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麟》第四卷 乱尘 ● 第九章 三国手谈

    大梁使臣卓越率使团百余人到得大齐虎踞关外,正待入关,却见得远远一支千人仪仗踏着风尘而来。
    瞧着那越来越近的队伍,再仔细一辨认,却是大旗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卓越心中苦楚,暗道“不好”。
    大梁使团的一众使臣面面相觑,卓越叹息一声,道:“此番出使看来无异于招狼之旅啊。”
    使团副使吴坚轻轻拉了拉卓越衣袍,低声道:“卓大人,还是速速入关,此番偶遇难免尴尬。”
    卓越面色忧虑,深吸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与其躲避,倒不如磊落些。”
    说罢,调转马头,向大周使团方向而去。
    吴坚瞧了瞧卓越的背影,无奈一叹,遂也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虎踞关外,风沙漫漫,满目沙丘,一眼望去,便只有那无尽荒芜。
    两只鹰隼兀自在空中盘旋,一种择机而弑的味道不觉间已伴着那漫天的沙尘在场中弥散。
    卓越待行得近前便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拱手高声道:“前方可是大周使团?”
    前方大队人马之中行出一员浑身甲胄的武将,骑马而至近前,也不翻身下马,只是厉喝一声道:“来者何人?”
    卓越忙到:“在下乃大梁礼部左侍郎卓越,此番出使大齐,偶遇贵国使团,特来拜访。”
    那名大周武将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大梁?闻所未闻!”
    卓越面露尴尬,正欲解释,身后的吴坚怒声道:“你乃何人?无礼至极!”
    那大周武将面带戏谑,笑道:“哦,大梁国?在下想起来了,看在下这记性,洹国已灭,现为大梁,冒昧之处尚请卓大人海涵。”
    卓越老脸一红,轻咳一声,兀自挤出一抹笑容道:“此番偶遇,亦属幸事,请将军通传一声,大梁使节卓越求见贵国使节。”
    那大周武将笑了笑道:“请卓大人稍等,在下这便通报一声。”
    言罢,调转马头,转身而去。
    不消盏茶功夫,那名将军回返,高声道:“传大人令,请卓大人移步一叙。”
    说罢,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卓越迈步前往,吴坚亦欲随往,却被周将横臂拦下,那周将道:“末将得令,仅邀卓大人一人,这位大人请在此等候。”
    吴坚正欲斥责,却闻听卓越轻咳一声,转身道:“吴大人,请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卓越随那武将一路,却见那周国一众使团护卫面露讥讽之色,口中虽不言,可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屑与那唇角处淡淡嘲讽之笑意,却是不言而喻。
    卓越越走越觉着脚下之土地甚是泥泞,是的,泥泞,这交织着屈辱的路,怎会如此好走?
    卓越心中悲叹一声:“弱国无外交啊!”
    硬着头皮到得使节车驾,闻得车厢之内传出一声道:“这外头风沙甚大,请卓大人入车厢一叙吧。”
    可这马车车厢甚高,卓越眼神观瞧之下,那周遭之人也无人取那马凳,遂轻咳一声道:“这位将军,可否借那马凳一用?”
    那武将微一欠身,抱歉道:“卓大人,不好意思,前日里马凳已损。”
    那人又面似颇感为难道:“这几日,都是我手下兵士跪地充当马凳的,可卓大人身为大梁使臣,踏我周兵脊背登车,恐有辱我大周国体,于礼不合啊。”
    卓越心中激怒,却是面色平静,缓声道:“既如此,待贵国使团入城后再会不迟。”
    言罢,向车厢方向一抱拳,高声道:“我大梁使臣携诚意而来,欲与贵国使臣一会,料不成想,诚意不如马凳,高不可攀,那便改日寻一平坦之所再会不迟。”
    说罢,拂袖而去。
    身后传来窃笑之声,卓越却是充耳不闻,挺直了腰杆径自离去。
    这虎踞关前明显带着羞辱味道的一幕,却是被那城头一员武将瞧了个真切,这武将并非别人,却正是接旨率军前来虎踞关整备大军的牛指挥使。
    牛指挥使叹息一声道:“积弱之国,可怜如斯。”
    言罢,转身对身侧护卫道:“告知守卫,不可为难梁国使团。入关之后,务必好生款待,不可失了我大齐礼仪。”
    那护卫躬身抱拳道:“喏!”
    大齐国前来迎接两国使团的乃是朝中礼部郎中郑之楠,双方核对过通关文牒后,便迎大梁使团入关。
    卓越拱手笑道:“有劳郑大人了。”
    郑之楠拱手笑道:“诶,卓大人客气了,一路车马劳顿,在下已吩咐驿馆早早准备妥当,眼下尚有公务未完,便先由赵大人陪同贵国使团先行去驿馆休息,可好?”
    卓越拱手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赵大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卓大人,请。”
    瞧得一众人等行远,郑之楠方踱步之城门之前,此时,大周使团一应人马浩浩荡荡而至。
    周国使臣魏央从车驾下来,满面春风行至近前,拱手笑道:“郑大人,许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郑之楠拱手回礼道:“魏大人,你我二人想来已然三年未见了,不料,今日一见,魏大人却是风采依旧啊。”
    双方客套一番,便入得关内。
    ......
    而此刻,齐国皇宫,御书房之内。
    齐皇与罗鸿睿正饮茶手谈。
    屋内香薰的味道甚是清爽,便如那爽利的时节一般,总会令人心情莫名欣喜。
    齐皇落下一子,捧着茶盏轻呷一口,笑道:“鸿睿,这棋局啊在朕眼中分为两种。”
    鸿睿瞧着方才齐皇落子之处,正自蹙眉沉思,闻言,抬首道:“哦,请皇上指点,分哪两种?”
    齐皇笑道:“其一,和风细雨;其二,虚实难辨。”
    见鸿睿满面疑惑,齐皇微笑道:“朕时常与众臣手谈,皆不敢赢朕,遂称其为和风细雨。而今日与爱卿手谈,朕便觉着,爱卿之棋虚实难辨,布局深远,另朕颇耗心神啊。”
    鸿睿面露微笑,轻轻落下一子,笑道:“这棋局,考量的便是整体的大局观,一子不慎,满盘皆输。皇上乃棋坛高手,而高手过招想要吞掉一条大龙,委实不易,而胜败也便在那一目二目之间。”
    齐皇右手轻抬,似欲落子,却又颇为难,口中笑道:“依爱卿之言,那平素里拜于朕手下的众大臣皆非高手?”
    鸿睿摇头讪笑道:“禀皇上,皇上方才所言,众臣皆不敢赢,这便是此种缘由,并非高手技艺不精,而是高手心思惶恐。”
    此言一出,齐皇“哈哈”笑道:“如此说来,爱卿与朕下棋,心中毫无顾忌?”
    鸿睿微微一笑道:“禀皇上,并非微臣毫无顾忌,而是身为臣子,当以本真之面示之于君。皇上执掌天下众生,目之所及,分毫毕现,作假不得。”
    齐皇仰头畅笑,一指鸿睿道:“朕风闻坊间传言,平南王不图重利,也不许家人贪图富贵。朕便在想,平南王所图为何?”
    鸿睿拱手笑道:“微臣所图仅一个为官之道。当官便别想发财,发财便别想当官。仅此而已。”
    齐皇手中落下一子,笑道:“方才爱卿尚言,高手过招,想要吞掉一条大龙不易,这条大龙作何解?”
    言罢,哈哈笑着将棋盘之中一片白子尽数取出。
    鸿睿闻言,也不答话,手中一子已然落下,顿时,棋盘之中风云顿变,白子的合围之势顿现。
    齐皇顿时皱眉,叹道:“观此棋局,便如眼下的齐、周、梁三国。而眼下的梁国便如那黑子,大片城池朝不保夕啊。”
    鸿睿闻言,笑道:“此番局面之下,我大齐便如那设宴的主家,周只是登门之客,只求分一杯羹而已,而那梁国,便只能成为齐周二国的案上之肴。”
    齐皇蹙眉道:“得密报,周欲行远途奔袭之事,经西域各国袭梁。爱卿,那日朕命你所办之事可有回信?”
    鸿睿笑道:“皇上大可放心,胡人已陈兵三十万于西域各国边境,胡人使臣回报,各国皆达成共识,不放一名周兵过境。”
    齐皇轻哼一声道:“此番大周派使团前来,其一,探我大齐动向;其二,阻碍此次会谈,以为其发兵争取时日。”
    鸿睿拱手笑道:“皇上思虑周祥,布局深远,臣高赞!”
    齐皇佯怒道:“溜须拍屁之徒......哈哈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