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瑜楼萧然》第508章 .用她的心头血

    我一睁眼,就看见他憔悴的脸,胡子拉碴,满目猩红。碧色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的样子,真的很骇人……像一只吃人的妖魔!
    “你叫醒我作甚?活着还不如死……”
    我话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上嘴,他把我抱进怀里……低头反复亲吻着我的头发。
    忽而他在我头顶闷哼一声,脱力放开了我。
    我冷哼着收起金针,他皱眉看了看胸前,被我扎过的地方,不由苦笑,“刚醒就能下手这么又准又狠,你进步不小。”
    “拜你所赐。”我掀了掀嘴角,“师父,其实你做错了,前世你就不该救我。”
    他闭了闭眼睛,遮掩去眸中痛苦之色,再睁眼时,又是满目宠溺的笑意。
    我只觉讽刺,冷哼一声,别开脸不再看他。
    “今日你阿娘发丧……”
    我豁然回头,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瞪眼龇牙看着他,恨不得把他吃了,“阿娘发丧?!在哪儿?从哪儿?”
    他定定看着我,“灵堂设在长青园……”
    “你凭什么?”我冷笑看他,“凭什么把我阿娘的灵堂设在长青园?凭什么设在楼府?你杀了她还不够?还要这样给她屈辱?”
    我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声突兀的动静。
    我抬眼一看,在屏风上瞧见个修长笔直的身影,眯眼想了想,我晓得,定是有人在为师父鸣不平了吧?
    他没什么可不平的,我忘不了在城墙底下看到那一幕,师父亲手把剑贯穿阿娘的胸膛,噬干了她的心头血,让那块阴阳玉在阳光之下,冒出青烟……
    对了,那阴阳玉呢?
    我伸手往怀里找,原以为定是找不到了。没曾想,就在我的衣服里塞着。
    “阴阳玉?”我喃喃说道,猛地抬头看向师父,“阿娘的魂魄会不会在里头?”
    师父脸色骤然一僵。
    “那日放出来的,是不是楼兰人的魂魄?薛驸马等人说的复国……就是指你放出楼兰人的魂魄,夺舍我魏国子民的肉身,借以‘复活’,是不是?”我盯着师父的脸。
    他微微颔首,“是,如你所见。”
    “那……”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那阿娘是不是也有机会……”
    师父缓缓摇头,“她运化了乾坤珠,所以乃是用她的心头血,用她不老不死的性命,换取楼兰亡魂突破阴阳结界,重新步入世间轮回。”
    我心头一阵窒息,最后那一点零星的希望,也噗的被风吹灭了。
    我抬手把玉扔给他,“我不要阿娘在楼府发丧!”
    他却摁住我的手,重新把玉挂在我身上,我抬手要拽。他淡淡看我一眼,“在哪儿发丧,你说了算。”
    这是跟我讲条件呢?
    我垂眸看了看他挂在我身上的圆玉,嗤笑一声,“怎么,我不带着这玉,那些‘复活重生’的亡魂,就不得安宁吗?利用完了我阿娘,如今还要利用我,是不是?”
    他看了我一眼,未曾解释,只扭头对外头说,“夫人醒了,把朝儿抱过来吧。”
    我再顾不得与他怄气,伸长了脖子向外看。春月抱着白白嫩嫩的朝儿近前,朝儿睁着眼没睡,瞧见我,咯咯一笑。
    我霎时间没骨气的被他笑出了满脸的泪……
    “若是没找到阿娘呢?”我看着朝儿,仿佛喃喃自语,但我知道,师父他听得见,“你是打算用我,还是用朝儿的心头血,去换楼兰死去的人复活重生?嗯?”
    师父抿唇,默不作声。
    “怎么不回答我?”我眯眼看他,不遗余力的逼问他。
    他起身离开床边,行至屏风处才缓缓说,“发丧讲究时辰,再晚就耽误了。粗布麻衣已经准备好,你喝些清粥,再过来灵堂。”
    说完,他就提步出门去了。
    朝儿望着我,咯咯笑了一阵子,白白胖胖的小手放进嘴里,美滋滋的啃咬着。
    海桐和另一个小丫鬟送来了粗布白麻衣,白头巾。
    我又亲了亲朝儿,才恋恋不舍的把他交给春月,“看好朝儿……”
    “夫人……”春月目有焦急,欲言又止。
    我没着急问,待给我穿好了孝服,才支开海桐她们,“有什么话说?”
    “京都大乱了……魏国大乱了!先太子得势,可先太子又……又性情大变……”春月急的脸面发红,却又说不清楚。
    我点点头,“阿旭叫你告诉我的?”
    “阿旭受了伤,郭大夫人来看他的时候,托人告诉婢子的。”春月躬了躬身,“郭大夫人说,您若得空,且去见见她。”
    我吁了口气,微微点头,“知道了。”
    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白白胖胖的阿旭,我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再也没有饱涨的感觉了,像是突然少了母子间的一些牵绊。
    但也幸得如此,我才能安心去做该做的事儿,不必担心朝儿会饿着肚子。
    许多事情都是双刃剑,失去未必不是好事……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我喃喃说着,灌下一碗清茶,提步出门而去。
    长青园是楼府位置偏僻的园子,虽偏僻,但并不荒凉。今日更是打扫一新,处处都挂了白绸白花,一股子苍凉肃穆之气。
    “不要把灵堂设在这里。”我进了院子就说道。
    话音落地却是吓了一跳。
    这园子里竟站了许许多多的人,好些我都面生不认识……但认识也有不少。
    最叫我惊讶的是先太子,元铉一身素白的衣服,正在院中垂首而立,神情肃穆至极。
    先太子来祭奠我阿娘?这是什么情况?
    不对不对……在我昏倒之前,先太子和乙浑一党,还在城外做着最后的殊死一搏。虽然已经战败,但他们尚未缴械投降。襄阳王的大军,几乎覆灭殆尽……
    这转眼之间,先太子就能与我师父如此和睦相处?并且来拜祭?
    只见元铉伸手从一旁侍从手里接过线香,举着香冲我娘的棺椁拜了三拜,又将线香插到一旁的香炉里……他还真是来拜祭的呀?
    我伸手敲了敲脑袋,是丧母的悲痛,叫我神志不清了吗?我怎么看不懂如今的形势了?
    先太子拜祭完,向一旁走去,而后走上来这人,更是叫我惊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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