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僵着脸点点头,“没事就好。”
我笑的愈发灿烂,“嗯,我的身体,我知道呢。”对丫鬟们摆摆手,“你们先出去。”
玲珑和田杏犹豫着向外走,绿萝抿着唇,僵直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你也出去。”我笑着冲她抬了抬下巴。
玲珑伸手把绿萝拉走了。
只剩下我与师父,以及睡得正熟的朝儿。
抢在他开口以前,我努力仰着笑脸,“你不要伤害她。”
他张了嘴,又缓缓闭上,沉默良久,他才说,“我不能答应你。”
“你帮我找到她,你亲自接她回来,你让我接受她,”我笑着认真地看着她,“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你都答应我了,现在你说,不能答应我?”
他闭了闭眼,缓缓点头,“对……今日你看到的,我……”
“别解释,”我笑着摇头,“我不想听。”
“为了让别人把她当做你,现在就需要……”
“我知道,我知道。”我连连点头,毫无礼貌的再次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也能理解,你们都在适应嘛,叫她假扮成我……我都说了别解释。”
我的笑容垮了下来,心里很有些无力,也无奈……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我觉得似乎不能把他劝回头了。他是真的要让阿娘替我冒险。
“为什么一定要引他们入京呢?”我低声喃喃。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他说。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圣上的想法?你会杀乙浑,杀先太子,杀元奚吗?”我看着被褥上锦绣的纹路,只觉这漂亮的锦被此时丑陋极了。
“我不会,但他们都会死。”他说的极其平静。
我点点头,默默的想了一阵子,“如果他们不来呢?你知道……乙浑很狡猾的,他未必会上当呀?”
“我会放出阮诗晴,让她做乙浑的内应。”师父颇有把握。
我猛然抬起头,错愕看他,“阮诗晴……还没死?”
那次在地牢里见过她以后,我说饶她一命,但后来就渐渐忘了她了。我觉她不成气候,乙氏都死了,乙浑跑了,阮诗晴死对我来说,那是迟早的事儿。直到现在我才回过味儿来,师父留着的任何一条命,必然都有他的用意,并非一时仁慈。
我会因为妇人之仁而放过仇人,他却不会。
“没死。”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已经用完了积蓄的力气,这会儿笑不出来了,“你别走,陪着我,我有点儿不安。”
“我不走。”他重重的点头。
他一向信守诺言,说不走就不走,陪了我整整一日一夜。
我与他之间温情依旧,他陪我用饭,细心的给我挑鱼刺,把我喜欢的菜夹到我面前的盘子里,先喂饱了我,才会去照顾自己的肚腹。
给我剥蒲桃,把瓜果用银叉子送到我嘴边……一切似乎都和以前别无二致,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他不嫌烦,我却烦了。
“你去忙些别的吧,去书房看看。”我把他从我身边支开。
他默默看我,我冲他笑,“去吧。”
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绿萝,”我冲丫鬟勾勾手指,在她耳边道,“叫阿旭过来一趟,我要单独见见他。”
绿萝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问我,“现在么?”
我皱眉想了想,“晚些时候……”
这么一晚,就到了傍晚。傍晚之时,主院里很是热闹,小厨房里在准备晚膳,朝儿醒了,一会儿要吃,一会儿又尿……吃饱了却也不睡,睁着眼睛左看右看。
我叫玲珑和田杏守着他,玲珑认识字儿,便给朝儿念带图的启蒙书。也不必管这小家伙听不听的懂,只要有声音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成。
我则扶了绿萝的手,在门外廊间缓缓踱步。
傍晚的天气有些闷,树叶纹丝不动。蝉声不绝于耳,“知了知了——”拉长了声音在枝头叫着。
忽然一股清风拂动发梢,我忙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
没听见旁的动静,倒是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小姐……”
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真被他吓死了。
我转过身,绿萝轻拍着心口,“都不能出点儿声儿么?”
阿旭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你交代说,小姐要‘单独’见我吗?”
我咧嘴笑了笑,“没错,我是这个意思,没人瞧见你过来吧?”
阿旭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他点点头。
他这么身高体壮的,如今却是越来越轻盈矫健,不得不说,师父教的好,他也学得好。师父当初为了拉拢他,特意要教他功夫。只是师父也有失算的时候,阿旭虽跟他学功夫,到底是只对我忠心的。
我不由骄傲的挺起胸膛,“绿萝叫你帮我看顾着我阿娘,你这段时间一直有留意吧?”
阿旭点了点头。
我皱了皱眉,虽不情愿,却还是低声问道,“今日师父从这院儿离开以后……是不是又去了阿娘的院子里?”
阿旭看了我一眼。
我余光瞟见绿萝使劲儿的冲他眨眼,眼皮都要抽筋了。
我冲阿旭笑了笑,“我要听实话。”
“是。”阿旭别过头,躲开绿萝的视线。
绿萝叹了口气。
我拍拍她的肩,低声说,“你家小姐没那么脆弱,今日突然晕厥,跟这事儿没关系。可能是……唔,最近吃的不好,睡的不好吧,我身体还是很好的。”
绿萝撇撇嘴,没说话。
“主院周围的防护加强了,一天到晚,有人不间断的巡视。”阿旭忽然说道。
我闻言一愣,往四下看了看,越发暗沉的院子里,我看不出什么异常。
“人都在外头,里头没有异样。”阿旭说道。
我点点头,“是谁安排调度人手,惊鸿么?”
阿旭又点了点头。
我笑起来,“都是熟人了,没什么,我得空得见见惊鸿,跟他聊聊……你照旧帮我看护着阿娘,京都过些日子,就不太平了,郭家近来还好吧?”
阿旭愣了一下,挠头道,“挺好的。”
“嗯……朝儿满月的时候,楼府定有一场大宴,到时候……叫你阿娘别来了,找个托词,叫旁人来就成。”我低声与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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