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脸狠狠瞪着绿萝。
她脸色一僵,剩下的话音也咽了下去。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吧?”郭大夫人笑了笑,“是继续做杀母仇人的妻,与仇人共处一个屋檐下?还是另起炉灶,站的高高的,将昔日的仇敌都踩在脚下,快意恩仇?这不难选吧?”
我心扑通扑通猛烈的跳起来。心跳的甚快,头上却有阵阵窒息之感。
帮助元奚登基?叫元奚做了皇帝?把师父踩在脚下?既报了他杀我阿娘的大仇,也灭了他重建楼兰的心思?
“郭家竟有这等心思……”我喃喃说了一句。
原以为郭大夫人会怕,没曾想,她却坦然的笑了笑,“开城门那日,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当旁人都不知道吗?那日之后许多人性情大变,就连先太子,都如同换了一个人……这是什么原因?”
我眯眼看着她,并不多话。
她倒也不怕我知道,“京都里懂的阴阳玄术的,可不止丞相一人呐!这些人虽外表未变,里头却实在是换了芯了!且襄阳王早已告知,丞相大人根本不是魏国人,他们乃是想要鸠占鹊巢,想要在我大魏的国土上,建立楼兰!”
我吸了口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说得越多,越不好脱身……原本今日我没有想要与郭夫人谈的如此深入的,我只想确定元奚伤的如何了,想见他一面,把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彻彻底底做个了断,就算了。
可如今看来……哪能了断?反而是被郭大夫人给拉入了更深的深潭了!
“你若还承认自己是个魏国人,就不该帮着外贼,通敌叛国!”郭大夫人义正言辞,“我实在告诉你,不管丞相大人究竟想扶持谁做皇帝,一旦他的狼子野心被人知道,他就必然会失败!魏国的地土之上,岂容一个外来的和尚,胡乱念经?”
听着郭大夫人的话音,我心里渐渐有谱了。
她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其实,她并不知道先太子,如今是何许人也。
她也不知师父想要让当今圣上禅位给先太子的打算。
郭家确实是老牌的世家,加之郭夫人娘家的势力,相信他们振臂一呼,暗中鼓动,还真能掀起世族暴乱。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这是老话儿了。特别是在时局动荡,权利更替频繁的时候,世家的力量是巨大的。
郭家若站出来,与师父做对,可谓是个巨大的阻力。
“没曾想,微小如我,竟然也有举足轻重的一日呢?”我自嘲的笑了笑。
郭夫人立刻摇头,“您可太过自谦了,我可是听说,您足不出户,却被这世上,处在权利顶峰的几个男人反复念叨。说您抬手之间,就能叫这时局,一乱再乱。”
我脸上一烫,心头羞赧,“您说笑话了。”
“我是认真的,郭家也是认真的,”郭夫人正色道,“就像一个跷跷板,您处在正中间,往那边走,都能叫这跷跷板不再平衡……您可要慎重考虑呢!”
我皱眉之时,茶坊里突然传来骚乱之声。
我第一反应是迅速起身,防备的看着郭夫人。
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出了什么事?不会叫人发现了吧?”
绿萝飞快走到门边,拉开门缝朝外看,“呀,有好多御林军的人!”
我与郭大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怀疑和防备。
只犹豫了片刻,我就推开后窗,爬上窗台,“我先走了……”
郭大夫人点点头。
绿萝却惊呼一声,“阮家老爷被抓了!”
我心头一紧,脚下一滑,险些从二楼窗户上滚下去。我赶紧扒紧了窗台,便瞧见军中之人已经把后院儿也给围了,这下好了,跳窗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爬回屋子,还未站定,就听见“当当”的敲门声。
郭大夫人对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忙清清嗓子,“我家夫人在此喝茶,外头是谁?”
“回夫人的话,近日京都不安定,御林军沿街查访,有可疑滋事者,都要带回去审问,还请夫人给行个方便。”外头人回道。
绿萝看了郭夫人一眼。
郭大夫人叫我靠窗站了,又对绿萝点头,“别耽搁太久。”她说。
门外立时应道,“夫人放心。”
绿萝吱呀一声拉开了门,我没敢回头,只余光瞟见有两个侍卫立在门口,朝里张望一眼。
“哟……夫人好雅兴。”说完,两人笑的颇有深意,很快便退了出去。
我听得心中惊异,待他们出门,还未理解他们话里的意思。转过脸看见郭大夫人时……才恍然大悟。
郭大夫人也是太拼了……她竟兀自扯乱了衣衫,领口微开,发髻松散,玉簪歪斜……像是一场“酣战”,正在意犹未尽时,被人打断……
我咕咚,咽了口唾沫,“您真是连清名都不要了啊……”
她愣我一眼,“难道要我们被抓?叫丞相有了防备?你倒是能指望丞相再捞你回去,我……”
她眯了眯眼,未曾再说下去。
郭家见她身陷囹圄,岂能不救她?我心里嘀咕,看来郭家形势,也是复杂得很。
没等我继续往下想,二楼雅间的走廊里突然传来推搡叫骂的声音,“我们只是吃个饭,喝个茶,也犯了王法了?犯了什么王法?给老子说清楚!”
“什么聚众议政?什么结党营私,结你老娘……”
后头便越骂越难听,甚至动手打了起来。
这声音听着不对,我立时奔至门边,果然见是爹爹那屋子里的武将,不满被御林军带走,和侍卫们起来争执。
其实这情形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他们都是武将,平日里嚣张惯了,只有他们动手打人,哪有人敢跟他们动手。更何况动手的还是比他们品阶低的侍卫……这不是摸了老虎屁股吗?
我心中也不由生疑,这些侍卫是吃错了药了吗?便是要清缴余孽,防备有人趁着时局不稳,在京中作乱……也不该去招惹这些个武将们啊?是谁在背后给这些侍卫撑腰呢?叫他们有如此胆气?
“大乱刚刚平息,京中不论文臣武将,皆不得私下聚集,这法令将军您不知道吗?”御林军小将当真是不怕他们,竟还冷了脸的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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