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抱着膀子点了点头,“是,就是被人给打击了呗,我被打击的是身体,某些人被打击的可是幼小脆弱的心灵……”
他说着竟憋不住笑起来……真是小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师父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心腹在身边?这品性也太差劲了吧!
“我要告诉师父,你欺负我!”我说不过他,转而耍赖。
惊鸿吐了吐舌头,“我还是赶紧去衙门吧……”
他拍拍屁股开溜了,来时见他还十分沉重的身影,离开时却已经轻盈如燕了。
待他走了有一阵子,我绷不住噗嗤笑了起来……独自个儿傻乐了片刻,心里沉甸甸的石头,似乎也轻省了些。
师父从书房回来,果然第一时间来看我。
见我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他拿冷毛巾,亲自给我敷了好半天。却也不问我为什么哭,只是待我比平日更要温柔细心。
阿娘说的不对,利益为先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我!
当晚师父就知道了庙里发生的事儿,也知道我把表姐给接回来了。
他未曾多问一句,只是特地交代人看好表姐的院子,别叫她跑出来,冲撞了我。又指派了在情志方面独有见解的大夫前去给表姐看病。
有他在身边,我心里总是暖暖的,就连沉重郁闷,都被他眸中的温暖驱散了。
我没与师父提瑞儿的事,阿娘的话时刻响在我耳边。
听闻泉清庵被封,是三日后的事儿。
绿萝和玲珑也在这一日,同时有了收获。
“今晚就能送进来,婢子悄悄去看过了,很像。”绿萝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
玲珑也谨慎道,“婢子这边也是,都是京都之外的外乡人,有些是落难了,有些是太穷……”
“都是自愿卖的吧?没有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我问。
“绝对没有!”
“小姐放心!”
两人抢着说道。
我缓缓吐了口气,“别的先养在外头,若是一次过关,剩下的孩子就送到我的庄子上,好吃好喝的养着,算作家生子,日后大了,就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做工。若是一次不能过关,再试试旁的……”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绿萝小声道,“那今晚婢子就先带进府里一个孩子来。”
我点点头,视线不由自主的凝视在远处的梁柱之上,漠然发呆。
对……我要开始骗人了!并且这个被我欺骗的人,是我珍而重之的表姐。
我叫丫鬟从外头,偷偷买了于瑞儿月份差不多的小孩儿来,鱼目混珠……假扮成表姐的孩子,哄表姐开心。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为两全的办法了。
我不想坑了师父,也不能不管表姐……
交代好了绿萝,我就丢开了这件事,可夜色深沉之时,我才知晓,心里记挂的事儿,不是说丢开就能丢开的。
我分明已经在师父怀里躺了两个多时辰了,却一点儿睡意也无……我在记挂着绿萝和阿旭能不能把事情办好,会不会被府上其他人看穿谎言?
我心里焦灼,却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连翻身都不敢,全身都躺的僵了,又惟恐乱翻叫师父察觉了。
远远有一声鸡叫,我便忽的睁开了眼,刚欲起身,就被师父摁住了肩。
“没睡好么?”他声音里呆着慵懒的磁性。
听得我耳朵一颤,看吧,我就说他敏锐如猫吧……
“肚子太大,压迫着睡不踏实。”我咕哝着,往他怀里钻了钻,遮掩自己的心虚。
“知道自己肚子大,任务重,就不要操劳旁的事情,”他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相信,凡事都有我在前头给你遮挡呢?”
诶?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我心里泛着嘀咕,不应该吧……这事儿我交代玲珑,不可告诉师父,她也答应我了。这丫头我还是信得过的……
唔,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意有所指吧。
“唔,那师父你能帮我扛着肚子吗?他可越来越重了,我这小身板儿就要扛不动了!”
师父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你出了个好难题……”
我嘿嘿一笑,趴在他胸口上,贪婪的吮吸着那股甘醇的松木清香,混沌的脑袋都舒服了许多。
他婚假已经结束,没等我从床上爬起来,他就换上官府去上朝了。
我也不再赖于床榻,披上舒适的家居服,就起身到外间。
玲珑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绿萝还不见踪影。
“进来进来。”我冲玲珑招手。
她忙进得屋内,小声与我道,“绿萝姐姐去如意小姐那儿了,一会儿就回。”
我立时攥着拳手,整个人都亢奋起来……若是事成,那可就太好了,买来的苦命孩子,在表姐身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不但衣食无忧,也不会缺了关爱。表姐也能心有寄托,不会再疯疯癫癫,简直是一举数得!
我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摇旗呐喊了!
左等右等,天都大亮了,鸟儿都叽叽喳喳的在枝头上开唱了,却还不见绿萝回来。
玲珑等的着急,劝了几次,不叫我再等,令人摆了早膳,开始给我布菜。
苦了我事小,不能苦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只好乖乖用饭。
早膳吃到一半,却见绿萝垂着脑袋回来了。
我放下筷子,目光一瞬不移的看着她。
玲珑也放下了银筷子,急声唤道,“绿萝姐姐?”
绿萝踉跄上前,却是猛地一弯膝,噗通跪在了我面前。
把我惊了一惊,不由压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小姐……婢子没用……”她一开口,才是吓我一跳呢,嗓子哑的比我那日在马车上嚎啕大哭之后,还嘶哑的厉害。
这是哭过了呀……
“不是你没用,我不是说了,真母子之间,是血里都带着亲呢……表姐虽然精神……不太清明了,可为母的那份儿心,说不定比常人更敏感。再说了,咱们不是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我说着话,绿萝缓缓抬起头来。
乍看之下,我差点把刚喝的汤给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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