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宴席很是隆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入席以后,秦羽霓觉得似乎很多人都在关注自己和李度这一桌。
凌云帝国贵族举办的筵席大多实行分餐制,上首主位郡主夫妇,宾客整齐分列左右跪坐,一人或两人设一食案,自有下人布菜斟酒。
秦羽霓和李度男女同案而食,显然是关系非比寻常。
中央的场地燃着火堆,有宦官牵了披着红绸的羊羔到得众人的面前,喜气洋洋地尖着嗓子喊:
“羊过厅哩!贵客们都瞅准咯!”
宴会的气氛瞬间热络起来,郡主身边的一名侍女领头,率先在羊羔身上选了一块,后面才有人上前对着羊指指点点。
李度见秦羽霓不明所以,却也不解释,自顾自起身上前也在羊身上圈了一块。
秦羽霓没有注意,他挑选的时候,其他人都默默让到一边。
须臾,所有人都挑选好了,又来了两名宦官提了刀在现场宰杀,秦羽霓这才明白,方才大家选的是不同部位的羊肉,宰杀烤熟以后再给客人们送回来。
看来今日这场宴席要很晚才会散了。
果不其然,宰杀,剥皮,分割,各家选的肉切好用红绸布包裹拿给客人过目,询问清楚用的火候、酱料、香料什么的,宦官便按照吩咐送下去做了。
“用炭火加松针慢烤,做的细嫩些,不要太干,再拿些苜蓿。”李度说完,宦官应了声,捧着肉退走。
方才秦羽霓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羊肉,很是新鲜,应当是羊身上最好的部分。很熟练嘛,有他在就不担心闹笑话了。
“羊过厅,人康泰,这羊就是为了年底准备的,有专人精心饲养,不是普通的肉食可比的。”
打发走了内侍,李度解释了一句,秦羽霓嗯了一声,想来后世的和牛也是一个意思吧。
待得羊肉都送了下去,宴席才算是正式的开场,秦羽霓有些迫不及待。桌上的五辛盘、花椒酒一口也没有动,这会是真的有些饿了。
这些东西对于口味清淡的秦羽霓来说无异于吃药,也不知道凌云人把香辛料当开胃菜吃的臭毛病到底是如何开始的,难不成是因为羊肉吃太多,腥膻味太重?
正腹诽着,却有两名侍女送过来一个食盒,揭开来,竟然是一小碗米线,一壶葡萄酿。
“殿下怕姑娘吃不惯,特意吩咐厨房送来的,姑娘先垫垫,主菜还没上来的。”
“哎?哎!替我谢过殿下。”
还是米线甚合我意!不过殿下这么照顾我呢?秦羽霓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现在想来,第一次在郡主府吃饭,殿下用的是“烧尾宴”的规格接待自己和春芽,后来小吃货春芽一直念念不忘,可之后发现郡主不是那种喜欢奢豪生活的人,平素的吃食算不得讲究。
敢情那么大一桌专为我一人准备的?那个时候城外的瘟疫很严重,奸商囤积粮食正要狠狠地赚一笔
这么一想,面前的米线忽然就不香了。
或许,到郡主府过年未必是个好主意。可是,我说要回去,他会怎么想?会不高兴的吧。
秦羽霓胡思乱想着,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上过几轮菜后,主菜羊过厅总算是送上来。李度选的乃是羊羔身上的精华部分,涂上蜂蜜使用炭火炙烤,金黄酥脆,肥而不腻。
然而,秦羽霓依旧兴致不高,低气压蔓延开来,连带李度也有些郁闷,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苦着个脸
李悦一身秦衣楼高定的织金刺绣女袄,笑得豪迈,举着酒杯却是一副端庄内敛的仪态,看来举止被改造的很成功,但是这个样子
搭配标志性的女汉子笑声违和感爆棚。
薛湛提醒了不少次,李悦说是这都到了年底,就不能让她松快些,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大总管一听急了,虽是与民同乐,但郡主的形象还是要的,有外人在场最好收敛些。
肖砚在一旁直接便拆台,郡主率性的一面百姓都清楚,突然就端起来未免显得太刻意,公众面前女装出场已经让人很惊艳了,慢慢总得让大家慢慢适应。
薛湛一生气,对肖砚抱怨了一句,你就宠着她吧,自顾自的走了。
郡主夫妇连同伺候的四名侍女忽然齐齐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更加的轻松自在。
过得一阵,李悦端着杯子,高声道:
“诸君,饮胜!”
大家等的就是这个,联络感情便是要去到各桌上敬酒的,但郡主不发话,没人敢逾越,等郡主干了这一杯,大家就可以四下去走动了。
气氛很快到了顶点。
给李悦夫妇敬酒的不少,一下子排起了队。
李悦哈哈哈笑着,偶有抬头,却瞥见秦羽霓纠结的神色中透着些许的无奈。
真是不开窍的石头啊!使出浑身解数还没有把人哄好,都快成自己皇妃的人了,自己还搞不定
也罢,帮他一把。
李悦把排队来敬酒的达官显贵们晾在一边,自己反倒是抬着杯子径直到得秦羽霓跟前。
碍于身份,李度只好起身,恭敬的行礼。
对自己弟弟点点头,绕过案桌,径直拉起秦羽霓手,笑着说道:
“哈哈哈,秦姑娘许久未见,越发的标致水灵了,见你没怎么动筷,莫不是这些日子为了保持身段不好好吃饭这可不成啊!”
秦羽霓礼节性的回了一个笑,手上没有什么温度。
李悦精心修饰过的眉毛微微一挑,咋回事这丫头闹什么别扭呢?
悄悄给李度投过去一个探究的眼神,自家的石头也是一脸茫然。
随意说了两句客套话,李悦怏怏地回自己的位置去。
现场宾客有不少心思活络的,方才郡主殿下这一番举动落在他们眼里却是另外的含义。
殿下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秦衣楼那位漂亮的“小掌柜”不少人都认识,传言与郡主府关系匪浅,现在看来,似乎郡主殿下本人还要去讨好巴结于她……
什么人啊,这是!
而且,她哪来的底气不给殿下面子殿下吃了憋也只能自己受着……
想到这里的人不由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知道个中内情的几人,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孟鸾凑到闫雄身侧,在桌上敲击暗语:去把秦姑娘哄开心了。
闫雄:为何是我
孟鸾:你说呢
环视四顾,杜剑星、毛易山和孟鸾一道望着……紧挨在闫雄旁边的越青伶。
闫雄会意,苦笑着摇头,手肘捅捅同桌的姑娘,不等开口,就见得她把眼睛一翻,说道:
“要去,你自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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