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凶兽只是一个威胁的表情,便已将周老六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见被那少年呵斥住,周老六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干咳了一声,抱腕当胸,客气问道“这位,小郎君请了,可是要进城么?”
少年郎爽朗一笑,答道“不错,某正欲进城寻亲。”
周老六心中认定此人非是寻常人家,这种豪门贵公子最是不好接触,乃是长安城公认的一霸。所以态度更加小心应道“小郎君,俺老周职责所在,有些话不得不问。您可莫言怪俺啰嗦。”说罢一拱手,做了个稽。
少年郎闻言,奇道“怎的,莫非我不能进城么?有何不妥?”
“呃….是这样,小郎君您要进城访亲,那自然是畅通无阻,不过您这个…呃,这个,这个……”周老六满面赔笑,用手指着小黑,这个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形容词来。
少年接话道“它叫小黑,是头老虎,我兄弟!”
周老六心道,好么,这豪门大户当真会耍花活,人还有和畜生称兄道弟的。不过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道“嗯,这个黑毛的老虎,当真罕见,俺老周今日也算开了眼界。小郎君,看您样貌气质非是常人,您是贵人,大人有大量,可别跟俺们这些臭守城的一般见识。俺老周就是个看门的,职责所在,可不是俺老周有意为难您。小郎君要进城嘛,自然是无妨,可您这黑虎,就算打杀了俺老周,也是万万不敢放进城去的。”
少年闻言,眉头皱了皱,不过涵养甚好,也不与他一个看城门的一般见识,只是问道“为何不许我的小黑进城!”
周老六浑身冷汗直冒,小心赔着不是,生怕一个应对不好,惹恼了这位少年。他态度更加谄媚,连连所揖,恭敬答道“小郎君海涵,您看啊,这长安城门口人来人往的,您这老虎乃是凶猛恶兽,还未真个进城呢,便将这附近百姓吓得乱作一团,这要是进了城,那岂不是闹出更大的乱子了?”
少年郎听他说的也合乎情理,不过他哪肯放心让小黑独自留在城外。开口问道“这长安城这么多豪门大户,家家都有圈养猛兽,怎的单单就我的小黑不能入城?莫非你欺我不成?”
周老六见这少年也挺好说话,毫无架子,胆子不由放开了些,答道“小郎君说得有理,不过豪门大户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牵马架鹰,自有那家丁豪奴专门看管猛兽。小郎君只有孤身一人,您这黑虎瞧着又如此威猛,万一伤了人,终究不美。就算没有伤人,惊了牲畜坐骑,也影响您的美誉。不若这样,小郎君,你要不把贵亲友的名号赏下来,俺们哥几个帮您送个信,让您家人出来接您一趟,也省的您辛苦走路了,您看如何?”
那少年听后点点头,思索了一番,道“也罢,也只好如此了。”说罢,摘下腰间的玉佩,随手递了过去,道“劳烦你们去秦王府,通禀一声,就说子侄明宇来投奔伯父。”
周老六一听,心道我个乖乖,原来是秦王府的。如今,这秦王可是圣眷正隆,如日中天,红的发紫一般的人物,长安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啧啧,看看人家,价值不菲的玉佩随手就递给我们去送信,这才是豪门做派。
再看看人家这教养,比那长安豪门的纨绔子弟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去。也难怪,也只有秦王这等英雄人物,才配拥有这般威风的异兽。
回想前几年,秦王虎牢关一战定二王,平复中原,天下震动。班师回京的时候,那长安城欢声雷动,太子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十里迎接,满长安的百姓夹道欢迎,盛况空前。
皇帝龙颜大悦,一连串的名头赏赐下来,什么天策上将,大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位在王公之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王,食邑增至三万户。这明明白白昭告天下的事,周老六作为长安的地里鬼又岂能不知?听说后来皇帝又下诏特许天策府自置官属,开设文学馆,收揽四方彦士入馆。文学馆一文,天策府一武互相结合,俨然小朝廷一般。
得知少年身份果然不凡,周老六态度愈加恭敬,一抱拳,道“原来小郎君是秦王府的贵人。请小郎君稍待,俺们兄弟几人帮着小郎君跑一趟腿,通知王府派车马来迎。”
这少年郎,自然是李明宇了。
此时距离虎牢关之战,已过去了四年,李明宇也长到十一岁了,由于身体发育极快,看着就像十三四岁的少年。
此番他正是奉师父李玄霸之命,艺满出师,来到长安投奔李世民。
李明宇带上小黑,骑着早已长成高头大马的特仑苏,起了个大早赶奔长安城。
却不想,刚到城门处,就给人拦下。李明宇知这城门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职责所在,也不愿意与他为难。交付信物给人去送信后,安心等候李世民派人来接。
那城门官周老六倒也会做人,满面是笑,伸手虚引道“小郎君,这边来,这边背风。”说罢,又让人搬来一张胡凳,用袖子反复抹了抹,让李明宇坐下。而后又忙前忙后的张罗守门兵卒道“小三子,去城东头胡家酒肆打壶热酒来给小郎君暖暖身子,这天寒地冻的,莫要让贵人着凉。”
李明宇见这周老六如此殷切,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小黑庞大的身躯往地上他身后一趴,李明宇顺势靠在小黑身上,这毛皮大“沙发”又大又暖和。明宇一摆手让周老六不必如此客气,自去忙活守城的公务就好,他左右闲来无事,等等倒无妨。
周老六此时见小黑如此乖巧,心中胆怯渐去,慢慢的也放开了些。打发守城兵卒去忙活公务,他则在一旁陪着明宇说话。
聊着聊着,明宇有心了解下秦王府如今在百姓当中是如何风评,故意把话题引向秦王,只见周老六一挑大指,赞道“秦王他老人家当真是这个,英雄了得。王妃娘娘教导有方,府里出来的各个知书达理,平易近人。懂得体谅俺们这些小卒子的难处。不像旁的高门大户出来的,一个个鼻孔朝天,眼睛长得老高,不把俺们当人看。”
李明宇心中一笑,暗道眼下李世民还没过而立之年,就成了他老人家了?他本是现代人穿越过来,心中自然无古人这等森严的阶级观念,见这周老六语言虽然粗俗,但是谈吐倒也有点意思,又是看守城门的长安通,长安风吹草动,各种小道消息,最是灵通不过,李明宇也有意了解了解长安的情况,便随意和周老六攀谈起来。
周老六呢,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城门官,但是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可是秦王府出来的贵人,有意巴结,自然是刻意逢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相谈倒也愉快。正在交谈当中,突然恢复秩序的城门口又是一阵骚乱,一阵阵呼喊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李明宇听到就是一皱眉,刚想问问怎么个情况,就见周老六叹了口气,道“哎,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了这帮祖宗!最后还不是苦了我们去收拾烂摊子呦!”说罢对李明宇歉意一笑,急匆匆赶去事发地点去了。
看热闹正是人的天性,李明宇此时正闲来无事,也打算过去看看,嘱咐了小黑在这待着,也跟过去凑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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