见伊东雄助先生的话吗？把家伙亮出来，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