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不要——”郭碧玉尖声叫道。
惊鸿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师父。
“郭小姐想起来了?”师父笑问。
我觉得他这会儿笑的特别的小人。
郭碧玉声音抖的厉害,“是误会,有人挑唆我与阮小姐不和……都是误会。”
“我问你这箭呢,可是你用来害瑾瑜的?”师父一点儿不肯退让,仍步步紧逼。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倒是有些意外了,平日里师父只怕都不耐烦与一个小姑娘说这么些话。
他也用不着叫郭碧玉承认,他想叫郭碧玉不好过,办法太多了。
我歪着脑袋,狐疑的盯着师父的脊背。
不知是不是我目光太过热情,师父竟有所察觉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他冲我勾了勾嘴角,我心头瞬间如百花齐放……温暖极了。
“是……不过事情不是没成么……”郭碧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向强势,上次被阿旭打的那么惨,也是撂狠话来威胁,并没有掉泪。
今日师父没碰她一根指头,她竟当众涕泪横流,一点儿面子不顾了。
我不由心底愈发敬仰师父,小人果然比君子厉害多了。
“好,自今日起,国师府断绝与郭家一切来往。包括郭家近亲,皆不来往,不看诊,不结交。”师父说完,挥挥手,“请郭小姐离开,另外宴席之上凡郭家近亲,请自行离府。”
师父语气不重,音调也不高,却镇住了全场。
在场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虽尚未从政,却也知道师父这话分量有多重。
师父在朝中的影响,这些士族家的孩子岂能不晓得?他一出关,半年不朝的圣上都重新回到了朝堂。眼看太子已经得势,可朝夕之间,又封两王赐予其富庶封地,成三足鼎立之局面。
郭碧玉似乎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她哭哭啼啼的被“请”了出去。
“师父今日不是要见使节么,怎么这么早回来?”我小声问他。
他呵呵一笑,“你没办过宴席,难免照顾不周,我得空回来看看。”
师父说完,抬眼四顾。
周遭的宾客立即拱手道,“周到,周到!处处得宜!”
众人连声夸赞,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玩儿吧,我还有些事。”师父轻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耳边低声道,“注意身体,勿久立久坐。”
要求真多,为打发他赶紧走,我连连点头。
师父的随从竟也当真,真一个个挨着问人家与郭家是什么关系。哪有这样对待宾客的?国师府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日后我再做宴,谁还敢来呀?
我朝惊鸿递眼色,叫他赶紧把人撤走,惊鸿脸一扭,装作看不见我。
我气的翻了个白眼,耳朵里却听闻四下小心又谨慎的声音,“不近,虽有些亲缘,但平日里都没有走动过……”
“不熟,我下次办宴席也不请郭家人!”
“泛泛之交……”
师父影响力之大,竟超乎我想象,郭家人若此时听见人群的反应,怕是要寒心了。
我当时只想到朝堂之上的恩怨纠葛,却没想到师父最擅长之事……其实是行医。
没隔上两日,郭家便来请师父了。且来的还是郭家的大老爷。
我正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看绿萝给我砸核桃吃。
玲珑听说了,把这事儿拿来当笑话讲给我听。
“郭大老爷被挡在府门外了?”我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玲珑,“你没听错?”
“错不了,人现在还在门外站着呢!”玲珑呵呵一笑,“许是那日郭碧玉在这儿惹祸的事儿,还瞒着家里头的人呢?”
“郭碧玉是郭家二房的孩子,来的可是郭家大老爷,他们不是……”我话还没说完。
玲珑笑着眨眼睛,“还不都是姓郭的,那日大人的话说得可是所有郭家人,连郭家走的近的亲戚,日后都不来往了,还分什么郭家大房二房呢?”
这话……我探头往窗外看。
阴沉沉的天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雪,寒风萧瑟的院子里,身高体壮的阿旭正在呼呼呵呵的舞着一把长枪。
师父才教他了一套花枪,他喜欢的紧,每日都要练上好些遍。
“阿旭不能算是郭家人,他自己都说了,他是小姐的人。”绿萝顺着我的视线朝外看了一眼,立即替阿旭说道。
我摇摇头,倒不是怕师父把阿旭撵走。乃是如今阿旭越来越聪慧,似乎也想起了很多事,郭大老爷可是他亲爹,若是叫他知道,他爹被拦在国师府外,岂不叫他难堪么?
“可知道郭家大老爷为何而来吗?”我问玲珑。
玲珑摇了摇头,“夫人若是想知道,婢子这就去问问。”
我点点头。
我与郭家大房关系不错,深知他们的秉性和二房不是一路的,与郭碧玉的性情更是大相径庭。
没必要因为郭碧玉,而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我琢磨着,若是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就做主帮了郭大老爷,不叫他大冷天儿的,一直在国师府门外耗着了。
玲珑去了一阵子,搓着手,裹着一身寒气回来。
她看我一眼,却抿抿嘴,没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我哭笑不得,“不是替我去问的么?”
“婢子若是说了,夫人可别心软。”玲珑皱了皱眉,活像一只白嫩的肉馅儿包子,“是郭家老太爷病了,听说病的又急又重……”
“病了去请大夫呀……”我一拍脑门儿,师父可不就是大夫么,且还是魏国最厉害的大夫,“请不动师父,请御医也好呀,怎么能这么耗着?”
“请了。”玲珑偷眼看我,“御医束手无策,这才求到了咱们府门前。”
我又望了一眼窗外,天阴的愈发重了,黑沉沉的。才刚过晌午,看起来却像是傍晚一般。
郭老太爷是个精明又内敛的老爷子,我与他打过交道,他还帮我举荐了阮博宇去太学读书呢。
他年纪大了,原是该好好颐养天年,享儿孙福的年纪了。
可他这……享到福没有,我不晓得,他生了病大夫却不肯去给他看病,绝对是托了嫡亲孙女儿的“福了”。
玲珑偷偷朝绿萝使眼色,两人挤眉弄眼的还以为我没看见。
我假装不知,眯着眼睛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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