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七章 暗爱情

    如果单单照万有引力来算的话水星压根就不应该有“进动”这种说法，哪怕就是再加上相对论也还是不够，就是说，太阳和其它行星所造成的摄动给不了水星不用说如今，就哪怕是地球时代的进动轨道，这中间少了点东西，人们一度怀疑这是因为在水星以内还有其它的行星……这个思维方式又错了，压根也不是有其它的行星，而是有其它的力量——为什么非得是行星才能有这种力量呢？暗物质它不香吗？
    反正人们看不见，所以什么都可以拿暗物质搪塞一番，我们早就说了，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加一个“暗”字去理解，比如雅典娜对徐天启的那种“暗爱情”——实在没法找出一个更贴切的定义了，他俩吧……啧啧啧，一言难尽。
    关于这个事我们在前面稍微讨论过一些，就是说贞操这个玩意根本也就是人们编出来用以约束旁人的，这种观念上的东西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适用与不适用于一个人之分。这种观念适合你那你就去身体力行，这种观念让你觉得别扭那你就可以弃之不顾，按常理来说观念这种东西只是用来调整个人的人生的，不应当用它去影响旁人的人生，所以一个人有权利认为一个观念是对还是错，但你不能用这种东西去约束别人，特别是不能用这类东西放纵自己、要求旁人——大多数人这辈子就连这个都没活明白，往往都是用观念要求旁人，用诡辩放纵自己，其实一个人生体验的好坏只关乎你自己一个人，不应当还牵扯一个外人。这类事的发作原由之一就是人性本身就是欲壑难填，而且总不怎么盼别人好，还是那句话，我好不好不要紧，你们没我好就行。
    雅典娜的出现其实对歼击舰上的所有人都是一种冲击，这个女人严格来讲对所有人类都是一种冲击，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意外但也绝不能更多了。她是那种从肉体、意识到灵魂上都表现出相当的和谐的人物，要是从这一点上说很可能当初新亚特兰蒂斯所有的破潮神女都有这个气派，但是如今也没人能知道了，这些很有气派的女人被章天河和舒尔密给杀光了。刚上歼击舰的时候雅典娜一直带着身上那个纳米投影，这个做得虽然不如尼克马那个精巧，但也还是火星科技的结晶，所以它看上去也就是尼克马那个样子，只要注意着一点光线一般人也看不太出来。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太阳，雅典娜的身上开始发出一种回响一样的光，这光是从内到外的，纳米机器人也就其本失去了效用，这时船上的人们才发现这个女人的神奇的美丽——特别是发现这女人寸步不离的像带一条狗一样带着一个火星人，这真是亘古未闻的奇谈。
    一个女人吧，她的价值有时候不只取决于她自己，也取决于她身边跟着个什么男人，雅典娜是个神一样的女人，但是身边跟了一个徐天启这样的狗东西就会让人纳闷，而且人人都觉得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圣洁无比，私底下恐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
    怎么讲呢，从一个人类动物的和谐性来讲徐天启并不差，他长得也不难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不过就是差那么点味道，这种味道得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才知道他差在哪里——这小子没什么骨气，就是说少一点男子汉的力量感，不凶残，倒不是说非得要你像章天河舒尔密那样心狠手辣才算个男子汉，起码也得有点那种味儿，这种味儿徐天启身上是没有的。他自从在新亚特兰蒂斯救了雅典娜一命以来就以一种类似宠物的形态蜷曲在她脚边，他是打心眼里爱雅典娜，而且这种爱与日俱增，正在蜕去先前那种身体上的欲望，变成一种内心的渴求……其实这两种东西差别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大，就像一个人是由三种形态凝成的一样，一份爱情也是由三种形态凝聚而成的，不过是一个缓慢的运化的过程，大多数人是连身体上的爱这一关都过不去就懒得再折腾了——爱也是需要极大的体力的呀！撸铁有多累恋爱就有多累，身体好的推五十下才开始疲惫，不好的一下都推不了，从这个意义上讲地球时代的人严重两极分化，有的人推一百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有的人连个铁饼子都抱不起来——只因为有的爱就是草包，外面看着挺重的，憋了一股气去扛发现只有个皮子，里面全是败絮，一不小心就闪了腰——从此就以为天下的爱情都是那种轻飘飘，老是单手去拎，五十斤的实心的铁饼当然抱不动。
    徐天启这小子虽然没什么骨气，思想上也没什么深刻的见识，他好就好在愚蠢，想东西比较少，所以这人身上其实是物质和灵魂占多数，没什么脑子——不要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徐天启现在活得比太阳系大多数人都踏实而且平和。他想得少，最初很可能就是想跟雅典娜困一觉，所以老往人家腿上躺，啧啧，软和，他就好这一口，然后慢慢的受雅典娜的影响这小子内心深处那种单纯劲儿就上来了，他是真爱雅典娜呀，而且这爱比孙长安和王青雨们那种爱情要纯粹得多——别觉得头脑简单的人就没有爱情或者不配爱，人家们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比头脑复杂的人直率得多，而且也舒服得多。我们没法从爱一个人这方面去讨论这个事，因为爱情不具有可比性，不过可以从一个姑娘不爱你了这方面谈谈，很多时候姑娘不爱一个小伙子就是因为她的爱情的简单性被破坏了，她就能产生那种简单的，你非让她弄点复杂的那她就得天天烧脑，烧脑这种事姑娘们往往不太喜欢，所以她就不爱你了呗，因为爱你太累了。类似雅典娜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她要是觉得你对她的爱让她有哪怕一点点的拖累她都会马上把你撇掉，或者更惨，打你一意识波你就成一个白痴了，所以徐天启的这种爱其实很容易从肉体方面往灵魂方面过渡，头脑没那么复杂的人就会这样，爱与不爱都非常快，而且没什么原由。
    这个意思就是说雅典娜跟着王烬他们上歼击舰的时候徐天启完成了所谓“爱的升华”，把对她的欲望转而变成一股无欲无求的爱了……
    不简单呀！其实对一个男人来说往往是这个女人的身体怎么都得不到的时候他才会把自己的爱情暂时弄出这么一副嘴脸来，但最终想回归的还是她的身体——徐天启可真不是，他慢慢地发现了比这种小欲望更不了得的东西，更值得珍惜的东西，就把自己的态度完完全全给改了，他现在就真的好比雅典娜的一条狗，爱她爱到不行，甚至连先前那种往她大腿上躺的小毛病都改好了……你这，纯洁不纯洁的也不在你躺不躺她的大腿不是么……
    他是改了，但在别人眼里他该是个什么人还是个什么人，在这一船火星人眼里他就是个叛徒，而且还是个因为女色背叛了自己星球的下流的叛徒。其实做叛徒还分上流下流吗？为什么背叛星球就不下流了？不过是因为他那个低贱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看着不太顺眼，而且雅典娜实在太完美，让人们忍不住生气而已……
    不过，从雅典娜来讲她是一点都不爱徐天启的，她能感受到他的爱，但是没法给他回报——你要说就是今天晚上让小徐爽一爽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但这是妓女的想法，是地球女人容易有的想法，对雅典娜来说这玩意倒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她压根不会从这个方向上思考事情，她最近是要成仙了，总是不停地在星灵们中间来回游荡，她可想不到这个方面。徐天启对她来讲更像是一个回到现实世界时候的锚定物，就像一个坐标的零点，回来了，看到他了，就知道自己还是在这个世界里的，等她神游飞出去的时候她压根想不到还有他的存在。但是换句话说，在他们之间，在雅典娜的默默关照下徐天启也像尼克马那样在“长出”一个灵魂，这玩意原本他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形体的，就像大多数火星人都没有一样，他那个灵魂也不够结实，正是雅典娜的滋养才让他一天天地趋于心灵上的稳定……这种事很难形容，这是做人的快乐之一，就是一个人突然特别真实而且可靠地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而且莫名的，你知道你的灵魂和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连接在一起，是她稳定住了你的存在，这比爱情可舒坦得太多了——不然徐天启也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欲望呀，从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小杂兵成长为一个受女神甚至星灵照耀的小男人，那种快感原本是压根不可能出现在他这样一个小兔崽子身上的，但是……机缘巧合吧，他就是这么成长起来了。
    这一船火星人，就是说王烬和她的小分队、孙长安和王青雨（他其实是听了郭秦关的话逃离事非之地，但是他还是放不下王青雨，把这个姑娘也带出来了）、摩里青兄弟俩都不喜欢徐天启，看他不顺眼，摩里红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总要撞他一膀子，但是如今的徐天启根本不在乎这些。有更高的人生享受的时候人是不会跟这种低级的东西计较的，那种在公交车上跟人对骂、吃着宵夜就跟隔壁桌的打了起来、被老板骂几句这一天都心情沮丧的人肯定到不了徐天启如今这个境界——他也明白雅典娜没有那么喜欢他，干脆地就不爱他，他也配不上她的爱，但是他和她其实是一个整体，这个亲近是别人永远达不到的，有这个他就心满意足了。如今雅典娜的能力一天天在滋长，他可以跟着她去窥探、遨游更真实、更广阔的宇宙，这种待遇是那些凡人永远不会有的，他们活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见过的那些事——所以“暗爱情”又怎样，只要存在着他也就足够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