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跟上国师府侧门出来的带着徽记的马车,别跟丢了。如果中途他们停车上下人,记得叫我。雇车一日多少银子?”
“一整日连车带人的话……”车夫说着话,已经驱车动了起来,“得二十个钱。”
“我给你两吊,别跟丢了,也别跟的太近叫人发觉。若是你技术好,再多加两吊。”我快要被阿旭给挤出车厢了,但语气还算沉稳,不骄不躁。
那车夫沉静了好一阵子,也不知是不是不信我。我正艰难的往怀里摸,打算拿出点儿真金白银的,让他好安心。
却听他声音颤颤的兀自嘀咕起来,“跑一趟才四个钱,如今一趟就能挣四吊,一吊乃一千个钱,让我算算,我算算……”
奈何我被挤在角落,不能掀开帘子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形,更无法看到车夫的神情,只能言语提醒他,“你得把人给我跟好了才有四吊钱,若是跟丢了,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
“嗯,得令,您请好儿吧!”车夫抖了抖缰绳,车厢颤的厉害。
我胆战心惊的看着阿旭,生怕这车不够结实,半路就被他给挤散了架……
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车厢颠簸了一路,一直到最后在城郊停了下来,还是完好无损的。
“租车的姐姐说,这趟是单程,送到我就可以走了。人我可没跟丢。”车夫朝远处的园子努了努嘴,摊手在我面前。
我拿出一张官府通兑的交子,放在他手上。鲜红的官印戳子叫他眼底一亮,“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我远远望着管家的马车所进那园子,正思量着不会翻墙不会功夫的我,待会儿要怎么潜入进去的时候,猛地看见从马车上硬挤出来的高壮阿旭,不由又是一阵头疼。
“先生真的只要单程吗?这里是荒僻的城郊,鲜少有马车往来,您待会儿要怎么回去呀?”车夫笑的眉眼弯弯,嘴角要咧到耳根的热情说道。
“说的极是!”我立时轻拍了一下手掌,“阿旭,你在马车这里等我,别让这车夫跑了,我们回去就没的车坐了!”
车夫一愣,小声咕哝,“有钱不挣,傻子才跑。”
阿旭咧嘴一笑,嘿嘿摇头,“跟……你。”
他抬手指着我。
我一阵的头晕,“不行,我一个人还发愁如何进去呢……”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健硕无处可躲的身形。
“背……你!”他指了指我,又指着自己的脊背,怕我不懂似得,他当即就半蹲下来,比划着叫我趴倒他背上去。
我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能走,只是……”
阿旭嫌我墨迹,兀自上前来,硬拽着我,将我扛在了他的背上。
“诶……我……”
我话音未出口,他已经健步如飞的疾奔起来。
说来也怪,他分明壮硕的像头牛,但跑起来却不像牛那么笨拙。反而身轻如燕,轻轻一跃,猴子般跃上了枝头,借势再跳,我们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园子的墙头上。
我吓了一跳,胸口猛然一紧。
这可是白天!跳上人家墙头之前,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院子里头的情况吗?万一院子里头有巡逻守卫呢?
我眯眼往里瞧了一圈,不知我担忧过甚,还是管家太过大意。
院子里有花有草,有枝桠繁茂的长青灌木,就是没有一个巡视的人……也是,这里已经是郊外了,多半是京中有钱人种瓜果蔬菜的地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会在这种地方,布置严密的守卫呀。
这个发现大大减轻了我的压力,但我心中的狐疑更甚。
管家这次难道不是来见香雪姑娘的?上次他去天香阁见香雪的时候,可是慎之又慎,中间甚至还特意换了马车,以遮掩自己的行踪。
今日竟乘着国师府的马车就来了……也不怕人发现么?会不会是我多虑了?
我正纠结迟疑之时,阿旭却跳下院墙,沿着长了苔藓的青石小路,朝着一个方向疾走起来。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因为他不是没有目的的乱走。
可我跟着他极目远眺,竖起耳朵……也没发现什么。
我小跑了两步,追上步子太大,把我甩在后头的阿旭,“喂,你……”
我轻轻拉拉他的衣裳,想告诉他,我们是“翻墙”进来的,其实是来偷听的,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家院子里啊!
可他脚步没停,也没回头搭理我,我也不敢停,一路小跑跟在他后头。
他虽走得快,步子却比我还轻。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跑到他前头,好拦下他的时候,他却往旁边的大榆树后头一闪身,顺手捞着我,把我也拉到了大榆树后头。
我惊得差点叫出来。
阿旭毛茸茸的手,却轻轻捂上我的嘴,格外粗壮有力的手指,朝东南向指了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人正坐在一座六角凉亭里,一面喝茶,一面低声攀谈。
我不由自主抬手放在唇边,下意识的咬着指头,皱起眉头。
亭中的人与我所猜不差,正是管家与香雪姑娘。可是为何他们今日见面,不像上次那么小心谨慎?
凉亭外头站着前往国师府的“小厮”,这会儿瞧见她的正脸儿,一眼便能分辨是天香阁的女子无疑。一身的妖娆之气,岂是一套男装能盖得住的?她扮男子,还不如我一半像呢!
我正暗自嘀咕的时候,恍惚觉得那“小厮”往我和阿旭藏身的地方瞟了一眼。
我心下一惊,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哪知我还没来得及全然缩回去,那“小厮”却是移开了视线。
她不但看向了别处,朝亭子里福了福身,说了句什么之后,她更是提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转眼就远离了我的视线。
我隐约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但看向六角亭里说个不停的两人,好奇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引我去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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