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就好。”我小声说了句。
“就这么一句?”六皇子微微抬了抬下巴,看我的目光有些不满,“这么多天,你竟从不来问一问?”
我张口结舌,哪里是我不想问,我得有能耐去问呢?我被香雪盯着,被惊鸿禁着,饭都要吃不饱了,一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到,如何能去问他一问?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觉心里委屈,鼻头莫名一酸。
“诶……你别哭呀。”六皇子声音有些慌,他想上前安慰我,抬了抬脚又忍住。摸了半天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净白的帕子来,塞进我手里,“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说完,低叹一声,转身就走。
我看了看他的帕子,又抬头看着他阔步远去的背影……他来圣上殿前,就是为了给我个帕子?他不是来给圣上请安的么?
元奚的帕子朴实无华,莫说绣花了,连个花边都没有。净白一片,干净存粹。
我没哭,就是鼻子酸了下,眼圈红了红而已。他却落荒而逃了,当问的话还一句没说呢。
“阮小姐,国师唤您呢。”方全指派了个小太监过来喊我。
我忙把帕子揣入袖中,转身往殿中走去。
师父与圣上这会儿已经打坐完毕,君臣正气氛融洽的叙旧。
看着圣上落在师父身上那信赖的目光,我就明白,先前是我多虑了。师父一出现就能力挽狂澜,圣上修心半年,不如我师父引导他调息打坐一次。
“朕,真是离不开国师你啊!”圣上感慨说道,“适才有个声音引导着朕,就像有一股子浑厚的力道,在给朕开路一般。朕多日突破不了的瓶颈,那股力道引着朕就冲过去了!”
师父勾了勾嘴角,连谦虚客套他都不屑说。
我在心底暗暗佩服,说我是女国师……我差师父这境界,还差的太远呢。
“看圣上神清气爽,看来这双修针法是不必了,改日再行。”师父缓缓说道。
圣上这才将目光转向我,“瑾瑜也在呀!”
感情我这么大个人,他是刚刚发现么?
“双修之法叫人只觉浑身充满力量,好像阴阳都达到一种平衡之态,朕自己调息总是没有那么和谐,既国师精力能够胜任,依朕看,不如趁热打铁。”圣上笑眯眯的摸着胡子。
师父拱了拱手,净手焚香。
他看到服侍他经手焚香的人是方全时,低低问了一句,“原大总管呢?”
方全身子一僵,“干爹他……他前些时候生了病,不能在御前伺候,遂叫小人侍奉圣驾。”
师父将特质的香投进香炉,回眸深深看他一眼,“你必是像你干爹一般,对圣上忠心耿耿,才有了今日地位。”
“是……奴才不敢有二心。”方全躬身说道。
他们一来一往,话都是客气和缓的话,可我却见方全紧张的脊背都僵直了。
我为圣上点按穴位,师父为圣上行针理气。
加之前头焚香的仪式,待忙活完了之后,却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这会儿太阳已经高照,秋日的天显得格外高远。天空湛蓝无云,干净的叫人心醉。
“朝会都已经散了吧?”师父提步出殿门,仰头望着天。
我回头看了看殿中,圣上估摸又睡着了。待他睡醒,必感念我师父的好。
“是啊,如今都是太子主持朝会。”我往东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去趟东宫,你……”
“我想去买些胭脂水粉。”我张口说道。
师父微微一愣,继而轻笑,“待从东宫出来,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我忙摇头,“那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师父定然觉得无趣。您才出关,要好多大事要操心呢。”
师父眼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虚冒汗。
我不敢迎着他的视线,只好低下头来。
“也好,你也被拘了好些时日了,去玩儿吧。”他抬手抚了抚我的头,转身提步而去。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心却格外发虚。
乘着国师府的车架,我到了芳菲阁外头,叫车夫去一旁的茶馆吃茶等我。我从芳菲阁的后头雇了马车就往六皇子府上去了。
一路上我都在回想师父看我的眼神,他似乎已经把我全然看穿。
他说“去玩儿吧”,好似暗示我他已经知道了,知道我不是去买胭脂水粉。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对他撒谎,我是不善说谎的人,一说谎就会心慌。
到了六皇子府门外,我的心慌之感还没有退去。门房拦下了我乘坐的车架,我掀开帘子看了门房一眼,“你家爷可在府上?”
门房已经认得我,瞧见是我,连忙躬身行礼,热情笑道,“在的在的,不知是您的车架,这就给您开门。”
马车径直入了侧门,一直到了垂花门外停下。
我下车之际,却见这里还停着另外一辆车。车是楠木打造的,很是结实。构造用料都十分讲究的马车,却没有带任何徽记。
我微微一愣,不由围着那马车转了一圈。
这马车,我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眯眼细想,心口却隐隐疼了起来。
“阮小姐,您这边请。”管家脚步匆匆的来迎我。
我指了指那楠木马车,“你家爷在待客啊?”
“啊……是。”管家表情迟疑,更叫我觉得奇怪。
“这马车我似乎在哪儿见过。”我嘀咕道。
管家生生一愣,“不能吧……”见我立即看他,他才遮掩解释,“您瞧这车辕车轮都是新的,眼见是才做好的,有些地方打磨的不细致,还能瞧见一两个毛刺呢。不过您说眼熟也对,平城这样的马车,可不多得是么?”
他讪讪笑了笑。
我也眯眼轻笑,楠木马车平城是不少,但各家有各家的风格,马车车厢造型别致,雕龙纹凤描绘奇花异草的,便是没有徽记,基本也能认出是谁家的马车。就比如国师府的马车吧,老远一看就能认出是我师父喜欢的,低调又透着奢华的风格。我师父是好享受,生活起居都精益求精的人。他的马车从里到外都透着舒适。
眼前这马车却叫我顿生一种危机感,心口隐隐作痛,从头到脚的不舒服。
“既然你家爷有客,那我还是改日再来。”我转身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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