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谋心乱皇都阮瑾瑜楼萧然》第386章 .一块荆玉

    盒盖一掀,一股浓浓的松香就飘逸而来。
    同样是松香,却与师父身上的松木清香不一样,这松香更沉,更浓,透着沉甸甸的书卷气。
    “是徽墨,极品徽墨。”玲珑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徽墨黑的发亮,如黑曜石一般。墨体上还雕有陡崖古松,意境精妙。松香应和着古松,还没把墨拿在手中,就有一股沉甸甸的质感了。
    我抬手拿起那墨,墨体黑的纯粹,触手细腻如脂,再放下那墨,我手上竟一点墨色也未沾染。
    “好墨!”我连连点头。
    我虽然不是什么文人,但在师父的书房里待久了,对各种墨也算略有所知。
    这样极品的徽墨,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得这么大完完整整的一块,不是说有钱就能买来的。
    “这是张大师的闭关之作。”阮博宇兴奋的脸颊通红,声音微颤。
    我挑眉看他,“这真是贵重之礼,我收回刚才那句‘礼轻情意重’的话,这礼可一点儿都不轻。”
    张大师谁人不知?原先是专门给先帝制墨的人,后来达官贵人王公贵族都管他要定制墨,他倒是个有脾性的,不喜阿谀奉承,做了两年便厌烦了,扬言从此不再制墨,要寄情山水游荡。
    他把祖业都传给子侄,还真一走不回,谁也找不到他了。有说他找了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继续做墨。也有说他已经不在人世的。但不管怎样,他撒手不干了以后,他最后一批墨,比黄金还贵。
    “你倒是好本事呢。”我笑了笑,盖上了锦盒。
    阮博宇原本在笑看,忽而想到什么,脸色立时严肃起来,“阿姐不会以为这东西来路不正吧?不不,若是来路不正的东西,我怎么敢拿来污阿姐的眼?这是……这是……这是贺先生送我的。”
    他的脸可疑的红的更甚,简直要滴出血来。
    我看的莫名,先生送自己心爱的学生墨,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他何至于羞赧成这样?
    还是玲珑机敏,她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婢子听闻过贺先生,还知道,贺先生家里有个女儿,与阮少爷差不多年纪……”
    玲珑嘻嘻一笑,她说话声音极小,阮博宇却还是如鹌鹑似得,把头快埋到了胸口。
    我看着那一方锦盒,一时为难起来,人家送他这么贵重的墨……莫不是定情之物?他拿来送我,这合适吗?
    可若是不收,我怕再伤了他的自尊。不是说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是好面子,最是敏感的吗?
    “小姐可日后送些别的给阮少爷呀……”玲珑知我为难,立即小声提醒道。
    我连连点头,是了,那就收着吧。顺手我又打开另一只盒子,这里头的东西,却叫我一愣。
    “荆玉?”我瞪大了眼睛,荆玉又称和氏玉,是魏国贵族最喜欢的一种美玉,这玉稀有,奉为瑰宝。
    不过我倒是不缺美玉,比这大得多的荆玉,我也有好几块,有些是已经雕好的,还有些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喜欢什么,就可雕琢成什么。
    阮博宇见我不解,忙解释道,“阿姐名‘瑾瑜’,瑾瑜者,美玉也。这荆玉本就是应和了姐姐的名字。且这玉出自名家之手,姐姐翻过来看看?”
    我将玉从锦盒中取出,翻过来一看,上面竟以大篆书“瑜”字。正是我名字里的瑜。
    “据闻,这是先秦时候的美玉。”阮博宇的脸又红了。
    若是先秦时候雕琢的玉,且出自名家之手,那价值就不是一块玉那么简单了。
    大篆确是是秦国通用的字体,我对书法研究不多,看着玉的雕工也是极其精致。
    “你这么用心,还专门寻了呼应我名字的美玉,实在是叫阿姐感动……”我抬手拍了下他的肩。
    谁知他竟闷哼一声,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
    “怎的?哪里不舒服吗?”我问道。
    他竟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我不由失笑,“守着大夫,有病却说没病,你是脑子不好了吧?”
    阮博宇飞快的吐了吐舌头,到底还是未成熟的少年,“没事的阿姐,就是胳膊累着了。”
    “你是舞刀弄枪去了?胳膊累着了?爹爹可是武将,你便是读书习字,也不能把功夫都落下呀,练了多久就把胳膊累成这样?”我说着朝他胳膊上捏去。
    他立时嗷嗷惨叫。
    我顺着他的桡骨往上摸去,才知他不是娇气,是整个胳膊都有些浮肿了。
    “你这是被虐待了吗?”我瞪眼看他,“说实话,不然你的礼我就不收了。”
    “阿姐……”他有些小媳妇的模样,低着头,撅着嘴。
    我最不耐烦男孩子这个样子,男人就要顶天立地,有男子气概,扭扭捏捏的不像样。
    轻哼一声,我懒得看他,别过脸看着亭外的几株樱花树。
    粉嫩的花瓣被风垂落,飘进曲水之中,顺着水流缓缓远去。
    “是为了换这块玉……”阮博宇极小声的说,“我在太学的同窗拿这块玉来炫耀,说是先秦遗物,我看到上面的‘瑜’字,就想要来给阿姐了。可是他不肯与我换。我与他好说歹说,说了许久,他说,要我抄一百本书给他,因先生说过我字写得好……我抄了一个月还没抄完,可再不赶紧就来不及在阿姐出嫁以前送给阿姐了……”
    我猛地回头看着他。
    阮博宇忐忑的底下头去,口中也没了声。
    “所以……”我喘了口粗气,“你这几日没回来看我,根本不是太学学业紧张,不叫你们告假,而是你忙着日夜不休的抄书,是不是?难怪你眼下还带着灰青之色,我只当你是用功读书睡得晚了呢!”
    “阿姐别生气,我没有耽误功课,太学严谨也是真的……我不敢欺瞒阿姐。”他小声嘀咕,还是像小媳妇一样。
    但不知为何,这会儿看着他小媳妇般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却一点儿都生不出气来,只有些莫名的心疼。
    他没有了生母姨娘,没有了主母阿娘,却幸好没有失去心中的温暖善良……他还有爱,有对旁人的关心和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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