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方面迟迟没有消息,这让马非略微纠结。难道他们忽然收敛起来?不可能,不让韩国人进行文化扩张,简直比老母猪上树都难。此后一周时间,马非就让韩小雪给安排俩人跟他去古墓各处考察。只是这里没什么油水,除了棺木中轻度腐烂的焦尸,空留四壁。两名民工叫苦不迭,盗墓占便宜的想法一扫而光,一心想找借口开溜。韩小雪也忙着高庙煤矿解除合同的各种谈判,根本没时间跟着“靠山”厮混。马非倒是轻松自在,成天琢磨外公韩大梁子的武功要诀以及那个邪门儿功夫。
老爷庙村乃至京口县,甚至整个北方都陷入旱情中。连日高温,连日不雨,天空中连丝云彩都没有。韩大庚一瘸一拐地带着村干部下地打井抗旱,终于累倒地头。韦贝贝把《村支书坚守岗位病倒依旧掂念夏收》的稿子送到乡里,乡党委书记韩大顺、乡长何协同志看后热泪盈眶,又忙把新闻稿发到县委宣传部。夏建设书记、林计生县长对带病坚持工作的韩大庚拍案称赞,立刻派县第一医院风湿类风湿科专家跟着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钱坤同志下基层。
钱坤今年不到35岁,是省宣传部下来挂职的副处长,性子柔顺,颇为低调。刚下来的时候,本来要在她名字后面加个括号(正处级),高配正处,可是钱坤却巧妙推开,这让同样是正处级别的县委书记夏建设同志很是满意。下来之后,大家倒也相处和睦,常委会,宣传部几乎没有异样的声音,完全跟着县委主流基调行动。钱坤看起来就跟大多数走过场挂职锻炼的省级干部一样,打算老老实实混过这一年半了。所以当钱坤提出要亲自带队,下去考察朝鲜名人墓地的时候,夏书记马上点头同意。
巧的是,高庙煤矿整改处理小组也同日出发。副县长胖子王晶带上了尚方宝剑,此次行动队伍庞大,消息隐蔽,好像偷袭珍珠港的南云忠一:国土资源局就《采矿许可证》资质进行审核,经贸局对《生产许可证》的发放流程进行调查,公安局对非法爆炸物和事故进行深层追踪,安监部门负责对此事故安全系统以及规定执行程序进行调查,电业局现场勘测,除了关闭停用之前,卡断高庙的工业电力供应,监察部门负责查处高庙煤矿系列事故中公职人员参股办矿,监管不力,失职渎职等问题。各部门的副职甚至正职几乎被一网打尽,矛头直指高庙煤矿和韩家父女。
王晶对前几天韩高利的事儿耿耿于怀,虽然这小子不地道,弄去一帮社会流氓坏了大事,却也是县领导默许的,老爷庙怎么就敢不给这个面子,把人打伤扔进村卫生所了?这还了得?因此这一次下来,在规避与韩大庚冲突的同时,目标完全指向私自开采小煤窑,酿成系列重大事故的韩虎、韩小雪父女。王晶跟夏建设不同,夏书记思考的是,在新发现的中型煤矿被上面“收编”之前,尽可能低姿态开采,以便给县里弄点“外快”;而王晶则对折腾韩家父女,以及上马新矿过程中的油水兴致盎然。
两拨人,前后十多辆车,烟尘遮日,这队伍可就浩浩荡荡起来了。
老爷庙村众人懵懂不知内情,谁想得到为了光明正大地占据一段时间的开采权,县里居然玩了这么一手。
自从除掉“韩高利流氓犯罪团伙”之后,韩虎觉得心胸敞亮,煤矿虽然关闭,可没有人掣肘,指挥起人善后却方便多了。韩小雪这段时间就要苦点累点,联络各供煤单位,不跟合同供煤单位谈好,恐怕那些地方上的大爷们勃然大怒,找到什么黑社会、政府官员来折腾。因此这面子活儿是必需的。
韩小雪本来很想请马非做护花使者,顺便酒桌上展示一下她女人的魅力,争取在马非眼中的分数再高一点。可是马非这人向来对这类事儿不上心,另外很怕喝酒。据贝贝说,和他的交情就是这么交下的。八月初,马非到职当晚,被韩虎灌了一杯二两多二锅头,立刻不支,踉跄告退,踪迹不见。一小时后贝贝给马非收拾好房间,准备回家,关大院门的时候,发现宿舍旁边露出马非同学醉醺醺的脚丫子。于是慈悲心动,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马非拖进宿舍。贝贝出了一身大汗,也没把这醉大虫弄到床上,只好就地擦洗。次日马非才清醒过来,对贝贝同学见义勇为拯救酒徒的高尚行为称颂不已。贝贝很郁闷地问他体重到底多少,马非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大概220、30斤。乖乖,贝贝惊叹,拍着单薄的小胸部洋洋得意,昨天晚上居然能把这种蠢物搬动,实在具有举重运动员的水准了。
酒桌上累赘,商业谈判中这个人基本就是废物。韩小雪可不敢请马非一起去。思前想后还是带着一个远房亲戚帮手,前去谈判。
天气闷得要命,老爷庙村的机井水源都有些不够。韩大庚吆喝着村干部们忙乎,戴罪立功的村干部居然没有任何怨言,一个个忙得四脚朝天,让老支书很是体会了一下刘文彩的架子。
不过他很快就得意不起来。气喘吁吁的韩虎跑来报告:接到县里朋友的消息,得知王副县长带队下来,检查高庙煤矿系列重大伤亡事故。
老支书脸色阴沉下来:这么大张旗鼓,却不提前通知,明摆着就是找村里麻烦。他们到底想要干吗?
韩虎更是心中惶恐不安,他也确实心中有鬼,毕竟背着老支书,使手段拿下高庙煤矿开采经营权,已经犯了大忌。老支书借机会拿下他这个假公济私的村长也是题中之义。前段时间他尽量封锁煤矿消息,而且使钱把各个关卡都喂饱,对村里建设也是全力支持,村干部的手里也没少小恩小惠,但毕竟老支书原则性很强,平时哼哼哈哈不在乎,真要惹烦了他,却不好收拾。眼看老支书脸色阴沉,更是不敢乱说乱动。
“你说,他们到底干吗来了?”老支书把烟袋拿出来,慢慢插上一根希尔顿,韩虎凑上去点着。
“当然是找碴啊,然后他们好吃独食!”韩虎知道现在要说实话,必须跟老支书站在一条战线,否则自己就会成为上面角力中最先摧毁的废墟。
看到老支书点烟,倒是松了口气,这说明老支书也在沉思,并没迁怒他。
韩大庚喷云吐雾,暗自心疼:这么大张旗鼓的下来,估计一定是要拿下煤矿了。唉,给就给了吧,谁让咱们没那个实力,而且开始韩虎父女做的也确实偷偷摸摸不合法呢。也该着他们受罪,但是自己要公正点,毕竟真正的矿难事故就是古墓发掘这一次,其余所谓系列死亡案,都是韩高利耍阴谋弄来残障人、流浪汉尸体冒领煤矿死亡抚恤金,并且设下事故圈套。这些一定要说出来,不然韩家父女这次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黑金的灰幕还真不少,连县里领导都眼红了。韩大庚倒不怀疑夏建设书记的操守,但下面操作者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心理,想利用这种微服私访方式的突袭获得什么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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