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麟》第四卷 乱尘 ● 第十二章 草原密谋

    草原如毯,绿茵如匹,野花点缀,牧歌随风,悠远而至。
    举目四眺,碧空如洗,蓝绿相接,心自旷,神自怡,凡尘种种,尽于此刻,勿纠,勿绊,勿牵,勿扰......
    眼前此景,便如美酒初酿,鼻端尽是芬芳,谷小酒,清米粒,素手轻舀,只余醇香。
    鸿睿一行,踏绿波,逐清云,疾行三日,终于到得库尔伊草原。
    此处紧邻大梁边城云垂城。
    此城之名取自巡游诗人陆明灿的“云垂风烟疾”一句,乃陆明灿游历至此留下的一首传世佳作《游方吟》。
    此刻,库尔伊草原之上早已支起了一个个如同蘑菇般的帐篷。
    鸿睿轻叩车厢壁道:“传令,鸣箭传音。”
    车厢外传来一声回应道:“得令!”
    须臾片刻,一声嘶鸣之声划破天际。
    也只是片刻,远处帐篷方向传来万马奔腾之声。
    半柱香后,蹄声及前,闻得车厢之外传来一阵震耳高呼之声:“恭迎大齐平南王驾临!恭迎大齐平南王驾临!”......
    鸿睿撩开车帘,踏下马车,面露微笑向前方行去。
    风自和煦,草自柔。
    风中传来马儿打着响鼻之声,还有那铁血军队特有的凌厉杀气。
    前方黑压压的胡族大军,中军便是由鸿睿留下的齐国军士所组成的六万狼牙铁骑军,左右二军便是由胡族各族精锐所组成的轻骑兵。
    观其铠甲披挂,甚为光鲜,再瞧将士面容,俱甚为坚毅,想来平素军纪亦甚为严苛。
    整支军队显然与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
    图吉木快步迎来,多日不见,图吉木精神颇为矍铄,面带红光,喜色映面。
    “图吉木拜见大齐平南王!”,图吉木单手抚胸,躬身相迎。
    鸿睿一把扶起图吉木,笑道:“草原王行此等大礼,鸿睿可是受不起啊。你我同为大齐王爵,还是寻常以待即可。”
    图吉木闻言,面上泛起一阵潮红笑道:“这一礼,若无王爷相助,草原一族可能在那个冬天便已然灭族,图吉木时刻感怀王爷当初提点之恩,此礼,当得,当得!”
    鸿睿无奈笑道:“一路疲乏,本王可是对你族的奶茶念想了一路啊。”
    图吉木“哈哈”畅笑道:“奶茶早已备妥,王爷请。”
    一行众人入得营寨。
    中军帐之内正燃着一堆炭火,而其上的一口铁锅之内正煮着奶茶,那特有的奶香气息已然盈满了整个帐篷。
    煮茶之人身形娇俏,一身羊皮褂子,一袭淡红长袍,一只素手拿着木勺,正轻轻搅动着沸腾的奶茶。
    一应众人入得帐篷,图吉木拉着鸿睿在一方木案之侧落座。
    木案之上已然摆放着草原特有的风干牛肉、奶酪酥、奶果子等小食。
    图吉木打着哈哈笑道:“图雀,还不来见过平南王?”
    图雀闻言,手中木勺一颤,红霞已然挂满双颊。
    缓缓站起身,微微抬头,眼眸之中已然不觉间噙满了泪水,却是兀自强忍着,低着脑袋,缓步近前,躬身道:“图雀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鸿睿脑中忽然闪现那冬日里的一碗奶茶,奶茶香润,亦如少女的肌肤;奶茶清甜,亦如少女的笑容......
    鸿睿神色一僵,那虽未曾久远,却藏于记忆最深处的过往闪过心间,望向图雀的眼神却是分明透出丝丝温柔与歉意。
    鸿睿强自挤出一抹笑容道:“图雀姑娘,许久未见,依旧风采动人啊。”
    图雀粉脸愈红,语声颤抖道:“王爷别来无恙,此番踏足草原,定要多盘桓几日。”
    图吉木赶紧插话道:“诶,王爷此番到访定有要事,需要我胡族出力之处,王爷尽管吩咐。”
    鸿睿笑道:“此番前来,确实需要胡族勇士相助。大周欲借道西域,直取大梁,却是在西域那边碰了一鼻子灰。”
    “留给大周的选择不多,而眼下便是要防范大周军队经草原入梁。”
    图吉木闻言,正色道:“大周边城近来异动频繁,数日前接王爷密令,我方已分别部兵于赤流谷、红河滩、白沙原。”
    “此三处乃大周入我草原的必经之地。”
    鸿睿闻言,正色道:“很好,撒出斥候,严密关注周军动向,如有异动,竭力阻其入胡。”
    图吉木讪笑道:“王爷,去年所赠之火云弹甚是好使,只是存货不多了,可否补充些许?”
    鸿睿眼神微眯,笑道:“此番前来,本王所携之物较之火云弹威力更胜百倍。”
    图吉木喜不自胜道:“果真?”
    鸿睿笑道:“待本王饮过奶茶,校场一试便知。”
    ......
    次日晚间,鸿睿率两千骑兵,图吉木帐下图哈多大将军率五千骑兵,由大营出发,一路向西疾行。
    出谷风口,经落日岭,途行两个时辰,到得垂云成外五十里处。
    鸿睿命令道:“图哈多,你率队殿后压阵,本王率两千亲卫前往即可。如遇突发状况,鸣箭为号。”
    图哈多抱拳道:“遵王爷令!”
    踞垂云城五里地,一处空旷之地正燃着一堆篝火。
    两道身影正自坐在篝火之旁,一人手中翻烤着兔肉,不时往口中灌下一口烈酒。另一人显然是一女子,正一手托腮,看着在火中翻烤的兔肉,兀自不言。
    鸿睿摆摆手,命众兵士原地待命。
    独自一人一马,向前而行。
    那名女子起身望了望,轻声道:“平南王到了。”
    那男子也不起身,高呼道:“客远至,酒微温,酒食粗寡,苦无佳肴以待,平南王莫要嫌弃啊。”
    鸿睿闻言“哈哈”笑道:“素闻洹精于炼铁,疏于酿酒,故本王携美酒而来,丁帅出肉食,本王出酒水,你情我愿,相得益彰。”
    那男子抬首,一双星目在寒夜之中,衬着火光,甚为凌厉。
    只听那男子笑道:“今晚共谋一事,事成,或可谋一醉,若不成,篝火之畔,或许得留下一命。”
    鸿睿信步行至近前,鼻尖嗅动,笑道:“丁帅此番前来,恐怕所携兵马不下两万之数?”
    那男子起身拱手,笑道:“在下镇北军丁不易,素闻平南王用兵入神,兵者诡道也,与平南王打交道,本帅不得不提防些。”
    鸿睿闻言,径自坐下,从腰间取下一酒囊,抛于对方,笑道:“洹酒寡淡,尝尝本王的杏花露。”
    丁不易接过,打开酒塞,鼻端猛嗅,大呼道:“好酒!”
    言罢,已然“咕咚咕咚”猛灌下数口,一手擦着嘴边酒浆,笑道:“酒甚甘美醇厚,可不知你我今夜相商之事,是否亦如此酒,令人有甘露入喉之感?”
    孟三娘起身拱手道:“见过王爷。”
    鸿睿向孟三娘微微点头,径自撕下一条兔腿,笑道:“本王携善意而来,欲与丁帅救万民于水火,此等善举,断不至于如鲠在喉,丁帅,你说是吗?”
    丁不易闻言,眼神微眯,兀自灌了一口酒水。
    鸿睿继续道:“丁帅之名为不易,仕途也是委实不易啊。镇北候因一句“满城尽带黄金甲”而枉死于北城门下,丁帅虽说仍掌镇北军,却因乃是镇北侯旧部而遭朝廷百般节制,隐忍十余年,此情可叹,可叹啊。”
    丁不易淡然一笑道:“丁某之事,仅一人之事,放眼天下,不值一名。”
    鸿睿举起酒囊,与丁不易遥遥一敬,喝下一口道:“丁帅如此轻小我,其志高洁,所图、所想、所需之事不妨尽数说于本王听。”
    鸿睿等得片刻,见丁不易无动于衷,遂道:“本王此番前来,乃是受我齐皇所命,有专断之权。”
    丁不易闻言,眼中光芒闪动,道:“如此甚好,那本帅便直言不讳了。”
    鸿睿随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丁不易沉声道:“小姐已将贵国条件悉数告知,但本帅的条件也极为简单,其一,梁皇之命留待小姐亲自手刃;其二,恢复小姐失去的家族爵位待遇;其三,本帅不需一城一池封赏,事成之时,容不易就此归于山野。”
    鸿睿闻言,不禁一愣,而身侧的孟三娘闻言,已然双眼之中泪光闪动。
    鸿睿眼神灼灼望向丁不易道:“本王很少看人看走眼,此次,却是本王小看于你了。”
    丁不易长叹一声道:“不易乃一流落于街边的乞儿,得侯爷垂怜,授得武艺,效力军中,又数次于乱军之中蒙侯爷相救,此命便已然早就不属于我。”
    丁不易喉头耸动,眼中晶莹闪动,却是强自忍住,道:“侯爷蒙难,不易无能为力,只能勉力守住侯爷留下的这点兵马,以图待得某日,手刃仇家。”
    鸿睿轻叹一声道:“丁帅,既然如此,本王倒有一点想法,不知丁帅可肯接纳?”
    丁不易道:“王爷请说。”
    鸿睿道:“既然,丁帅已看透世事,不屑官身与财富,可这世上,侯爷留下的一点骨血也便只有你家小姐。侯爷与你有再造之恩,便不如待事成之后,你与小姐晚婚,镇北侯的封号便由你与小姐一脉延续下去。”
    丁不易闻言一愣,孟三娘俏脸微红。
    鸿睿待得片刻,见二人不言,便道:“没有意见,便是默认了。”
    鸿睿又道:“关于共谋之事,七日后,本王会率十万大军与你部会和与垂云城下。”
    丁不易诧异道:“仅十万?”
    鸿睿笑道:“十万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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