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度抬头望了望天空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风尘仆仆地踏入郡主府,一名小宦官见了他,一路奔去报信。
天色黯淡,有密集的灯火渐渐亮起,在城市中蔓延,摇曳,李度心中凭添一股莫名的绪。
连的调查,京城来的密函,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真的走到那样的地步,母亲和长姐之间该如何抉择?
“回来了?这几似乎清减了许多。”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度抬头,姐夫肖砚就在自己面前。
李度定了定神,隐藏起心中的疑惑,露出亲切的笑:“姐夫!”
“嗯,方才见你脸色有些不对,可是靖月司的差事?”
李度不动声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既然回来,那就不要想了,公事是办不完的。走走走”肖砚搂过李度的肩膀,“你姐早已叫下人备好了酒菜,今可要与姐夫好好喝一顿。”
李度挤出笑来:“好,不醉不归!”
两人搭着肩膀一路到得花厅,薛湛即刻着人去厨房传菜,自己去凤起云轩请李悦,整个郡主府动了起来。
用小火炉温着的西番葡萄酿是最先送来的,待得两人在铺着华贵锦缎的大桌前坐定,肖砚提起细白瓷的酒壶,自己先斟满一杯。
接着拿过一份坊报,往李度这边推了推,说道:
“有些子没见,想她了?先看看这个。”
属下已经向自己禀报过坊报的事,眼下亲自见到,依然觉得新鲜。摊开看了几段,写的是前些子秦衣楼和游家的比试。
这是一系列的报道,详细记录了比试的前因后果,以及比试当的具体过程。
李度很仔细的看完,抬头吐出一口气,却见到李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入座了。手掌正被肖砚握着,被他不住地摩挲。
“姐。”李度淡淡地打着招呼。
薛湛使了眼色,跟着布菜的宦官侍女一个接一个端上各式美味佳肴。
“饿了吧?让人备了你最吃的青精饭。慢点吃,陪我喝几杯。”李悦笑着,取过碗来,让人倒满葡萄酿。
肖砚无奈地苦笑:“得,你姐也要喝酒,换碗吧。”
李悦:“哈哈哈,这才痛快!”
侍女连忙将细白瓷的酒具撤走,换碗上来。到得酒菜齐备,李度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碗黝黑发亮的米饭。
那便是青精饭,取南烛木的枝叶搡捣得到青黑色汁液,用来浸泡稻米,九蒸九曝后,制成青精饭,米粒紧小、黑如瑿珠。
李悦自从秦羽霓入府,让她教授礼仪之后便时时被各种规矩束缚,很少有开怀畅饮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要放纵一回。
碗其实也不大,装满也不过三两左右,不过李悦一碰碗一抬头一口闷的喝法委实让肖砚头皮发麻,几碗下去也就李度还能跟得上节奏,肖砚闷头先对付桌上的菜肴。
薛湛拧着眉头想说些什么,见李悦正在兴头上,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度陪着长姐又拼了几轮,开始略感吃力,眼神有些飘,不过李悦也停下来了。
到这个程度刚好。
李度眯眼打量一阵,似乎她有话想说,也好,有些事或许可以试探一番。
“小度啊,当年先帝还在,大哥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与你的感最是亲厚”
听得长姐此言,李度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端碗的手一抖,差点把酒水洒出来。
来了!
李度缓慢地放下碗,深邃的眸子盯这李悦片刻,沉吟道:“是啊,这么多年了,我记得有一次,太子、三哥、还有我正在听白太师授课,你却说有很重要的事把我叫走了。
我还道你遇上了什么难处,结果——呵呵,竟然是让我陪你饮酒,就像今这般”
姐弟两叙说着当年之事,薛湛很有眼色,一甩拂尘,带着无关人等退出花厅。
李悦接过话头:
“哈,你说那次我也记得呢!我们都喝多了,白太师铁青着脸,父皇龙颜大怒,太子哥哥还为你求来着嗯,你一口咬定是你出的主意,是你怂恿我陪你一起品尝宫中佳酿。最后只有你一个人受了罚。”
“先帝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公主,自然是要偏袒一些的。”
“那次你被罚守皇陵一年,我实在过意不去,偷偷去给你送饭”
“呵,你还说,送饭不过是个借口,分明就是来找穆公公学武功的。”
肖砚听得饶有趣味,插话道:“哈,还有这等事?”
李悦白了自家郡马爷一眼,话语变得哀伤:“还真是让人怀念的子呢,可惜回不去,太子哥哥被废黜,接着狩猎意外薨毙;没多久父亲也先帝体一向康健的。”
听着她的话,李度后背直发凉,虽然面色镇定,冷汗却从脖子上冒出来。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摊牌?
迫我站到她这边?
李度大着胆子试探道:“长姐的意思,可是对陛下有怨言?”
说完,运起内力压制住酒劲,关注着暗处是否藏有人手。
李悦眼中带着醉意,似乎并不在意李度的异常:“母亲她我的确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我能理解她的处境。”
李度握紧了拳头:“那,长姐是想”
“在云中郡帮你把婚事给办了。”
“”???
李度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满脑子的疑问,这是什么神转折?
“小度啊,先帝驾崩前最关心的还是你的终大事。”李悦认真地说道,“云上京官宦人家的千金你又看不上,嗯,其实这点我支持你,换我也瞧不上——后来你入了靖月司,能选的就更少了”
“秦姑娘不错,样貌才心都没得挑,背景干净,没有门阀世家各种干系的牵连”
“隐瞒份,我觉得不是个大问题,就当你是侍卫,弄个调令把你调往云上京,她嫁鸡随鸡势必只有随你一起去了,到时候再揭开你的份,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再不乐意,她也不能合离不是。”
“她师父的事,我来说”
李悦一口气把计划说完,口干舌燥,自己倒了一碗酒喝干。
李度全程捂着脸,这会开口问:“所以,你和我先前说的那些往事,是为了劝我赶紧娶羽霓过门?”
肖砚点点头:
“哎,对啊,不然呢?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你看她把生意越做越大,什么游家,衣料行会,一个个被她折腾得七荤八素。别犹豫啦,再拖下去,她牵扯的利益太多,恐生变故。云上京传来消息,有人已经在关注云中布帛行当的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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