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六章 掉包计

    每一次的武装运动其实里面都有非常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不论是安邦会还是英合帮他们可都不太知道盛成章心里琢磨的是让水星崩坏的念头，这三家严格意义上讲来是在合作，他们的共同敌人就是水星矿业公司。做出头鸟顶在最前面搞事情的就是创世会，默默在中间接济的就是安邦会，然后在轨道之间牵制矿业公司的就是英合帮，要说谁们杀人最多最让水星矿业公司恼火的还是英合帮，库拉泽杀人最多。
    这个事是这样的，水星矿业公司自己军队的战斗力没有多强，战斗力这种东西我们早就说了，那是一门再综合不过的学问，不是谁的粒子炮最强劲谁就最厉害的，水星矿业公司在二百年里攒了太多的怒气，现在人家跟他为难他甚至都觉得这也正常，要是安邦会和创世会老老实实看见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来搞点事情反而不正常了——其实老欺负人的那些人自己心里就有鬼，矿业公司把水星搞得乌烟瘴气他们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们要往火星跑，其实这就是个权力更迭的过程——最理想的情况是矿业公司占了火星，把火星人搞一部分去水星监狱和银心城，让原先水星上的人那些人霸住银心城，这不就齐活了么？对矿业公司来讲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盘子欺负人罢了，没什么两样，关键就在于中间怎么协调资源和权力分配——而且如今一眼可见的是火星上死的人太多了，如果他们就是非常硬地用武力手段镇压创世会和安邦会，打完以后他们会发现连扶他们上座的臣民都没有了，那这种战争还有什么意义？另外，不论如何水星上的人、甚至是火星上的人都属于自己人，木卫方向的来人才是正儿八经的外人，和自己人来往还比较有经验，至少大家很多事都是心照不宣的……
    就像以前火星人默许水星人在航线上搞小动作一样，水星矿业公司也默许自己人搞点小动作，给各种各样的非矿业公司人士充一点能——像歼击舰那样大规模的充能活动当然不可能，但给一些小的猪鼻子充一下还是可以的，换句话说，其实英合会攻击水星矿业公司的能量就来自水星矿业公司本身，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不过是因为现在时局太乱他们没功夫处理这些细碎的问题罢了。所以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创世会和安邦会占了一半的银心城，只留下公司部分和聚变炉部分他们也就停了，因为之前的一切胜利都是因为大家心照不宣互相之间有照应，你真去动聚变炉矿业公司就要跟你动真格的了——公司再不济真要消灭你们这些地痞流氓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不过是秩序已经这样了，各方面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面对的情况罢了，而且在别人看来真正的问题根本也不在水星，所以大家才能保持一个相对的安稳。
    小规模的战斗还是有的，这有点像演戏，高明的人都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回事，类似盛成章、段乾坤、阿比盖尔这类头部人物肯定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但他们还是不断地派出小股部队去滋扰银心城的守军，这是演戏给一般人看的——不这样演，人们就不知道从黑黢黢的水星监狱费尽了千辛万苦打进银心城里来是要干什么了——所以这世个的许多蠢事不是聪明人想去干的，而是没办法，不这么干傻子们就看不懂他们要干什么，下一步就没法安排了。看上去他们就是为了进攻水星的聚变炉来的，其实不完全是，讲打他们是打不过矿业公司的，只不过是趁乱占点便宜罢了——段乾坤和阿比盖尔跑来跑去不是为了拿下水星的聚变炉，他们主要是想恢复秩序，因为不论何时秩序一乱倒霉的就是无辜平民，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战斗也有几万人在创世会和公司的交火里丧生了，他们要阻止的是这类事。而盛成章是最想把炉子拿下来的人，在他的想法里水星是个跳板，他最终的目的在火星，他要把控航线上的各种活动，最终大批量地生产机器人钻头，不但是水星，将来他可能是想钻哪里就钻哪里，想让谁崩溃就让谁崩溃，这个本事是他最想有的——所以这方方面面的势力纠缠里最焦虑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其实他还是有点太傲慢了，因为你以为的那种力量固然强力，对旁人来讲却屁都不如。
    在水星上发生这一切事的时候王烬他们一行人驾驶着一艘歼击舰偷偷摸摸飞向了太阳，他们用一个相当简单的全息设备安在尼克马身上把雅典娜换了出来，这个小玩意是专门为了把雅典娜换出来做的，其实也是纳米机器人的一种，不过因为以前火星上对这类东西管控非常严格所以没人这么干罢了。这是周立民这个级别的科学家才能掌握的技术，说起来是相当简单，其实就是纳米投影，在一个人身上做一个全方位的全息投影，从外部看起来这人就完全会变化成另外一个人，但只要往他身上打一束强光就能造成纳米机器阵列的投影紊乱，马上就能看出这个人是假的。以前火星上连整容都不允许，当然就没有这类东西，而且假的终归是假的，这种东西也相当无聊，有那个心思你花点分去用用“爽死你”不美吗？那是直接走神经的刺激，根本没有“假”这一说，神经的反应可没法造假。所以这种纳米机器人其实是一种相当简陋而且无聊的科技，在火星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为了拯救雅典娜，周立民这个大名鼎鼎的科学家也开始玩这种小伎俩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就是尼克马的确被雅典娜“治好”了，不过这个好……怎么讲呢，其实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形态紊乱，尼克马倒还是那个尼克马，不过在他身上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中间的原理，章天河那种卷走熊小丽的本事其实是一种灵魂力上的作用，就好比是从那个形态直接把她的灵魂和一部分意识带离了她的躯体，但是这个姑娘还没死透，她有一部分的意识还在她身体里，所以她只是陷入了昏迷。而尼克马这种醒来有点像……这该怎么讲，有点像种树，就是说他的灵魂力本来是不够的，吸不住他的意识力，所以星灵波打来就把他的意识打飞了，而雅典娜对他的治疗就好比从灵魂形态上把他稳定，帮他扎根，给他浇水施肥让他长大，这跟过去那种招魂差不多，可能就是过去那种的是胡扯，雅典娜这是真的罢了。可是注意，雅典娜可以用她的星灵力强化尼克马的灵魂，她可不能帮他把被飞打的那个章天河看见过的意识找回来，所以尼克马是醒了，但是他的醒是因为他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还远不是那个长了四十几年自己培养出来的那个意识形态上的自己——这该怎么说呢，这有点像尼克马重生了一遍，又凝聚成一个人了，但是他以前那四十多年的意识还在火星四周瞎逛，他把以前大脑里相当大的一部分都丢掉了，这要是永远回不去那他可就真真正正又得重新再活一遍了——许多人活得不如意时就老叫唤想重新做人，那么你想过没有，如果给你一个像尼克马这种机会，把培养了多少年的意识都丢掉再重新开始你愿意吗？有的人说愿意，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啧，那是因为你知道当时的地球没那种东西，如果知道真有这种，先把你的意识打飞再把你的灵魂植入身体让你重新醒来，你还愿意吗？尼克马几经四十三了，他的许多意识都没回来，许多事都忘掉了，只记得他是来掉换雅典娜的，这是人家预装在他脑子里的，所以当他醒来看见自己是一个假的雅典娜真的尼克马，看上去自己有两个丰满的胸部其实要注意躲着外面的光，而且真实的自己肚子松松垮垮屁股也很塌，手指关节上的黑毛已经开始变白，你觉得他会做何感想呢？
    得亏雅典娜在拉莱耶向来表现得特别孤独而且安静，她从来不跟拉莱耶的人说话，也从来没跑出自己的房间四下溜达，永远只跟徐天启这个小兔崽子呆在自己的屋里神游，不然尼克马这个掉包计还真不太好使——但凡光线一好别人就能在他身上看见重影，那可就露馅了。而且我们说了雅典娜又高又胖，这样这种投影才有可能，因为这相当于在尼克马身体往外再装一个微型投影器，如果她又低又瘦他可就没法装了。因此上这个时候的尼克马其实智力非常高但脑子里没有什么观念或者知识，只知道一些基本的主观意志，就是人要活下去必须的那些念头，也就是大脑里原先残存的那些主观意识，这就是典型的失忆症。地球时代这种失忆症也分好多种，一般情况下我们常看到的会是影视剧里的桥段，挨车撞就会失忆，其实尼克马这种失忆症和被车撞那种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车撞是从物质层面振荡大脑，星灵波是从意识层面冲击大脑罢了——因此上想治火星人的昏迷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你给他注入一点灵魂力把他弄醒就行的，你把一个大傻子弄醒能有什么用？最多也就是掉掉包，让他像半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发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以前是个什么角色罢了——这一听就是章天河的损招，他又在拿尼克马做实验……
    不过还别说，雅典娜在物质形态下跟个大傻子也差不多，不怎么讲话，不怎么活动，每天就是在屋里坐着，要么就是在神游，不知道跑出去干啥，不然他们这一手早被人看出来了。在唤醒尼克马以前雅典娜就告诉他他就是个包，只要少动就行，其实这个时候尼克马的意识就在旁边看着，但是他也没办法回去——他回不去，非得他那个肉梆子天天琢磨，想通了拼命吸他的意识才回得去，所以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他要是早懂自己和自己的意识是两码事当初星灵波就打不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