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1937》青帮(6)

    方隐锋送茹淡月回家。电车到了弄堂附近，茹淡月道：“到家了，我先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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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却道：“不要下车，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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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奇道：“怎么？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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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沉声道：“家，已经回不去了。”靠近车窗，向外指去，道：“你看，巷子口那几个不三不四的人，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晃悠，十有*是冲咱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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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急道：“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还有行李和盥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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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扔了吧。和命比起来，没有什么东西不能舍弃的。”过了两站，下车叫了两辆黄包车，围着租界兜了一个圈子，来到诊所，没有走正门，绕到后巷，从一个小角门走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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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诊所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甚暗。茹淡月道：“好黑，灯在哪里？”伸手去摸电灯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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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一把将她拉住，道：“别傻了，外边有人阴魂不散，难道你想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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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小声道：“明知有人盯梢，为什么还要冒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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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为了防备万一，不能两手空空对付那伙人。”摸黑走进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小手电筒，递给茹淡月，道：“给我照亮。”将靠墙的药柜移开，卸下三块青砖，墙上露出一个方洞。他把手伸进洞里，掏出一个小方铁盒，放在桌上，吹了吹了浮土，打开盒盖，掀开里面的蒙布又拆开几层油纸，取出一堆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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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这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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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好东西！勃朗宁大威力手枪，比利时fn公司出产的军用手枪，口径九毫米，弹容十三发，威力大，做工精良，可算是一把好枪。当年我逼着老熊忍痛割爱，送给我防身用的。唉，我原以为自己到了上海，安心行医治病，再也不会动枪了，想不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熟练地将手枪的套管、复进机簧、缓冲器和弹匣一一组装好，又取出一盒子弹，将五个弹夹压满子弹，“咔”的一声轻响，把弹夹压入弹匣，意犹未尽地在枪膛里又压了一发子弹，道：“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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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望着他，一阵害怕，道：“你……不会也要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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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微微一笑，道：“我没杀过人，也不想为这事开了先例。我只是希望亮出枪来，会让对手变得客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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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吁了口气，道：“不杀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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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将手枪和弹夹放进裤兜，带领茹淡月从原路离开诊所，绕过两条街，看了看背后无人盯梢，又叫了两辆车，来到七碗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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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天色已晚，茶肆里空空荡荡。常云天坐在桌边，手里托着一壶茶，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一副象棋，先走一步红棋，再走一步黑棋，没有对手，却也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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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走上前来，道：“五哥，好雅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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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看了他一眼，喝一口茶，道：“我猜到你会来找我，坐吧，杀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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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将棋盘推开，道：“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我现在有点麻烦，回不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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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哼道：“你说得倒很轻巧？你不是有点麻烦，而是大祸临头！上海滩能容你们落脚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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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心中一惊，道：“有这么严重吗？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到底什么人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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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道：“一个天父会已经够棘手了，现在连日本人也牵扯进来！小方，你应该清楚，上海滩这种局势，与日本人发生冲突，随时会导致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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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你的消息真不慢啊！这么快就查到日本人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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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道：“我刚收到可靠的信儿，昨夜撬你诊所，是日本青田会干的。这几年来，听说他们与青红帮的头面人物走动频繁，背后又有日本军方撑腰，势力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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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听说过青田会的名头，知道那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皱眉道：“五哥，依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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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不假思索道：“离开！你单枪匹马，斗不过他们的。不如暂避风头，过一阵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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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缓缓说道：“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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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双眉一挑，道：“这当口杀机四伏，你别跟我耍性子。老实告诉你，你走得走，不走也得走！明天一早起程，没我的通知，不许回上海！”说着一伸手，将两张火车票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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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看了一眼火车票，还是那句话：“我不走。”将火车票推回给常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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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沉声道：“我警告你，不走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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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五哥，你为我好，这份义气我心领了。如果是江湖中的帮派仇杀，我撒手就走，绝不染指。可是现在日本人插手进来，那就不行了，我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总之日本人想干的事，就不能叫他们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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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道：“这是一件掉脑袋的事，你决定了？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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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淡淡一笑，道：“我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你觉得我会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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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也插口道：“还有我……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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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看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既然你们决定干，我帮你们。你说得对，咱中国人的地盘，得由中国人做主，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日本人指手画脚。”想了想，又道：“不过，硬碰硬肯定不是办法，咱们要利用人头多、地理熟的优势，把日本人好好折腾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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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大伙儿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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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天揉了揉太阳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