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麟》第三卷 戏尘 ● 第三十一章 望鹊楼上的一桩买卖

    周皇已然在御书房等候太子及鸿睿许久,见得二人珊珊来迟,笑道:“平南王,方才拜会了诸位娘娘,可有所感?”
    鸿睿抱拳拱手笑道:“便是觉着皇宫甚大,外臣这一路拜会可真是连赶带跑,就担心慢得一刻,便劳皇上多等一刻,心甚惶恐。”
    周皇一手指着鸿睿,笑骂道:“朕确实等的不耐,你这一说,倒是怪不得你了。”
    太子笑道:“父皇,今日这火锅盛宴您看设于何处为妥?”
    周皇笑意盈盈望向鸿睿道:“平南王,今日之宴,你既是宾客亦是主厨,地方便由得你选吧。”
    鸿睿寻思片刻道:“禀皇上,外臣那日赴望鹊楼之宴,倒是酒多了,未及畅游,皇上,可否设于望鹊楼?”
    周皇畅笑道:“此意甚妙,准了!”
    周皇对身侧宦官道:“传朕旨意,朕设宴望鹊楼,邀皇后同往。”
    那宦官拱手施礼,转身而去。
    ......
    藕山别苑,如画之景依旧,却是不复那日的嘈杂。
    周皇携皇后一行到得藕山别苑,早有宦官将一应食材炊具备妥。
    众人紧随周皇身后,随步而行。
    淡淡微风拂面来,粼粼碧波若翠屏,风过,竹声如萧,落英缤纷,便若舞者飘然,奏者轻快,景随步移,眼前一景换一景,心自悦。
    至望鹊楼前,周皇指着一方石碑道:“平南王,你那晚所撰之诗,朕第二日便命工匠刻于石碑之上,好诗当流传于千古。”
    鸿睿望去,却正是那晚所写之《登望鹊楼》,其诗其字皆刻于石碑之上,字覆金粉,日光之下,甚是耀目。
    鸿睿忙躬身道:“外臣谢陛下恩典!”
    周皇笑道:“只是可惜了,未有你的落款,今日至此,当落笔留款,以便于后来人知。”
    鸿睿笑道:“皇上雅兴,外臣殊荣,该当留字。”
    早有宦官取来笔墨,鸿睿提笔,站于石碑前,写道:“承元初年,于大周迎娶公主,应陛下雅嘱,遂留诗题字。罗鸿睿”。
    收笔,周皇笑道:“嗯,端得是一手好字。留得墨宝,方可登上朕的望鹊楼!”
    鸿睿拱手道:“外臣之幸!”
    一行人共登望鹊楼,楼甚高,走走停停,谈笑间不觉已然至顶。
    随周皇凭栏望去,但见群山绵绵,巍峨挺拔,青山卷云,云游青山,一川之水滚滚东流,山影水流中,水流山影间,一动一静,妙趣天成。
    观城中万户千家炊烟起,闻空中自有人间味,街道,楼阁,小桥,流水,虽是人间寻常景,此刻便觉景至臻。
    周皇今日心情大好,不时指点着城中景致,皇后伴于周皇身侧,也是面带笑意,此刻瞧来,却甚是温婉。
    太子一手指向城外道:“父皇,您瞧,那里便是东、西、南三座我大周军营!”
    周皇顺所指望去,点头道:“不错,正是朕的外城禁军营。”
    太子忽然皱眉道:“父皇,这禁军乃拱卫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身负重责,轻慢不得。”
    周皇笑道:“哦,蒯儿是否有何要说?”
    太子躬身抱拳道:“启禀父皇,儿臣感觉,冬日之中,军营之中不该如此安静,若冬日不练兵,整日窝冬,待得开春,怕每个兵士身上都会多几斤膘,无形之中战力大损。”
    周皇笑意更浓道:“嗯,甚为有理,接着说。”
    太子见状,复道:“儿臣觉着,这冬日之中便该多加练兵,一乃练其体力,二乃练其抗寒,长此以往,战力方可大盛。”
    周皇甚是欣慰道:“我儿思虑周详,倒是懂得替朕分忧了。”
    太子忙道:“此为儿臣之本分,父皇操劳国事,儿臣亦不敢懈怠,当多看,多想,多做。”
    周皇畅怀笑道:“朕心慰矣!”
    太子又道:“父皇,儿臣已然多时未曾带兵,不若趁此机会,让儿臣带着三营将士去那山中好好练练?”
    周皇忽道:“可若三营九万人马来一场冬训,这京都可是防务空虚了呀。”
    太子笑道:“镇怀府的九万黑铁骑该当拉出来溜溜了,多年无战事,这帮黑铁骑怕是连甲胄都绣了吧,正好借此良机,来次远程奔袭。”
    周皇笑道:“嗯,甚合朕意,准了,朕便封你个冬练大统帅,由你统帅三营,来一次冬训。”
    太子忙抱拳道:“谢父皇恩准!”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复又恢复自然,掩嘴笑道:“太子到底是长大了,思虑甚是周详细密,再是过得几年,当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了。”
    周皇也不接话,嗅嗅鼻子道:“嗯,好香!令朕食指大动啊,走,随朕去瞧瞧平南王弄的火锅如何了?”
    众人移步楼阁之内,只见热气蒸腾,其香扑鼻,凑近端瞧,只见一铜锅之内鲜汤沸腾,汤中片片松茸鲜嫩似玉,这股奇香便是那松茸和着浓汤散发而出。
    再瞧食桌之上,已是摆满红的、绿的、白的、黄的......满桌美食,便是瞧着便已然赏心悦目。
    周皇移步坐下,众人纷纷落座。
    周皇瞧着眼前的一碟小料笑道:“朕闻着这香,似有芝麻的味道。”
    鸿睿道:“皇上,此小料便是由那芝麻压榨而成,名为芝麻酱,集香鲜滑与一碟之中,辅以腐乳,配以葱花,便成碟食用火锅必备的料碟。”
    鸿睿起身,将桌上的鲜嫩牛羊肉轻放于锅中,待得片刻,取勺捞之,奉于皇上、皇后碟中。
    皇上举筷,夹起肉片,学着太子,先轻蘸小料,缓缓放于口中,顿时神色现陶醉之状。
    “好!端得是鲜美无比!今日,朕当大快朵颐一番。”
    景美,酒美,食美。
    周皇喟叹道:“朕已然许久未食得如此美味,朕已然许久未体味如此温情。有家人在侧,有冬日暖炉,有奇香美食,唉,人生一世,此种最为寻常之事,却是最为难以寻得。”
    鸿睿起身笑道:“皇上今日尽兴,当是外臣之无上殊荣,趁酒兴正浓,外臣为皇上献诗一首,以助雅兴。”
    周皇举杯饮下一口酒水道:“正和朕意,来人,取过文房四宝。”
    鸿睿提笔,稍思片刻,遂落笔。
    锅内乾坤
    围炉而坐皆尽暖;
    莫问四季热与寒。
    只顾锅中寻乾坤;
    莫于汤中觅仙禅。
    人间最是寻常景;
    谈笑声声乐高台。
    周皇抚须畅笑道:“情真景切,又是一首好诗!嗯,“只顾锅中寻乾坤,莫于汤中觅仙禅”。不错,民以食为天,这个“食”字,便是天底下头等之大事!”
    鸿睿拱手笑道:“皇上时刻心系万民,当属一代明君!只是,说起这个“食”字,外臣倒是有一好事欲献于陛下。”
    周皇双眼微眯,笑道:“平南王,但说无妨。”
    鸿睿道:“大周地貌多山而少田,故大周历来产粮甚少,需向齐洹二国购入。”
    周皇叹道:“我大周乃是多山之国,平日需开山屯田,且土中多石,为觅一亩田,需耗百家力。”
    鸿睿又道:“而我大齐,多平原,粮产丰厚。洹国产铁亦产粮,当属三国中最为富饶之国。”
    周皇颔首道:“确实如此。”
    鸿睿道:“若大周不断加价采购洹国之熟铁,皇上可知会是何种局面?”
    周皇沉思片刻,道:“洹国铁矿之产皆为官家所有,若熟铁畅销,其官家必大肆增召民夫,用于采矿,以提高其产,到得最后......”
    周皇言及此处,双目灼灼的望向鸿睿。
    鸿睿笑道:“皇上英明,所料不差,到得最后,洹国多为采矿之民夫,而鲜少有种粮之民夫。”
    周皇道:“可我大周亦无好处,投入大量银钱,高价购得熟铁,最后便是国库空虚。”
    鸿睿道:“皇上不必忧虑,大周投入银钱高价购得洹国熟铁,而在此期间,我齐国的粮食会源源不断赊于大周,待得洹国万民食不果腹之时,皇上便可以高价将粮卖于洹国。”
    周皇目露异彩道:“到得此时,莫说收回前期投入的购铁本钱,到得最后,洹国之铁便如送于我大周无异!”
    鸿睿笑道:“只是,到得此刻,我齐国倒是毫无好处了。若皇上感兴趣,便不如细谈一下周齐二国的分配事宜?”
    周皇一脸狡黠笑道:“待我大周收得其中之利,当以往昔之价还贵国的粮草钱,余下之利,我周齐二国二八分账如何?”
    鸿睿笑道:“皇上,此策当由贵我两国配合方可行之有效,缺一不可。且齐国前期赊于贵国之粮草将耗费我齐国国库大量银钱,亦算是为此策助力良多,仅仅二成,怕是不妥。”
    周皇眼神灼灼盯着鸿睿,道:“朕想听听平南王的意见。”
    鸿睿摸了摸鼻子道:“依外臣之见,四六为宜。”
    周皇笑道:“本乃翁婿之间,此刻倒仿若市间商贾,三七便是,如何?”
    鸿睿笑答:“便遂皇上之意,只是,外臣尚有一额外条件。”
    周皇捋须道:“平南王但说无妨。”
    鸿睿笑望向周皇道:“到时,皇上手中的熟铁,当以今年价格的一半卖于我齐国,如何?”
    周皇沉思片刻,心中暗道:“到得那时,卖一些于齐国便是,若是亏损过巨,可以不卖。”
    周皇遂道:“好,便如平南王之意吧。”
    鸿睿躬身道:“那外臣回府后便致信吾皇,待其应允后,我周齐二国另立条约。”
    周皇笑着点头道:“但愿齐皇同意此桩买卖,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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