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自己眩晕的脑袋,喝酒误事这话一点儿不假,怎么这话在我灌满了酒的脑袋里就是转不过味儿来呢?她究竟什么意思?
师父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说完了么?你可以走了。”
“你不能赶我走,楼爷,我是你的未婚妻呀,我们的婚约是真的。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不能丢下我。”她原本理直气壮,这会儿却突然哭了起来。
也不知她是不是把脸埋在师父的胸前哭呢?她是不是借着眼泪接近师父,趁机占师父的便宜?
哼,那是我的男人!未婚妻又怎么样,我师父不认,那就做不得数!我的人岂容她染指!
听着她嘤嘤的哭声,我头疼欲裂,实在忍不下去,掀开帐子就要下床。
奈何头重脚轻,只听“咕咚”一声,我整个人连带着薄被一起栽下床去。
急促的脚步声进到里间,一双浑厚有力的大手,把我从地上抱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尖利的女声,刺得我耳朵生疼,“滚!滚开!从他的屋子里滚出去!”
香雪大概也喝醉了吧?若是没有师父的准允,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躺在他的床榻上呀。我们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她还没明白么?
我隐约记得第一次和香雪见面,师父叫她教我化妆之时,她是很聪明的女子……大约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叫人变笨吧。
她冲上前来的撕扯,却根本连我的衣裳都没碰到,自然也不可能伤到我。
师父将我抱在怀里,转身之间将她格挡一旁。
她又叫又哭的样子,全然失了往常的美感……也许是从她开始因爱而生嫉妒,谋划着要夺我命的那一刻,她已经不再美丽了。
“玲珑。”师父扬声唤那个绵软如包子般的小丫鬟。
玲珑甜甜糯糯的应了一声,柔软略丰腴的身影一晃进了屋。她从背后抱住香雪,香雪在她怀里挣扎不断却无法脱身,一面叫骂一面哭哭啼啼的被玲珑拖出了屋子。
我抬手按了按额角,“不是说果酒不上头么?”
师父的手指落在我额角,取代了我的手指,他不轻不重的按揉着,疼痛眩晕的感觉立时好了许多。
他的胸膛贴在我脊背上,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好些话就在我嘴边,似乎一张嘴就要问出来,“楼萧然,你真的叫楼萧然?香雪说的目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她都可以知道你的秘密,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些话在我耳边叫嚣,一遍又一遍。
我却努力闭紧了嘴,舌头抵在牙上,一个字也不叫从我嘴里蹦出来。
“好些了么?”师父在我耳边问。
我不作声,闭着嘴点点头。
他轻笑,变戏法儿似的,手里变出一只玉坠子来。
靛青的缨络缀在那玉石下头,愈发衬得玉石白皙清透。
只是这玉却是半个的,像是一块圆玉生生从中间切开了一般,我双手接过这半月形的玉坠子,抬头望着师父,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另一半呢?”
师父笑而不语,他看了我半晌,才摸摸我的头,半开玩笑道,“放好,别叫人瞧见,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师父送我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我定然会妥善保管。可他眼中的意味深长,却叫我不明所以,我莫名觉得这块半月形的玉,并非那么简单,或许这玉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也未可知。
我吃醉了酒,得了师父送的礼物之后,就昏昏沉沉的在他的床上睡了,一直睡到夜里月亮都出来了。
外间听见有低低的说话声,我睁着眼躺了许久,才渐渐听明白。原来下晌直到如今这时辰,师父一直在忙活,他在准备明日上朝的事宜。
明日他就要去朝堂上了么?他才刚刚出关而已,都不给自己留个喘口气的机会吗?
要知道,他这么在朝中一亮相,所有人的目光会再次聚焦到国师府头上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说不定今日他在府上大办宴席的事情,已经在平城传遍了。
我酒醒了,并不觉得头疼,倒是日后会迎面而来的各种挑战威胁,叫我略略觉得头皮发麻。
师父很快交代完了事情,他转身向里间走来。
被床帐遮掩的床榻上忽然一亮,他掀开了帘帐低头看我,见我睁着眼睛,他轻笑。“怎么醒了还躺着?”
“懒得动。”我咕哝一声,一点儿不想提朝中宫中的烦心事儿。
“起来吃些东西。”他伸手欲拉我。
我摇头,久卧伤气,人是越躺越懒的,我耍赖不想动。
师父竟弯身一把将我抱进怀里,一面吩咐人摆饭,一面把我往外抱去。
“放……放我下来!”我小声说道,脸已经发烫了。
虽然我们亲密的举止今日在宴席上已经叫人看遍,可在人前我还是不习惯,毕竟是师徒的名分在前,于人前这般亲亲我我,真是叫人汗颜。
他斜睨了我一眼,“不是懒得动么?”
“不懒,不懒了。”我连连求饶。
他这才把我放下来。
我低头拍打衣裳的时候,他忽然道,“明日你随我一起入宫。”
“嗯?”我很是一愣。
“去见见圣上,许久没有给圣上行针理气了,还记得‘双修之法’么?”师父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我怔了一怔,那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师父也已经有多半年的功夫没见过圣上了,他不晓得圣上如今已经开始“修心”,对丹药针灸什么的,已经不似以往那么迷恋了。
如今圣上召我入宫,也并非每次都叫我行针点穴,有时只是拉着我聊天而已,且他说的话云里雾里的,我这凡俗之人,全然不能领会。
我看着师父闪着冷光的银面具,不由暗暗担心起来。担心他这次出关,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他还能重新拿回昔日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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