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拔腿就要走,我又一把抓住她,“咱们院儿里的小厨房里有新鲜吃食么?”
绿萝怔了一下,摇摇头,“小姐总是在主院里吃,小厨房就撤了,婢子们都是在大厨房领饭。”
我深吸了一口气,“重开小厨房,现在就开。”
“现在?”绿萝狐疑的看了眼阿旭,且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像是要重新给阿旭个心里定位。
“对,现在就开!”我说完,拽着阿旭略有些毛茸茸的手,大步往我那院子里去。
阿旭其实挺乖的,经过这么久的治疗,他已经没有了当初最早见面时的攻击性。他很温顺……就比如现在,就我们俩人在我那精巧别致的院子里。
他坐在廊下,大口大口吃着新鲜的蒲桃,还笨拙的想给我剥上一颗。
他虽然告诉我,他肚子饿了,但我告诉他,还要等一阵子,他就乖乖的坐着等,并没有发脾气,或是像以前那样急躁间性情大变。
其实他如今的样子,比正常人还要温顺些,不过是他的个头儿样子太吓人罢了。
“你怎么会把惊鸿打伤的那么厉害呢?我不是告诉过你,跟我来了以后,不可以惹祸吗?”我直视着他的眼,语气平静并没有斥责之意的问道。
阿旭回望着我,憨憨傻笑,把剥好的蒲桃送到我面前。
见我不接,他便有些急了,“诶……诶……”他口中发出声响。
我只好接过蒲桃放入口中,而后才猛然想起……他洗手了么?
国师府的家仆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大厨房就送来了好些菜蔬,新鲜的鸡鸭肉,刚宰的肥美大鱼,以及鲜美的羊肉。
阿旭的嗅觉很是灵敏,他许是嗅到了鲜羊肉的味道,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只装着鲜羊肉的木盆。
我隐约看见他吞咽口水的动作。
他现在还吃一些生肉,但我与郭大夫人商量的是,一点一点的给他减少食用生肉,增加熟肉。
阿旭一开始不习惯,后来也能吃一点点粉蒸羊排。
我看他的两只手和两腿都隐隐颤抖起来,嘴角甚至闪着涎液的光。
“你稍等等!”我有些担心,按了按他的肩,起身去了小厨房。
待我从小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个布包的东西。阿旭果然嗅觉敏锐,他盯着我手中的布包,眼中都迸射出光芒来。
我将他领进屋子,打开布包,摊在桌上。
布包里是新鲜的羊肉,还带着鲜红的血,染在布上。肉块不大,但解个馋是够了。
“你好好在屋子里吃饭,哪里都不许去,即便吃完了也不能出去!”我盯着阿旭,语气严肃的说道,“必须等着我回来,如果你不听话,不止你会被赶出去,连我怕也会被赶走了!”
阿旭目光炯炯的看我,又看向那块羊肉,最后是羊肉战胜了我——他只盯着羊肉。
“听懂了么?绝对不能出门!等我回来!”我推着他的肩头,耳提面命。
他也不理我,如今他眼里只有羊肉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离开房门,叮嘱院子里的仆妇,不要主动招惹阿旭,有什么事赶紧去寻我。
几番嘱托,我这才快步离开院子去探望惊鸿。
没到主院,先遇上了回来的绿萝。
“惊鸿姐姐示意我回来,还表示她没事儿,不用担心,可她吐了血呢,小姐还是赶紧去看看吧……”绿萝一脸急色的抓住我的衣袖。
我点点头,“这就是去看他。”
绿萝闻言,赶紧放开我的衣袖,又忐忑的看了我一眼,“那……那傻大个儿,日后就要住在小姐的院子里吗?”
这……
我一阵的头疼,“回来再说。”
我提步越过她,快步往主院行去。
师父院中还是一样的安静,好似外头哪怕天翻地覆,也打扰不到这里。
我有些纷乱的心,也沉静下些许,“惊鸿?”
我朝惊鸿的房门喊了一声,但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响动。
或许他已经到师父房中,叫师父给他诊脉治病了……我来的有些晚,想献殷勤都没赶上时间,他离开的时候分明是带着对我的怨气的,这会儿心里也不知是不是恨极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举目望着师父的房门。
这扇门自打关上到现在,我总是迫切的想要进去,唯独此时……我心中有了畏缩,竟有些不想去面对。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等惊鸿气消些了再来?
正房里头却传出一些动静来,师父自己在屋子里的时候,鲜少有这么大响动,他总是轻盈盈的,不管是用饭吃茶、走路打坐,几乎都不会发出声音。
这便是说,惊鸿在师父的房中了。
我既来都来了……又何必改时?我硬着头皮上前,抬手吱呀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我一抬眼,便撞上了惊鸿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惊……”
他狠狠瞪我一眼,转身绕过屏风,又进了里间。
我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院子里安静,但其实有许多眼睛呢,师父的护从总是不易叫人察,却又会适时出现。
“惊鸿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他并不是……”说话间我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却见师父这会儿没睡觉,也没在打坐,他正坐在桌案一旁,给惊鸿把脉。
我立即闭上嘴,有些紧张的攥着两手,立在师父左手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桌案上的两只手。
师父安静的诊了左手脉门,又诊右手。诊脉之后他还细看了惊鸿的面色和舌苔。
我如今学得越多,越深刻的觉得,师父的医术是我穷尽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的,他断病甚至不用诊脉,已经达到“观其形而知其病”的程度了。今日他这般慎之又慎,弄得我越发忐忑起来,
“怎么样师父?情况严重么?我就和三皇子说几句话的功夫我真是没想到……”我心里乱了,慌不择言。
师父侧脸,淡淡看我一眼,他的银面具平静如常,眼神也如一汪无波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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