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麟》第三卷 戏尘 ● 第五十九章 陈兵洹国(1)

    风雪渐散,春自渐来。
    当天际的那抹红霞消失,不待月上柳梢,除夕的浓浓年味便已填满了大街小巷。
    中原三国,都在为新年而庆祝欢腾。只是,比起齐周二国,这洹国的新年闹出的动静却是较大。
    洹国的熟铁买卖,今年让各大门阀赚得盆满钵满,也令国库史无前例的充盈。
    洹皇曾言,以此等势头,莫要五年,必可一统中原。
    而看似一片大好的情形之下,却是总会有那么几个明白人。
    谏官庞策数次进言朝廷,其言:世间之道,历来有度,天之道,因阴阳失衡,而降灾与地;地之道,因水土失衡,而降灾于民;国之道,因欲求失衡,而降灾于社稷。此番周国需求之熟铁,仅仅俩月,便超出往昔三年之量,实乃反常。再观之我大洹,百业凋敝,民不思耕种,商不思民生,兵不思守土,举国上下皆勤于挖矿炼铁,长此以往,我大洹必如屠户圈养的牛羊,待得体肥,必为齐周二国分而食之。请陛下慎之。
    洹皇闻言,心有所动,便问其可有对策?
    庞策言:目下所开矿场当十去其六,尽快恢复如往昔,民当耕种,田地久废者重罚;商当复市,从矿从铁者罚;兵当依籍归队,兵员不齐者,将重罚。
    一番进言,便如同油锅里落入了清水。
    顿时,那帮利益傍身的门阀大臣纷纷上奏洹皇。
    有毁其清誉的;有蔑其私心的;有污其里通外国的。
    终于,庞策某日晚间,不知为何,上吐下泻,七十高龄怎受得如此折腾?两日后,气绝身亡。
    从此,洹国的铁矿兴国大业再无人敢阻。
    财帛最是动人心,财帛最是要人命,财帛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兴奋剂。
    洹皇很是亢奋,三日前,命工部于溧州修建旭宫,又命礼部网罗民间美女,待宫成之日,尽皆纳入旭宫。
    洹国一众门阀很是亢奋,瞧着那源源不断出产的铁矿,仿佛能从那生硬的矿石之中嗅到金钱的味道。这周国的订单可是限定了时日的,哪怕过年也不能荒废喽,纷纷出到两倍工钱,让一众民夫好生为难,可终究是看在钱的份上,咬咬牙,继续在矿洞内卖命。
    齐、周二国也是好生欢喜。
    便如两名渔夫瞧着那塘中肥鱼终于咬钩了一般,有一丝紧张,有一丝亢奋,有一丝期待。
    若说,世上的每一场赌局都有一位庄家,那这场豪赌的庄家其实便是齐国,这是齐皇的自信,也是齐国的野心。
    可任何上了赌桌的赌徒,就没有永远的赢家。
    任何的谋划,永远敌不过一场意外。
    大洹国,世昌历二十九年,除夕夜。
    西域扎哈尔王统二十六国之力,大举进攻洹国。
    一切都来的很是突然,之前悄无声息,就在整个大洹举国欢庆,喜迎新春之时,外邦已然陈兵三十万于大漠柒煌城下。
    仅仅一个时辰,柒煌城破。
    仅仅一夜,西域骑兵连破三城。整个洹国西侧国门洞开。
    而此番西域骑兵来袭,不为夺城,只为阻止洹国继续挖矿。
    理由很是唐突,理由也很是怪异。
    而西域骑兵一贯的野蛮作风,此刻却是与往昔迥异,破城之后,不杀,不抢,不烧。只是命三城总兵上书朝廷,请朝廷速派人前来谈判,时限三日,三日后大军东进,直指皇都。
    整个洹国直到接到边关急报依旧是懵的。
    洹皇紧急召集众臣,于厅堂商议。
    洹皇很是震怒,拍着桌案怒吼道:“你们谁来告诉朕,一夜之间,三座边城丢了,这是为何?是朕平素的粮饷不足,还是朕的犒赏不够?”
    “废物!一群废物!”
    洹皇在殿上咆哮,群臣在殿下颤抖。
    兵部尚书隆愈颤抖着上前,道:“皇上息怒,此番城破,当属偶然,并非守城之兵将无能,而是适逢除夕,被那西域骑兵突袭之下,打了个措手不及。”
    “哼!狡辩!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战场之上,谁还会摆好了架势等着你来攻打?”
    “这......”
    “隆愈,朕瞧你也是年迈不堪了,这兵部尚书的位置也该挪挪了,回去养老吧。”
    说罢,洹皇挥了挥手,两名太监缓缓上前,拔下隆愈官帽之上的两根帽翎。
    一言罢一官,底下众臣颇有兔死狐悲之感,遂不敢再多言。
    隆愈面色惨淡,跪地叩拜后,抹了把老泪缓缓退下。
    皇上左右瞧了瞧,压制着满腔怒气道:“魏准,命你从即日起领兵部尚书一职。”
    魏准闻言,忙上前叩首道:“臣谢主隆恩!”
    皇上盯着魏准道:“此番与那帮西域蛮人谈判,便由你带队前往,朕静待佳音。”
    魏准忙叩首道:“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皇上又道:“着礼部左侍郎石毅,着礼部右侍郎川介,协助魏准共同前往。”
    ......
    一场摸不着头脑的谈判,在柒煌城总兵府邸进行。
    扎哈尔面色黝黑,一双眼睛闪动着隐蕴其间的凶厉之色,满脸的络腮胡上兀自沾着酒渍。
    扎哈尔瞧了瞧对面正襟危坐的洹国使臣,“哈哈”笑道:“贵国守城不行,守时倒是可圈可点,本王说了三日,贵国还真就三日派人到来。”
    魏准盯着扎哈尔的双目,丝毫不让道:“我大洹国曾与贵国签署过漠北之约,言明双方互不攻伐,且贵国四方教主亦曾与我洹皇有过约定,一致伐齐,可今日之事,恐怕贵国已然违约。”
    扎哈尔抚须大笑,连那耳垂之上所悬的两只硕大耳环亦跟着不断晃抖。
    魏准沉声道:“扎哈尔王,今日我魏准带着诚意而来,只为和谈,有甚可笑?”
    扎哈尔摇着手指道:“不不不,魏大人误会了。我西域虽由零散小国组成,可最是讲究诚信二字。此番前来,不为攻城,只为警告。”
    魏准双眉紧蹙,狐疑道:“何等警告,需要贵国出动三十万大军?”
    扎哈尔笑容猛的一收,道:“我四方教主授神谕,贵国满地挖矿已然动了地脉,紫薇隐,灾星现,若贵国再不停止开采,那说不得,我国将出兵贵国,替天下人挡一下这灭世的灾祸。”
    魏准“哈哈”笑道:“莫说此等理由之荒诞,且说我国之事,当无需贵国操心。且贵国所说的灾祸究竟是何灾祸,这不清不楚的,下官也无法回复皇命啊。”
    扎哈尔猛然一拍桌案道:“四方教乃我西域各国的神教,神谕不可亵渎,四方教不可亵渎。既然,四方教教主的口谕,本王已然带到,你们洹国便就说个准信,是停止开挖,还是继续开挖?”
    魏准闻言也一拍桌案道:“若停止,当如何?若继续,又当如何?”
    扎哈尔双目阴沉的盯着魏准道:“若停止,本王退兵,之前约定依旧有效。若继续,本王的三十万大军便是先头部队,其后的百万大军随时跟进。”
    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压抑的无法呼吸,石毅忙打着“哈哈”道:“双方已然交好数十年,为此等之事生起战端,总是不妥。”
    石毅顿了顿,又道:“扎哈尔王,原因无他,只是贵国所提之事太为诡异荒诞。我大洹历来以采矿为国本,若就此莫名放弃,却是太为牵强。”
    扎哈尔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传我号令,今夜开拔,三日内务必拿下东洲九城。”
    一兵士忙上前躬身领命道:“是,尊敬的扎哈尔王,如您所愿!”
    石毅忙上前阻止道:“诶,扎哈尔王,谈判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你便就此发兵,恐为不妥吧。再说了,我大洹兵马二百万,若是逼急了,双方击碰之下,恐会便宜了齐周二国。请慎重!”
    扎哈尔起身,阴沉着脸道:“最后通传一声,四方教主有令,不得继续挖矿!话我带到了,要战要和,明日给本王个准信!”
    说罢,起身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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