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的实验日志》凯尔的身世（2/4）

    （二）
    陡然耸立的黑塔直冲云霄，人们为之欣喜，幻想着踏足云端，步入神国之日的到来。然而他们等到的却是招致毁灭的灾厄。阴霾笼罩南境，现实逐渐变得虚幻，于这般怪诞之中，南境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我无所事事的呆坐在马车上，目光随着路旁那块风蚀、残缺的石碑一同远去，关于南境的些许怪谈在脑海中闪过，令我不自制的打了个冷颤。
    密林之中，树叶无风自动。窸窣的声响之中，裸露的树干像是一张张惊恐、扭曲的怪脸。在我注视着它们的同时，他们似乎也同样在注视着我……
    “嘿，凯尔！我们到了！”
    我的护卫，以马内利自称的骑士拍打着马车，沙哑、低沉的声音将我从恐怖的臆想之中拉回了现实。只不过这次他却不像往常那般刻薄，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感到悲伤。
    只不过我却不像他那样感伤。这一刻我实在是等了太久了。此刻，糟糕的旅途可算是迎来了终点，而我终于能够走下马车，摆脱马内利，再也不用忍受他对我的捉弄。于欣喜之中，我不顾自己的形象，如同孩童般粗鲁的跳下马车，眼前的景象却又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没有迎接的主教，没有跪拜的村民。寂静、空旷的广场上布满青苔，村民的居所早已没了门窗和屋顶，取而代之的则是粗壮的藤蔓和貌似的杂草。黄昏落日，残阳洒满大地，为这破败之景更添一份凄凉。
    这里似乎早已被人们所舍弃，留下这些断壁残垣与人们不愿提及的过去一同随着时间消逝……
    这一定是马内利和我开的又一个该死的玩笑！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搜刮着脑海中的恶毒之词，打算给马内利一个教训。然而当我转过身之后却只是惊讶的张大了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眼前是一片空旷，马内利连同马车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一切如同梦幻，仿佛马内利和马车从来没有存在过。可地上的车辙却无情的告诉我，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全部都是现实而非我的臆想。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我彳亍在这漆黑的废村中，内心无比绝望。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我竭力挣扎着想要从中醒来，可结果却发现梦境变得愈加真实，令我只得无奈的接受它，遵从它为事实。
    不远处，荒废的教堂里亮起了昏黄的火光，如同黑夜中的一缕晨光，让我在这绝望之中找到了希望。
    我最初来到这世界的地方，便是南境边村的教堂之外。而这里或许正是我要回到地方。
    我如此肯定着，走上石阶，推开了教堂斑驳的大门。其中的事物却着实的令我感到失望。尽管教堂内干净、整洁，可其中的摆设却简陋至极，桌椅、讲台甚至是神像都满是磨损，充斥着岁月的痕迹与腐朽的气息。
    身着褪色教袍的老牧师跪在神像前，似祈祷，似忏悔，以我听不清的声音疯癫般的自语着。他的样貌却使我想起了教皇老头儿告诉我的一个人，那个见证我降临的牧师。
    他的出现令我感到惊讶，同时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确回到了最开始地方。只是，这一切是如此的刻意，就像是被什么人安排好的那样……臆想令人恐惧，使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神子啊！我的救世主！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
    就在我打算转身离去之时，他却停下了自言自语，呼喊着叫出了我的身份。于是我只好停下脚步，藏起心中的厌恶与不安，面对这个如同乞丐一样的老家伙。
    然而这番呼喊似乎也只是他自言自语的一部分，他就那样背对着我，朗诵式的自言自语了起来。
    “南边的森林！千万不要进入南边的森林！
    “可恶的恶魔！引诱了天真的乔治，诱惑了所有的村民，令他们抛弃了这里，跟着他走进森林，去了森林的深处，向着南境的更南端走去，却再也没有回来，没能走出森林！
    “那魔鬼伪装成天使，向人们讲述了那座不存在的村庄。他说那里四季如春，是娱乐与享受的理想乡。在那里人们不用劳作，也不用担心会受到野兽袭击，食物会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瓶中的美酒更是倾不完，饮不尽。成为那里居民的要求却极为简单，只要照顾好前来娱乐的异乡人，为他们找些乐子。
    “我坚守着自己的信仰，没有因魔鬼的诱惑而动摇。因此，村子便只剩下我一人。我原本以为会有村民回来，哪怕他们只是取走丢落的行李，可结果却没有一个人回来，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南境的更南端究竟是什么样……
    “孤独与寂寞令我发疯，让我产生了亵渎的念头。我对南境的更南端感到好奇，好奇魔鬼所言之语是否属实，于是我便走进森林，向南走了近乎一个星期的时间。可结果，我却只是在森林中打转，无数次的回到了这里。
    “神啊，原谅我吧！惩罚我吧！”
    他声嘶力竭的高喊着，向着神像五体投地。
    看完他的这番“表演”我不由摇了摇头。他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差的演员。只不过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神谕，是神对我的考验。然而让这样一个疯子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呢……
    就在这时，斑驳的光影透过教堂的窗户洒在墙上，似语言、似符号却令我无法参透其中的意义。
    于是我走出了教堂，向着南方，那光亮的源头望去。
    那是森林中隐约闪烁的光芒，它不是圣光那般正义、柔和的金色，而是不详的紫色，妖艳之中带着诡异的火焰。
    我的理智告诉我那是不应靠近的惊惧之物，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一探究竟的欲望。
    “不要去！”
    身后的教堂内，那老牧师依旧在声嘶力竭的高喊。
    而我却一步步走进森林，向着火光，向着深邃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