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侵蚀》第四十五章 坦言

    在灶门炭治郎原本的认知中，毒岛冴子是那种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形象，就像是他母亲灶门葵枝一样的日本传统的大和抚子，文静矜持、成熟稳重，可以说是灶门炭治郎的理想型。
    但这样的认知在藤袭山最终试炼的七日间被粉碎得一干二净，毒岛冴子沉浸于战斗中对恶鬼大肆屠戮的场景对灶门炭治郎冲击不小，让他对一直以来表现出温柔大姐姐形象的毒岛冴子产生了幻灭的感觉。
    炭治郎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他能够感受到他人内心纯粹的善与恶，尤其是在对方感情偾张的时刻，他甚至能通过自己敏锐的嗅觉闻到情绪的味道。
    所以他非常清楚，毒岛冴子并非是战斗过头导致的热血上涌，而是在全身心投入地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
    看着一只又一只的恶鬼被毒岛冴子虐杀蹂躏，而战场之中的美丽女子一边不断挥刀给予其重创，脸上一边又露出了残虐且兴奋的笑容，最终在恶鬼绝望的哀嚎声中夺去其生命。
    那一刻，灶门炭治郎突然觉得，这位他本以为已经很熟悉的大姐姐，似乎变得特别陌生，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真实的她。
    然而从结果上来说，毒岛冴子的行为无疑间接性保护了很多人，试炼参加者能存活一半以上就是佐证，灶门炭治郎自问没有能力做到同样的事情。
    更何况，恶鬼可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根本毫无人权可言，猎鬼人无论对他们做出什么残酷的事情，都不会有人指摘，激进点的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但天性善良的灶门炭治郎却无法轻易接受这一点。
    在他看来，生命就是生命，无论高低，无分贵贱，残杀生命的行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取的。
    心中的信念与现实的矛盾感，使得灶门炭治郎如今对毒岛冴子的感官很复杂，内心充斥着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和毒岛冴子接触的困惑。
    这样的烦恼从试炼结束一直持续到现在，灶门炭治郎都还没能彻底理清思绪，以至于在触不及防与毒岛冴子再会后，他无可抑制地表现出了失态。
    “好久不见，冴子小姐。”
    灶门炭治郎放下背后的柴捆，然后鞠躬一礼，作为相处了好几个月的同门来说，他的态度也未免显得过于毕恭毕敬和疏远了一些。
    鳞泷左近次注视了灶门炭治郎几秒，现在场合不太对，他也就没有对此表示什么疑问，而是再度对夏尔迪奥说道：“不介意的话，请到寒舍喝几杯茶水吧，有什么话可以稍候再慢聊。”
    “那就叨扰了。”
    夏尔迪奥欣然应道，随后众人跟着鳞泷左近次进了主屋，刚刚围着矮桌落座不久，便见一张俏丽的脸蛋忽然从里面的房间悄然探出头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懵懂而好奇地看着夏尔迪奥等人。
    毒岛冴子见之一愣：“这是……祢豆子？她已经醒过来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夏尔迪奥也不由多看了那边的少女一眼，乌黑的秀发从末端变成了橘红色，瞳孔则是妖艳的粉红，嘴里咬着一截竹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着奇怪癖好的可爱女孩，然而从她那暴露出来的尖牙利爪，却不难坐实少女鬼的身份。
    这就是原石的载体？
    正当夏尔迪奥若有所思时，鳞泷左近次已经端来了沏好的热茶，在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了一杯，连汤姆猫也同样如此，无柱身边有只通晓人性的灵猫，这在鬼杀队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哪怕隐居一隅的鳞泷左近次也略有耳闻。
    尽到了礼数，鳞泷左近次这才缓缓落座，对夏尔迪奥说道：“阁下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明明有一只鬼出现在了眼前，但夏尔迪奥却表现得气定神闲，显然祢豆子的存在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至于他为何会知道这些……
    鳞泷左近次不动声色望了毒岛冴子一眼，令得后者神色微微尴尬。
    鳞泷左近次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他本就无异封锁祢豆子身为鬼的消息，要不然当初肯定会对毒岛冴子再三叮嘱，事实上在接纳灶门兄妹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将祢豆子的情况以书面形式上呈了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给出的回应是留待观察。
    若是情况发展顺利，灶门祢豆子总有一天会得到鬼杀队全体的认可吧？不过那终归是一项长期的工作，所以也不能否认有过激的鬼猎人在得知此事后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鳞泷左近次当了毒岛冴子四个月的老师，对这位优秀的学生也算了解，知道她绝非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她既然选择将此事告知夏尔迪奥，就必定有其理由，所以鳞泷左近次也打算开诚布公。
    “关于这位少女的事，我已经从冴子那里尽数悉知。”夏尔迪奥喝了一口茶，微笑道，“不过请安心，我此次并非是作为猎鬼人而来的……虽说其身为鬼，但她一未吃人，二未作恶，我还不至于只是因为鬼的身份就蛮不讲理对其斩尽杀绝，那种做法并不符合我的骑士道。”
    旁边的灶门炭治郎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说实话当知道夏尔迪奥是柱级剑士的时候，他的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因为他回想起来了两年前师兄富冈义勇差点杀死她妹妹的那段经历。
    假如夏尔迪奥真的对祢豆子怀有恶意，哪怕自己现在已经变强了很多，但以他目前微薄的力量，想要阻止对方恐怕依旧会十分艰难，希望渺茫。
    好在这位夏尔迪奥先生全然没有斩杀祢豆子的意思，并且言谈之中语气不急不缓、极有条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有着非常容易相信他人体质的灶门炭治郎立即就认为夏尔迪奥是个大大的好人，值得信任。
    且不说灶门炭治郎的想法，鳞泷左近次在听了夏尔迪奥的话后，心里却在默默琢磨着“骑士道”这一非常没有本土特色的词汇，他大概能理解，这是类似于日本“武士道”的一种精神信仰。
    据说夏尔迪奥是从日本之外的国家远渡而来的，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的名字中也无疑充斥着一种报纸上看到的遥远西方社会的风格。
    再联想到其举手投足间卓然不群的气质，肯定是从小就受着良好家教的熏陶，鳞泷左近次推测夏尔迪奥应该出身不低，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远东之地成为一名猎鬼人。
    就在众人交谈间，灶门祢豆子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正慢吞吞、小心翼翼地朝着这边接近，或者说她是在朝着毒岛冴子接近。
    毒岛冴子注意到了少女的小动作，扭头看着已近身前、萌得一塌糊涂的灶门祢豆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怜意的温婉笑容，伸手将少女揽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灶门祢豆子则露出了安心的神色，眯着眼睛腻在毒岛冴子的怀里，或许是因为少女在毒岛冴子身上感受了她已故母亲的影子，所以潜意识中想要与之亲近。
    灶门炭治郎看着身旁这二人的互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感觉很难开口，陷入了自我烦恼之中。
    然而他烦恼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夏尔迪奥继续开口道：“此次前来狭雾山拜访，我的目的确实不是为了斩鬼，但若说我是为了名为灶门祢豆子的鬼化少女而来……这样理解倒也没有什么错误。”
    夏尔迪奥的话使得灶门炭治郎心中咯噔一下，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夏尔迪奥先生的意思是？”
    夏尔迪奥看了灶门炭治郎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大概知道你妹妹变成鬼后，却能长达两年不吃人生存下去的原因。”
    “什么？！”
    这下不止是灶门炭治郎，就连鳞泷左近次也面露惊色，虽然因为他戴着天狗面具的缘故，没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夏尔迪奥向两人详细解释了何为原石，解释了原石对世界而言类似于心脏的重要价值，也解释了它的特殊性——能够附着在任何事物上，并赋予其特殊的力量，每过百年一次轮回，这就是原石。
    而这样一件神奇的事物，如今就潜藏在名为灶门祢豆子的少女体内，并且有极大可能改变了她作为鬼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