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知道王安说的“老人儿”是指那些原本执掌东厂和御马监的太监,现在大明朝既然换了主人,那这些原本属于郑太妃或者李选侍的鹰犬自然就不能再用了,不过这些人终究是有些地位的人,王安不敢私自做主,所以要怎么处置还的朱由校拿主意!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朝堂之上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了,这内廷总要是铁板一块,你先挑合适的人把东厂和御马监的场面先撑起来,不过对他们也不必苛刻,在城外选一个皇庄,让他们安享晚年,此事定为常例,将之前出宫的年老宫人也都送到庄子上养老吧!”
王安和屋里侍奉的内侍闻言全都跪倒在地,王安语带哭音地说道:“少主待咱们这些奴才如此仁厚,咱们要是再不以死效命,那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
那几个小太监也跟着说道:“奴婢愿为少主效死!”
这些太监之所以如此激动,也是因为他们的命运本就凄惨,不但身体残缺,生存的环境也极其恶劣,别看紫禁城金碧辉煌,但这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太监、宫女命如草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若是运气好的得了主子的看重,还能攒下些财帛,日后年老出宫之后也算能安度晚年,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绝大多数太监、宫女出宫之后都是困顿而死,朱由校给了他们一个养老的地方,对于这些太监来说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朱由校熟知历史,也知道这些宫人的悲惨境遇,所以才做出了这么个安排,现在看王安等人如此感激涕零,朱由校也知道他们这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你们只要尽忠职守便是对孤最大的回报!”
王安赶紧领头说道:“少主放心,奴婢们不敢忘了少主的教诲!”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少主,吏部尚书周嘉谟大人、礼部尚书刘一燝大人、兵部给事中杨涟大人求见!”
朱由校这才看着满屋子跪着的太监、宫女说道:“好了,都起来吧!这个样子让外廷的大人们看见不好,另外孤也有些饿了,想来外面的那些大人也都饿了,王伴伴去吩咐御膳房弄些吃的,别饿坏了诸位大人!”
王安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腰说道:“御膳房早就把晚膳送来了,只是下面人说少主在想事情,不敢打扰,因此才耽搁下来,奴婢这就让他们把晚膳送过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才对进来禀报的内侍说道:“请三位大人进来吧!”
内侍领命出去没多久,周嘉谟、刘一燝、杨涟鱼贯而入,三人到了软榻前,正要施礼,朱由校便阻止道:“诸位大人辛苦了,这里不是朝堂,那些俗礼就免了。”
接着朱由校有对王安说道:“王安,给三位大人看座,孤要与三位大人共进晚膳!”
周嘉谟、刘一燝、杨涟三人连忙谢过朱由校,然后在小太监的安排下就坐,很快晚膳摆布上来,朱由校一看这晚膳不禁心中摇头叹息,虽然王安说是简单的膳食,但也是品种繁多,花样百出,在朱由校的面前整整摆了一大桌子,见到如此情景,朱由校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王安见朱由校皱眉,连忙问道:“少主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由校轻叹口气道:“孤的皇祖父与父皇先后驾崩,可以说是天降警示于我大明,再加上外有东虏作乱,内又连年灾害频发,此正是末世之相,而孤的一顿晚膳便如此铺张浪费,实在让孤不敢直视,若是我大明君臣再不知克己爱民,无异于自取灭亡啊!”
“臣等(奴婢)有罪,请殿下(少主)降罪!”朱由校此话一出,刚刚落座的三位大人,以及满屋子侍奉的太监,立时呼啦啦跪倒一片。
朱由校连忙起身将周嘉谟、刘一燝、杨涟三人扶起说道:“三位大人都是先皇托孤的重臣,更是孤日后倚重的肱骨,只要咱们君臣上下一心,必定能渡过难关,开创我大明盛世!”
杨涟哭道:“殿下心存高远,仁孝无双,我大明中兴有望矣!”
朱由校笑道:“大明中兴不是孤一人之事,更重要的还是要靠朝中诸位大人,放弃派系之争精诚合作才行啊!”
杨涟这人还是耿直了一些,听了朱由校的话,立即赌咒发誓地说道:“殿下放心,臣得殿下知遇之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周嘉谟、刘一燝这两个官场上的老油条,却隐蔽的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话来:“这位小皇帝不简单啊!”
朱由校借着刚才的话,点了这三位重臣一句,让他们在党争这件事上收敛一些,然后便不再说这些事情,而是请这三位重新落座!
这边三位大人刚刚坐定,朱由校又对刚爬起来的王安说道:“王伴伴你去告诉御膳房,从今天起除了节庆、赏宴,孤的日常餐食用度每天就定在一两银子上。”
“哎呦!少主这可万万不行,您乃万金之躯,怎么能如此苛待圣体”王安刚爬起来,一听这话又连忙跪在地上,哭的是泪流满面,一众太监也都跟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朱由校收回成命!
那三位刚刚坐下的大人,看看眼下的情景,知道自己坐着不是那么回事,也只能再次起身离座跪倒在地!
周嘉谟劝道:“殿下身份贵重,平日里用度万万不可减少,否则有损皇家威仪,使庶民百姓难有敬畏之心啊!”
刘一燝也跟着说道:“周大人说的是,此事关乎皇家威仪,万万不可轻忽,还请殿下三思!”
朱由校抬了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劝阻,沉声说道:“此事孤意已决,诸位大人不必再劝,再者说孤一日餐食耗费一两,一年便是三百六十五两,我大明一个知县,一年也就三十五两俸银,孤只是餐食就比那些青天大老爷一年的俸禄多出十倍,何况升斗小民一家数口,吃穿用度一年也就几两银子,孤与他们相比已经是贵不可言了,再加上穿用行止各项用度,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成千上万两的银子因为孤一个人花出去,孤想想心里都疼,再者这宫中这么多人,都是侍奉皇室的,这些人的开销花费,自然也是要记在孤的头上,诸位想想如此计算下来,孤一人之费,可抵万千百姓,这让孤更是寝食难安啊!”
朱由校这一番话说出来,可以说是情真意切,周嘉谟和刘一燝听了不禁暗暗咋舌,杨涟更是已经是泪如泉涌,以头抢地哭嚎道:“天降圣君于我大明,我大明中兴有望,中兴有望啊!”
周嘉谟和刘一燝虽然也跟着说了几句圣君降世的话,但他们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凉,做大臣的不怕皇帝昏聩,也不怕皇帝圣明,怕的就是皇帝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这样的皇帝是最难伺候的,而面前这位恐怕就是这么一个皇帝!
等他们三个歌功颂德了一阵,朱由校又请他们入座,这次朱由校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安安静静的吃饭,那三位大人也是饿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来吃些东西,也顾不的什么礼仪,同时又怕朱由校一会儿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吃相就未免仓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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