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身形瘦瘦小小的,看起来略有些眼熟。
“诶,那是秋意么?”我狐疑问道。
玲珑看了一眼,立即摇头,“秋意在二门外盯着礼物装车呢,她不是秋意,别叫她冲撞了夫人。”
扶在我另一旁的绿萝立即唤道,“阿旭!拦下她。”
那丫鬟走得快,头也不抬,似乎根本没察觉她迎面有人走过来,也没听见我们说话似得。
她只闷着头朝前走,廊外有一阵风过,她的发梢衣角都被风掀了起来。
丫鬟的脚步却没停。
廊外有个身影忽的一晃,那丫鬟不防备,被高壮的影子给撞的向道旁踉跄歪斜,脚下不稳,她竟跌出了回廊。
丫鬟像是这才看见我们,她飞快的翻身跪好,“请夫人安,婢子无状,夫人恕罪!”
我抬手叫她起来,“下次小心些。”
玲珑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我已经提步往二门处去,她忙闭上嘴,提步追上我,扶着我的左手往外走。
为了一个小丫鬟,我没必要在这儿耽误时间。
晚去一刻钟,我能与外祖父商议的时间就少上一刻钟。
绿萝和玲珑还拖着我的步子,不叫我走得太快。我到二门口的时候,几辆马车已经停好在候着了。
只是装着礼物的马车还没装载好,秋意正指挥着家仆们搬着箱笼往车上放。
“要不我们先走,叫礼物随后跟着?”我说着就要上车。
玲珑却握住我的手,“夫人且稍后,带着礼物随行的侍卫,也是为了保护夫人的安全。您忘了,您是答应过大人的!”
我无奈的点点头,暗暗告诉自己,这么多天都等了,多等一时又算什么?
我正盘算着见了外祖父,该如何与他说起这件事……忽听哎哟一声。
搬着箱笼的仆从脚下一滑,不知是绊了什么还是怎的,竟身子歪斜,连人带箱笼“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仆从只哎哟叫了一声,估摸摔的并不严重,只是他怀里的那口箱子,乃是一箱的贡品冬枣,此时呼呼啦啦全撒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这是御赐的贡品!你们竟敢如此不小心?!这乃是对尊上的不敬!”玲珑有些气恼,“还不赶紧捡起来!”
周遭的家仆赶紧都弯身去捡地上的冬枣,就连玲珑都弯身从脚旁捡了几颗。
我有些心急,余光一瞟,却似乎在捡枣的身影里,瞧见个略有些眼熟的。视线一晃而过,我再定睛去看的时候,只见大家都弓着脊背,撅着屁股,差不多的衣裳,也看不出谁是谁。
刚才定是我看错了。
“让他们捡吧,我先到车上坐着。”我扶着绿萝的手,正欲上车。
却忽的有个小丫鬟直起身来,她就在我两步之外的地方,弯身捡枣。这猛地一直起身子,叫我不由朝她看,“诶,你不是……”
我话未说完,她却猛地在自己袖管里一摸。
电光火石之间——嗖!
一只冷箭从她袖子里蹿出,正朝我射来!
我心头一紧,来不及反应,阿旭两个字都含在嘴里,没来的及喊出。
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朝我涌来,也不知谁的动作最快,只听噗的一声。
“抓住她!”玲珑厉喝一声。
弯身捡冬枣的仆从们,这才抬起头,有些还不知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好的,箭没射在我身上。
可站在我近旁的秋意却恍如秋叶挂在树梢一般,晃呀晃的。
我转过她的身子一看,那箭被她挡了,正射在她后心口上。
“婢子没事……”秋意颤声说道,她还想说什么。
玲珑却低喝一声,“秋意!”
我不明所以,抬眼看了看那个被拿下的丫鬟,她和秋意似乎真有几分相似。
“把她拿下,等大人回来发落!”软包子一般的玲珑,冷下面孔竟有几分肃杀之意,“不知死活!”
“先把秋意扶下去。”我对旁人吩咐。
秋意却摆摆手,“婢子没事,还求夫人……”
“把她扶下去吧,秋意,什么当求,什么不当求,你心里没数吗?”玲珑呵斥她一声,再次打断她的话。
我眯了眯眼睛,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但我现在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我既没有受伤,那就还得趁着这个机会往外祖父家去。
不然等师父得知了这场意外,断然又不叫我出门了。
从袖中放出冷箭的丫鬟却发起癫来,“秋意,你不得好死!你为什么要挡箭?你想为我求情?呸!我不用你求情,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寻机会叫她死!叫她死!”
丫鬟眼睛都红了,像当初那只服药疯狂的獒犬,她龇着牙。若不是有侍卫拉着她,她还想扑上来咬我。
阿旭提步欲上前。
“阿旭!”我赶忙叫住他,他一出手就没轻的,必是要出人命了。
我不想现在就把事情弄复杂,反正这丫鬟是国师府的人,已经被拿下了,又跑不了她的。待我从杨家回来再审问她不迟。
“我们先上车。”我冲阿旭说道。
阿旭微微弯身,在我耳边道,“刚刚……若不挡,阿旭就……抓住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说,若不是秋意扑上来挡箭,他就抓住那只冷箭了。
“阿旭很厉害,我知道。”我掂起脚尖,伸长胳膊拍拍他的肩,惋惜的看了被搀扶走的秋意一眼,暗自替她惋惜,“请大夫好生照顾着秋意,待我回来再亲自去看她。”
说着我就要蹬车。
玲珑表情为难,“夫人,如今这样,您还要出门么……”
我自然要出门了,不然流血牺牲的事情就会更多……
“啊……”站在我身后一直沉默的绿萝却忽然惊叫起来,把我吓了一跳,“小姐您——流血了!”
她叫的大声,我正欲呵斥她,可听她后面的话,我吓得腿一软,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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