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文诏等人计划下一步行动的时候,进入小村庄的官兵开始喂马、吃饭、寻找被风的地方过夜!
别看这帮人平时打仗不怎么样,但在野外安营扎寨还是很在行的,不用谁去张罗,就已经都把自己安顿好了!
不过这次出战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些杀神一样的宪兵在进入村庄之后,就开始分批巡营,并且有人专门记录战功和缴获!
因为这次突袭是贺人龙带着延绥镇的人马打头,所以绝大部分的功劳都是他们的,看着那些老农一样的延绥镇士兵,一个个喜笑颜开地跟宪兵报功,其他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嫉妒,不少人已经暗下决心,下次在遇到鞑子一定要冲的猛一点儿!
“什么人?都给老子出来!”忽然一声带着惊恐的叫喊响起,顿时引起一片抽刀的声音!
不过众人抽刀在手,警惕地看着四周,却没发现敌情,倒是看见一个士兵正用刀对着一堆废墟,大喊大叫道:“他娘的,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放箭了!”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们都是村里的百姓!好不容易躲过了鞑子,还求军爷给条活路吧!”废墟后面终于有个苍老的声音回应,随即十几个浑身黑漆漆的人战战兢兢地从废墟后面爬了起来!
“出来!都给老子出来!”那个被吓到的士兵,见真的是一帮百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着刀叫喊道!
那些村民实在是吓的不行,但又不敢不听话,只能相互搀扶着,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
“娘的,差点儿吓死老子!”那士兵见村民走出来,上去就要打!
“住手!”猛然一声断喝,将那士兵喊住。
“大人!您这是……”那士兵手停在半空,呆愣地看着阻止他的人!
来的人正是周老三,他的小旗负责第一班执勤,听到这边的动静便带人过来查看,结果就看到了刚刚在一幕!
周老三走到那些村民面前,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是这村里的村民?”
那些村民已经被吓得不行,有几个女人甚至已经哭出声来,也难怪他们如此害怕,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洗,对于他们这些百姓来说,鞑子很可怕,但大明的官军却更可怕!
见那些村民竟然没人说话,发现他们的士兵顿时怒火中烧,抬脚就踹,嘴里还骂道:“他娘的,周大人跟你们说话,你们听不见……哎呦!”
结果他那一脚还没踹到人,自己却被周老三给踹一边儿去了。
周老三手握刀柄,虎目环伺周围的士兵,朗声道:“陛下说过,当兵杀敌,要功劳要银子,这都是陛下该给的,可陛下赏给你们的银子,却是从百姓的赋税中来,因此百姓乃是天下之父母,我等军人乃是百姓之子弟,天底下哪有子弟戕害父母之理?从今以后再有扰民害民者,军法严惩必不容情!”
宪兵的威慑力在这些士兵可是十足,而且人家又拿皇上的话说事儿,自然没人再敢多说什么,一时间众人围着那十几个百姓倒是意兴阑珊起来!
周老三这才又看向那些百姓,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都是这里的百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还有多少人?”
刚刚说话的老者此时也就彻底蒙了,大明的官兵不祸害百姓,还说百姓是父母,当兵的是子弟,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眼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周老三见还是没人说话,又看到十几个村们都是老幼妇孺人,只有当中的一个老者,似乎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便走到老者面前,抱拳道:“老丈,敢问此地是什么地方?你们还剩多少人?”
这时老者才慌忙应道:“回军爷的话,此地叫赵家庄,现在……现在满庄子就剩这几个人了?”
说到最后,老者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其他妇孺也跟着哭了起来!
周老三叹了口气,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才又看向被自己踹倒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闻言,吓得一哆嗦,吞吞吐吐地道:“周……周大人,小的……小的……”
周老三瞥了他一眼,取出自己的皮本子,冷笑道:“你若是不告诉老子姓名,这份功劳老子可就记在自己头上了!”
一听有功劳,那士兵立即来了精神,凑过来问道:“周大人,小的有什么功劳?”
周老三道:“陛下说了,凡是救出大明百姓者,救一个人赏银十两,算两颗首级的功劳,你小子虽然不算救人,但也有发现之功,就算给你的功劳折半,也有……”
周老三点了一下数,面前的村民一个十三个,这才边在本子上记边说道:“大明泰昌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于得胜堡西十八里赵家庄歼灭蒙古骑兵百余人之后,发现村民十三人,折功减半记得银六十五两,首级功十三级!”
周老三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呆滞了的士兵,笑着问道:“这些功劳可上不少,你小子不要了?”
“要!要!要!要!”那士兵一叠声地道:“小的叫马六,是大同城韩参将的亲兵!”
周老三有把马六的名字记下,最后将本子一合道:“既然你得了功劳,这些人就交给你照顾了,今晚给他们吃顿好的,再帮他们把亲人的尸首料理了,明天一早顺道送到得胜堡去,对了,鞑子的死马分给他们两匹,省的到了得胜堡他们挨饿!”
“好嘞!”马六兴高采烈地道:“您老就放一万个心吧!小的保证把他们伺候好了!”
那十三个村民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了一切,以他们以往的经验,被这些官兵发现,并不比给鞑子抓到好到哪儿去,可现在的情况好像跟他们的认知完全不一样了!
官兵竟然真的祸害百姓了,还要给他们吃的,还要护送他们去得胜堡,还怕他们饿着,给他们鞑子的死马,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变天了?
等周老三走了之后,马六笑嘻嘻地看着这般还在发傻的村民,说道:“你们这帮土鳖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原来踩都踩懒得踩的野草窝子,现在竟然变成宝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哭哭啼啼的,虽然庄子被毁了了,可你们不但得了温饱,还得马爷伺候你们,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给马爷挣了那么多赏银和功劳,马爷也不亏待你们,马爷先你们安顿好了,再找人帮你们把庄里人的尸首料理了,最后再给你们弄两匹死马,倒是收拾死马的事情,马爷可不伺候!”
那些村民这时才算反应过来,为首的老者,忽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苍天开眼!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总算是见到青天了,老头子叩谢青天大老爷,恭祝青天大老爷公侯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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